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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三郎略微點頭。
千言謝字無從話，言多倒顯生分。
眺望窗外雪、飄飄灑灑，填充院裡空蕩、也在填充他內心空蕩…
殊不知…
此時窗下機，有人繼承了這份空蕩…
“吱嘎、吱嘎—”
纖巧玲瓏連點織布機踏板，“吱嘎”聲環繞房梁。
鬱郁俏玉人，佳眸杏目瞥向身側窗，緩下手上動作。
雖無望眼欲穿，但帶一絲惆悵。
薄唇輕開縫，隱現皓齒白芒：“你在哪，可還好嗎…”
崔家少爺之事鬧得沸沸揚揚，秋婉婷自是有所耳聞。
雖說她心裡無法確定，那行兇之人就是顧三郎，但她也是個聰明的…
那日，顧三郎剛與她說完崔少爺和女子之事，夜裡崔家少爺便被人殺了，這一切的種種太過於巧合。
再加一句“谷中人、三郎客”，讓她隱隱覺得此事怕與顧三郎有關…
手中木梭輕放，響一聲“啪嗒”，秋婉婷貼近窗邊，纖指凝白撫摸窗紙，茫茫不見窗外景…
“時過五日不曾露面，是傷了、還是…離開了…”
秋婉婷黯然自語。
少頃…
她薄唇輕咬，佳容顏姿顯露彷徨，似在猶豫、似在糾結…
佳眸緩移、輕瞥內屋門簾，臉上起一抹雲霞、起一抹羞澀與狡黠，低喃：“去賣布咯，順便…路過沈家問問…”
蓮步輕邁轉急，匆匆去了裡屋，又匆匆出了家門…
雪打裙衫，風嘯窈窕…
泛白粉衫包裹嬌娥，走過幾條街，佇立沈府前街道…
玉壁環抱麻布，望一眼鎏金匾，金光燦燦，望一眼硃紅門，巍峨中帶著幾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勢。
白日裡朱門敞著，秋婉婷踮踮腳，眺望裡面幾道身影匆匆…
門前兩名小廝瞧見，皺了下眉。
但見對方是位俏麗姑娘，他們也沒好意思訓斥，只是下了臺階好聲說著：“姑娘！這裡是沈府，可不興隨意張望，若被管家看見，我等怕是會被訓斥失職…”
秋婉婷抱著布匹抿抿唇，低頭欠身一禮，看二人說：“對不起，二位大哥！小女子只是想尋個人，聽說他也在府裡做工…”
“哦？是何人？”其一青年疑惑問她。
秋婉婷瞥一眼朱門院裡，輕聲說：“名喚顧三郎！不知二位大哥，他此刻是否在府裡…”
“顧三郎？”二人凝眉，思索半天也沒想起此人是誰。
不怪他們不認得，顧三郎進府不過幾日，而且這幾日裡還基本不在府裡，即使在府裡他們也就認個臉，哪會記他名字…
“姑娘，這人我等還真不曉得！”
“不曉得？”
秋婉婷柳眉彎彎皺起。
正當此時，幫沈纖凝買胭脂水粉回來的芸香，經過幾人身邊…
瞧府前多了名陌生女子，她好奇走來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二廝見她，態度變得恭敬，誰叫人家是沈大小姐身邊的紅人呢。
“芸姐兒，您回來了…”
“嗯呢！”芸香微笑點頭，隨後側著腦袋疑惑問秋婉婷：“這位姐姐，你來府上可是有事？”
秋婉婷不識得芸香，但見二廝對她恭敬的很，想來不是家裡的小姐也是什麼大人物，便想著與她打聽。
粉頜輕點，她說：“姑娘，我想向您打聽個人，不知可否…”
芸香微笑頷首：“這位姐姐請問咯，芸香也算府裡的老人，府里人基本都認得呢！”
