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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九十年代，在農村，哪家的日子不都是緊巴巴的。當然張涵家也不例外，致使放棄學業的他，剛滿十七歲就跑去工地搬磚，一天累死累活才賺十幾塊錢。一個沒長成大人的孩子，幹那麼苦的工作一下怎能扛得住？但想到家裡的條件，不幹能行嗎。於是，他咬著牙，硬是在工地上從夏季一直堅持到了冬季。
張涵在工地回到家，還未等痠痛的肌肉歇過勁來，便被他父親叫到離家不遠的荒山上砸石頭。
“如今你也長大成人了，你也該娶媳婦嘍。趁著冬天沒事，咱們多弄些石頭回去，明年給你蓋房用。你看著，等大新房蓋起來，媒人就該踢壞咱家門檻嘍！”張涵的父親坐在石頭上卷著焊煙自信的說道。
“我剛多大，才不想搞物件呢！再說了，我和女人說句話就難受，要那幹啥？”張涵搬著石頭邊走邊說。
“哈哈哈，我這個傻兒子隨誰了！”父親一陣好笑。
記得一家人過完春節就開始忙活，直到秋後才把新房蓋好。花光家裡所有積蓄不說，還向親朋好友借了不少錢。
“北京平豎起來了，咱兒子娶媳婦也有資本了！”父親趴在熱炕上和正在做針線活的張涵母親說。
“蓋這房子，就把你累的起不來炕了。要是，再湊齊娶媳婦的錢，咱兩口子還不吐血啊！這罪受的，你說生兒子幹啥？”母親放下針線活，邊給父親捶背邊叨咕。
在那時候，農村搞物件的流行語是“三金一踹一身皮，對屋不要出氣的。”這些莊稼話，LAZA肯定不明白，於是張涵解釋道：“三金就是金戒指、金耳環、金項鍊，一踹就是摩托車。一身皮，就是萬把塊錢的彩禮。”
張涵剛解釋這裡，LAZA忙問“那什麼又是對屋不要出氣的？”
“對屋不要出氣的，就是要一層新房。可在我爸娶我媽的時候，家裡條件困難著呢？別說和老人住對屋了，能夠在院子裡騰出一間草棚子，作為新房就不錯了。”張涵回。
“對屋又是什麼？”LAZA不解地問。
“對屋就算是…怎麼說呢？在農村，一般房子都是三間房，中間是廚房兩邊是臥室。兩個臥室稱作東屋西屋。老社會時，長者住東屋晚輩住西屋，因為東為大，什麼是東為大呢……”
未等張涵說完，電話裡的LAZA催促道：“我要聽你的戀愛史，什麼東為大我不想懂。快說說你和你愛人怎麼認識的吧。”
“好，好，好！”張涵答應完，又繼續說起。
想當年，貧困的農村有幾家能夠蓋得起北京平，關鍵還是貼瓷磚的房子。“快看，老張這幾年的車可真沒白修，兒子剛十八，這大房就給蓋起來了，看看多漂亮！”張涵家的房子剛剛落成，附近村民便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
“我要聽你的戀愛史，你怎麼又說起房來。”LAZA繼續催促道。
“這不是房子有了，媳婦也就該出場了嗎？你說，讓你這一打岔，我咋想不起來了呢。我看，今天還是先睡覺吧！等明天想起時再和你講！”張涵向LAZA開著玩笑道。
“好了，鐵哥們你快講吧。不對，應該說，親！繼續。”
張涵聽到手機裡，傳出LAZA那既生硬又俏皮的聲音後，笑了笑，硬著頭皮又接著敘述起來。
也就是房子剛蓋好時間不長，天剛一變冷。張涵的老姑，找到張涵的父母說：“我看，我大姑子家的二丫頭不錯。人老實還會過日子，長相還算一般，就是比咱們張涵大兩歲。”
“農村人娶媳婦，還圖個啥好看賴看的！能生娃，會踏踏實實過日子就行唄！說句實話，她就是再漂亮的臉蛋，也總不能當飯吃吧！”張涵的父親對他妹妹說。
