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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會散場的第二天，姜澤起了個大早，出門去找找思路。忽然，他想起來小時候的武俠小說裡，魚龍混雜的茶館。他不禁輕笑了一下，小說怎麼能作為現實的參考呢？不過，眼下他確實也沒有其他的路子。
兩條大道的交接處就有一座茶館，雖說現在的時辰很早，但人倒是很多，有書生在這做功課，有市民小聚攀談，也有伙伕點一碗粗茶，就著烙餅悶著吃。
姜澤在一位似乎還沒睡醒的中年男人對面坐下，男人的背後，豎一杆大旗：包打聽。
“先生？”
不應。
“先生。”
“嗯？”這位包打聽終於睜開一隻眼，他有些不耐煩。
“那個，我啊，在下是位散修，今次到這城裡，想找個名門正派投靠，您可能推薦一二？”
包打聽又不應。
啪，一個袋子擲在桌上，裡面響起銅幣相撞的聲音。包打聽像是忽然醒了，拿過袋子開啟，立即喜笑顏開。
“誒，這位爺看著年輕，倒也會做生意嘛。”
“小兄弟，可有靈根資質、靠山背景，出身又是哪裡呀？”
“在下靈根火行，資質倒還算上乘，家翁小官一個，出身陝西。”
姜澤想了想，又補充說，“在下對法術之類頗感興趣，若投奔的門派裡有良師同為火行，那再好不過。”
“行，容我想想。”
包打聽清了清嗓子，展開手裡那把破舊的摺扇，露出行楷“略知一二”，說道起來。
“話說這天下有門派二十六宗，當屬第一位的還得是朝廷的天鶴局，資源和環境都是沒得比的，不過嘛，考試的難度也是沒得比的，小兄弟這背景，還是別考慮了。除去官辦的，又有高人擅火行功法，當屬熾輝盟，從掌門到長老，無一不是操火淬焰的好手，小兄弟既然對自己的資質有信心，那第一要闖的就是這裡。若不幸落榜，也不必灰心，自有別的去處，沏青山，元慧道長尚在尋一個關門弟子，渺派，暮林真人，雖不收弟子，但在派內也是日常授課的，唐十三鋒，善用火的宇文家外門也在招收子弟。哦，對了，昨天的決賽你看了沒，那煥金門可是爆了冷門！能教出這樣的天縱之才，想必也不失為考慮的選項。”
姜澤食指摩挲著下巴，仔細地聽著，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說。
“在下平常酷愛江湖傳奇，近日讀到一本，主人翁要尋一個仙人報仇，但那仙人迴避仙界去往南方隱居，主人翁尋遍南疆，最後在一個小村落找到了仇人，將其斬殺，一雪前恥，作者信誓旦旦聲稱此事乃改編自時事，可是真假？這主人翁又是哪位大能？”
包打聽聽到這，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
“小兄弟，修了多少年啦？”
“呃，約莫半年。”
“半年哪，說不久也久，說不短也短，嗯，看在你我二人還有幾分緣分，我告訴你。”包打聽的表情忽然冷了下來。
“神仙老爺的恩怨，少打聽，你再怎麼天才，在人家眼裡屁都不是。”
姜澤聽得有些心悸，還想再問，包打聽卻把扇子一閉，往後一躺，閉上眼睛不作聲了。姜澤看了看周圍，全是斜眼刺來的眼神。他只好起身，作個揖，走了。
走在街上，姜澤不免嘆氣，他不知道剛才那包打聽怎麼忽然態度就變了，但細細想想，倒也是，隨意議論神仙的是非，像他這樣的凡人恐怕要爛舌頭。
沒有人脈，沒有勢力，哪怕是半片風聲都聽不得，他雖說不願在大門派裡處處受縛，但這在大門派裡的好處還是引人眼熱，至少打聽訊息是十分方便。
或許可以去找六爺？讓他安排些路子，介紹些人？
姜澤想了想，還是搖頭。且不說人家答不答應，就是答應了姜澤想必也沒有那個四處逢源的能力。
他得往回走了，不然六爺的人該擔心了。
他在他的房間門口看到了姜林霖，對方似乎等了有一段時間。還沒等姜澤發問，姜林霖丟下一句話就跑了。
“今晚有廟會，別忘了一起來！”
姜林霖跑開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姜澤自不知姜林霖為何發笑，只覺得莫名其妙，他推開房門，脫下袍子，躺在床上。
“他說‘神仙老爺’，那麼我猜得沒錯，爹當年惹到的人不簡單。這樣反而更好，要是個無名小卒那可就麻煩了，找都找不得。二十六宗門派嗎？天鶴局不可能，朝廷不會只派一個人辦事，其他幾個，嗯，只好都去問問了。”
“可找誰問呢？找齊天門的？不行不行，萬一就在他們之中，我不是自投羅網？”
姜澤心中升起一股煩悶，抓著一團斬不斷的亂麻想解也解不開的煩悶。他翻身坐起，晃了晃腦袋，打坐靜心。
太陽熾熱的腳步終於在西方消失。今夜星星不多，不因天上明月，只因人間燈火。
姜豐斐有個飯局，抽不開身，只好派隨從陪自家小姐逛街。
於是喧鬧的人群裡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圓，圓弧便是護衛。圓外是推搡和抱怨，這兀然空白的圓形區域是壓榨本就被人群充斥的街道空間換來的。圓心是三位年輕人，兩位惶恐不安，一位悶悶不樂，姜林瀾和姜澤為擠佔了別人的空間而感到不安，而姜林霖只覺得這還有什麼玩頭？
姜澤拍了拍一位護衛的肩膀。
“先生。”
“大人儘管說。”
“這個，能不能站得隨意些，倒也沒必要圍得這麼嚴實吧？”
“抱歉了，但是六爺讓我們這麼圍的，這樣才能保護好小姐們和大人的安全。”
姜林霖拉了拉姜林瀾的衣角，向她使了個眼色，後者則嚴厲地擠了擠眉。但姜林霖這不是溝通而是通知，還不等姐姐抓住自己，姜林霖便趁其中一個護衛不注意，從胯下溜走。
抱怨和咒罵聲瞬間高漲，女孩在人群中穿梭，後面一大群高大的男人橫衝直撞地追著，一路不知撞倒了多少人。
“救命啊！！”女孩邊跑邊尖叫，“抓小孩啊！！”很快半條街都向她的方向看去。隨從再想追到小姐已經不可能了，群眾的正義迫使他們停下來和擋在他們面前的人牆交涉。
姜林瀾跟在後面大聲喊著妹妹的名字，姜澤則用起探元仔細地在人群裡尋找，直到姜林霖在他們身後踮起腳尖各戳了一下肩膀。
“嘿，別找了，我在這呢。趁他們沒來，快走快走。”
姜澤驚異於姜林霖的機靈，帶著讚許摸了摸她的頭，姜林瀾則擔憂地向護衛那邊看了一眼。
“雖說他們那樣圍著確實不妥，但就把他們這麼丟下真的好嗎？”
姜澤想了想，說。“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