“那姑娘可識的顧三郎？”
秋婉婷驚喜的問。
然，此話傳入芸香耳中，使她愕然原地，驚叫：“你說誰？顧三郎？你是來找他的？”
芸香表情過於誇張，讓秋婉婷有些不解，但見她好似真識得，心裡還是有點小喜悅，點點頭輕聲說：“是的姑娘，請問他在府裡嗎…”
芸香複雜的打量她幾眼，不答反問：“這位姐姐，敢問你是他什麼人？”
“啊？我…”秋婉婷被問住了，低頭暗問自己：自己是他什麼人…
少頃…
她抬頭說：“算是朋友吧…”
“朋友？”芸香皺下眉頭，癟癟嘴似是氣惱的說：“這位姐姐，你怎得與個搶別人錢財的人做朋友，他這人壞的很…”
“搶…搶別人錢財？”秋婉婷驚愕的捂住嘴巴。
芸香重重點頭，拉著秋婉婷到門牆邊，氣憤的與她說：“你可千萬莫與他來往，這人搶了我與姐妹二百文錢跑了，都五六天了也不見他回來，怕是早不知去了哪裡…”
“這怎麼可能？顧大哥不會是那樣人的…”
瞧她不信，芸香咬咬唇看她，似是在思索什麼…
少頃…
芸香眼眸瞪大，湊近秋婉婷身邊問她：“你…你不會也是被搶了錢，才來尋他的吧？還是說，你…你被他騙了身子？”
“啊？”
芸香語出驚人，這豐富的想象力羞得秋婉婷面頰緋紅，忙擺手搖頭：“沒有、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
芸香拍拍胸脯，說：“那還好！這混蛋就愛佔人便宜，我們家小姐…”
話到此處…
芸香戛然而止，知道自己說錯話。
她驚恐左右瞧瞧四周，面色焦急的問秋婉婷：“你、你沒聽見我說小姐是吧…”
“沒、沒聽見…”秋婉婷尷尬笑笑，心裡升起幾分失落，同時暗自想著：“他與沈家小姐怎麼了？”
瞧她呆呆出神，芸香輕聲喚著：“這位姐姐，你怎麼了？”
“啊？”秋婉婷回神，笑著搖搖頭：“沒什麼，還請姑娘告知，那顧三郎此刻可在府裡？”
芸香搖搖頭，氣憤說：“沒有！再說他哪敢回來，我們還想著這幾日去報官抓他呢…”
“報官？”
秋婉婷驚愕，慌忙擺手：“姑娘，別、別報官，他搶你們多少錢都由我來還，還請你們放過他…”
“你願意替他還錢？”芸香驚訝的看著秋婉婷，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們不像是普通朋友關係…
秋婉婷沒注意芸香神情，她慌亂的摸摸懷裡，又掏掏袖裡，一個精緻的小荷包赫然出現手上…
開啟細細數過，只有二十三枚。
她咬咬唇，看一眼懷裡布匹，遞向芸香說：“姑娘，我沒有那麼多現錢，可否拿這匹布遞賬…”
芸香愣愣接過布匹抱在懷裡，複雜瞧著她，一時不知是該拒絕還是接受…
秋婉婷見她不說話，還當她是覺得不滿意，咬咬牙將手中荷包也遞向芸香：“姑娘，我這還有二十三文錢，你若覺得不夠就一併拿去…”
瞧著遞來的荷包，芸香猶豫著沒有接，她搖搖頭說：“這匹布已然值得二百多文，還賬足夠了！只是，你為何要替他還賬…”
聽說夠了，秋婉婷心裡舒了口氣，緩緩收回荷包放回袖裡。
少頃…
佳眸注視芸香眼睛，她微笑說：“他對我好…”
簡單一句話，秋婉婷便不再多言，轉身走進風雪，向著遠街離去…
芸香怔身佇立，呆呆目送那道落寞倩影，喃喃：“那混蛋不知有什麼好的，竟有如此好女子念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