老姑見哥哥和嫂子沒意見，便很快讓丈夫和他姐姐約好了時間。到了約定那天，吃過早飯，張涵的母親對張涵說:“今天好好收拾收拾，一會跟我去相親，別在外人面前給我丟臉。”
自小張涵就是聽話的孩子，向來父母說啥是啥。母子收拾好後，張涵騎著腳踏車，託著母親就出了家門。
張涵母子到老姑家時，劉佳的母親早就幫著弟媳捏起餃子來了。本來認識的老姐倆，那天都是為了孩子們的婚事又坐到了一起，聊起農家過日子的道道，顯著格外地親熱。而且，還相當的投機。
只可惜，張涵和劉佳誰對誰也沒產生好感。劉佳嫌棄張涵個子矮，張涵嫌棄劉佳不漂亮。算是誰也沒相中誰。兩人也只是在見面時打個招呼，就各忙各的了。
誰料，兩位母親竟看好了這對年輕人。因為，長輩們做事從來不管孩子怎麼想的？看著老姐倆對孩子們都沒意見，老姑高興的說：“孩子們還年輕，現在懂個啥？將來在一起時間長了也就好了。咱們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再說了，咱們還是知底的實在親戚，將來肯定差不勁！”於是，在飯桌上她們就為孩子擬下了親事。
張涵回到家，自己一人悶在屋裡幾天沒出門。上學時也暗戀過漂亮的女孩，也曾夢想過長大後要娶個美麗的老婆。可面對母親自作主張給許下的親事，鼻子下面立馬長出了大火泡，連嗓子腫的都說不出話來。
父親看兒子，上了這麼大的火訓斥道：“一個莊稼人還惦著娶啥樣的！我聽你媽告訴，劉佳哪點配不上你。再說，你也知道過幾天，劉佳和她父母就要來咱家相家了。就你，跟害了豬瘟似的，怎麼見人！”
聽父親這樣說自己，張涵剛想反嘴說話，可他父親立馬又喝道：“咋地，看你這不情願的樣，是不是給你說媳婦我還犯罪了不成！趕緊的，給我出去散散心，趕快好起來！”
聽到這裡，LAZA打斷張涵的話問道：“誰是劉佳，是你老婆吧！還有，什麼是相家？我可從來沒聽說過。”
說起‘相家’，在農村就是女方一家人，到男方家裡看看房子怎樣，看看庭院大小。會過日子的，院子肯定種滿各種蔬菜。如果是懶漢，家肯定長滿荒草。要不就是剛拔的草，連個菜畦都沒有。心細的人，會在這些瑣事上，一眼能看出男方的父母勤不勤快。相中就留下吃飯，沒相中客套幾句就走。
張涵家的大新房，那是沒得挑。劉佳和她父母來相家，也就是走走形式。到中午，兩家人坐在一個飯桌上特別親切。幾位老人，都為這親上加親的喜事感到高興。
老姑見張涵躲在院子裡不肯進屋，便走到院子裡對張涵說：“我找你半天了，看你未來岳父岳母多歡喜，還不趕緊上屋給倒杯酒去！”
“老姑我還小，還不想搞物件。”張涵用極小的聲音說。
老姑聽完，把張涵扯到院外，看看左右沒人，低聲說：“你小子那花花腸子，誰還不知道。啥歲數小，你就是沒看上劉佳。那天，在我家相親時，我就知道你沒相中人家。人家哪不好了，家裡地裡幹啥活都是好手，將來嫁到咱家，應該算是你前世修的福。你看，你爸媽多喜歡劉佳。我估摸著你要是敢調歪，你爸會打死你。”
見張涵低著頭一聲不坑，老姑又小聲說道：“劉佳長得不醜，只不過是你沒細看。這不，相面先生可說人家是福相。不信，你一會細看看，肯定是越看越好看。好了，放心吧！老姑不騙你。還有，你爸你媽更不會坑你吧！你細想想，是不是。”
張涵心裡盤算著自己的小算盤，“反正結婚還是將來的事呢？保不齊以後哪天出點岔，這門親事就黃了。無論如何，今天也要讓父母把戲唱完吧！也就給倒一杯酒的事，還能把我咋地。”
想到這裡，張涵臉上的烏雲也就散了。望著張涵態度轉變了，老姑領著張涵便朝屋裡走去，一撩門簾高嗓門說到：“姐夫，快讓你二姑爺給你斟杯酒。”
“來，大姑父多喝些！”張涵拿著酒瓶一邊斟酒一邊說。
“張涵，你還叫啥大姑父，快改口叫爸！”老姑繼續大聲說道。
“姐夫，咱們把這杯幹嘍，再讓孩子給你滿一杯！”張涵的父親舉起酒杯，邀請劉佳父親。張涵目視二老親切的碰完杯，一飲而盡。心中不知怎麼的，一下子高興了起來。
張涵的父親放下酒杯道：“張涵，先給你岳父的酒杯滿上。”
“張涵該怎麼叫，趕緊的！”老姑催促道。
“爸，請用酒！”張涵在斟酒的同時，向劉佳的父親改了稱呼。但在那一時刻，他也立馬感覺到自己的臉燙了起來。在胡亂的給父親的酒杯倒滿後，低著頭離開了房間。走到門外時，聽到父親哈哈笑著說：“這孩子，咋還靦腆了。見笑見笑。”
正當張涵躲在自己的小房間不知所措時，老姑領著劉佳來到了張涵身邊，“你們年輕人，今天再好好相看相看。處物件是正常事，有啥不好意思的！”老姑說完，又回了大屋。
“你，你吃好飯了嗎？”張涵埋著滾燙的臉問劉佳。
劉佳說：“你媽菜做的還挺好吃的，都快把我撐住了。看你一中午也沒得個清閒，準還沒吃呢吧！”
不敢抬頭看劉佳的張涵，緊張的就像不知該用身體哪個部位發聲似的嘟囔道：“等大人們吃好，我，我再吃，不急，不急。”
“你有啥不好意思的，吞吞吐吐的。你看，我父母多看好你！”劉佳說。
“上次在老姑家回來，我媽就一直誇讚你，說你懂事，還勤快！”張涵摸了摸鼻子下面那隱隱作痛的火炮，又不知從哪裡來了底氣，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我可聽說，你嫌我不漂亮。沒事，不用上這麼大火。因為，我也沒相上你。大人們喜歡，就讓他們先歡喜去吧！”劉佳乾脆的，直截了當和張涵說了壓在心底的話。
“如果，我看上你了怎麼辦？剛， 剛才我， 我老姑說你是福相，會越看越好看。這不，剛才在你吃飯時，我偷偷地多看了你幾眼。其實，你也滿好看的！”雖然話有些結巴，但張涵還是把實話說出來了。
“還挺會奉承人嗎？我是啥福相，天生長得就是醜。現在說相中我有啥用，關鍵是我……”劉佳怕傷了張涵的心就沒把話說完。
“那咋辦，你總不能違背父母之命吧！我不知道你敢不敢，反正我不敢！”張涵說。
“你剛十八歲吧！到法定年齡結婚還早呢。咱倆先慢慢處著，也許哪天我爸媽不喜歡你了，就讓咱倆斷了。”劉佳有條不紊的說。
張涵掰了掰手指後問劉佳，“你心眼可真多。萬一在這四年裡，你父母一直喜歡我，到時候讓咱結婚，你咋辦？”
“那是將來的事，也許到時候你爸媽還不喜歡我了呢。再或許，你還會喜歡上別的女人呢……”
劉佳的話講到這裡時，被突然出現在門口的老姑給打斷了，“你們現在年輕人可比我們那時強多了，這才見兩次面就聊得這麼熱鬧。好了，你們等會再聊。張涵先去，送送你的岳父岳母。”
一聽父母要回家，劉佳當然也打算一起走。可老姑拉著劉佳的手說：“二丫頭你著啥急，你等和你大舅我們一起回去。剛才看你和張涵還沒把話說完，你就再和他多坐會！”
“你大妗子說的是，你一會帶張涵去咱家坐坐。讓他認認路，將來就能找到咱家門了！”走出院子的劉佳媽媽對劉佳說。
長輩們哪能看不出孩子們的心思。讓二人多多相處，不就是希望兩個孩子能夠找到共同語言嗎？好能更快的走到一起。
“我和我愛人就是這樣開始的，要想聽明天再接著講好嗎？”張涵揉揉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睛說道。
LAZA看完手機上的時間驚訝說：“哇塞，快十二點了，趕緊睡覺。我明天還去教堂呢，記得睡醒叫我。再有，你明天還要繼續講，你和你愛人婚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