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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醒醒。”
“……”
忘歲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他抬起頭看著出聲的人。
這裡似乎是一個房間，巨大的木桌放在中間，微小的燈光照耀著一大摞白色檔案。
坐在正中間的少年首領身上的黑色大衣完美融入在黑夜裡，少年勾起唇，語氣溫和：“這次任務，可能要麻煩你操心一下，可以嗎？”
他半張臉被白色繃帶圍繞，給他昳麗漂亮的五官增添了幾分抑鬱。
“這麼簡單的事情，不是看一眼就知道了嘛！”忘歲下意識回答。
“你們決定好了？那我似乎來的有點晚。”
黑髮綠眼的少年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那是一個長相精緻的病弱美少年，墨色短髮有些微長，穿著白襖帶著帽子，時不時咳嗽幾聲。
忘歲愣了一下，他猛地低下頭，黑色交雜的格子披風映入眼簾，他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摸向頭頂，大了一圈的黑色貝雷帽被他抓在手裡。
黑髮綠眼的少年愣愣地看著手裡帽子，他五指用力，帽子被壓出褶皺。
是夢啊。
忘歲腦海裡劃過很多不切實際的想法，他深呼吸，壓下躁動的內心，無視面前兩個人冷漠的打量，他環顧四周。
為了照明而裝飾的燭臺，放置在中央的辦公桌，漆黑的地板、牆面和天花板，在通電後可以變透明的落地窗，這裡的裝修古樸而肅穆。
“歲？”
熟悉的呼喚讓忘歲回過神，他把帽子戴回去頭頂，眯著眼睛：“今天嗎？”
主位上的少年首領並沒有回話，反而是他身邊的病弱少年伸出了手：“歲君要一起嗎？”
這個人……是藥…
忘歲把視線投向少年首領。
他…是歸麟…
“歲君…”藥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狀況外的名偵探，“你捨不得了。”
“好了藥。”歸麟突然開口，他鳶色眼眸關心的看向說完話後沉默不語的忘歲，語氣也帶著安撫。
“我們應該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他眨了眨眼睛，語氣裡滿是無奈：“歲，你應該理解我的…如果下輩子有機會的話。”
“那，為什麼最後一步…一定要是你的生命？”忘歲捕捉到到的線索已經足以支撐他把事情全部串聯。
然後呢，他得出了什麼結論？
“歲不是已經都知道了嘛，欺騙自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歸麟把桌子上摞起的檔案推到一邊，他杵著下巴，看向被他打擊到聽不進任何話的少年。
【歲君很不對勁…】
藥對著首領少年眨眨眼睛。
【不用管，你先去進行計劃，我和他聊聊。】
少年首領對著同伴微微搖頭。
接收到資訊的藥瞭然，他起身離開首領室。
偌大的首領室現在只有兩個人。
歸麟看著已經陷入短暫混亂的忘歲嘆了口氣，他顯露出這個年紀所沒有的包容。
黑髮綠眼的少年此時此刻已經聽不見任何東西，更別說感知到外界，他推理出來的東西讓他的世界觀崩塌。
他知道的，他知道他們的世界是在if線的首領宰之前的世界。
是那個差點走向全員存活的世界。
他知道——
他們應該有未來的，可惜神明心血來潮將他們拋棄了。
他也知道——
在被拋棄那刻起，他們將不被人世人所看到，他們將不被外界所認可，他們很有可能……自取滅亡。
可是他從來不知道……他們來時的路這麼血腥…
“歲，在神明決定拋棄我們起，這個世界就宛如凋零的花朵，你記得國木田嗎？你記得與謝野嗎？你還想念社長他們嗎？”
歸麟站起身，他黑色的外套格外不合適，幾乎拖在地上，他眼神格外平靜：
“歲很幸運，你甚至比更我容易受傷，可你有父母，你在十四歲遇到了社長。
“而我…我在十四歲的時候遇到了森先生………祂也許是偏愛你的吧……
“武裝偵探社是因為你而存在的，很多人也都是為了保護你而誕生。
“如果我要欺騙神明，只有讓世界脫離，那是唯一路徑……
“抱歉，我利用了你。”
少年首領張開手臂，他的黑色大衣融入黑暗，這讓他脖頸上的紅色圍巾更加矚目：“拜託了，你是唯一能活下來的人，在此之前，請當這一切都只是假象。”
燭火微涼的光亮沒辦法照亮歸麟的全部，紅色的圍巾彷彿鐐銬，黑暗宛如囚籠，它們共同關住困獸的囚籠。
少年首領的壓抑、痛苦和哀傷在這一刻具象化。他是被排斥在世界之外，和他的異能一樣。
人間失格。
忘歲睜開眼睛愣愣的和少年首領對視，他看到那雙鳶色的眼眸裡有空洞、有死寂、有冷漠……有一切負面情緒，唯獨沒有光亮。
他想拋下一切去赴死。
“空翼他們會難過的。”
黑髮綠眼的少年呢喃出聲，他想要安撫面前這隻黑貓。
“難過之後，他們一定會理解我的。”鳶眼少年輕笑，他後退一步，燭火的光亮不足以照亮一切，所以他放任自己落入黑暗。
少年首領的聲音歡快：
“他們也許會和你一樣，歲，你同樣難過，你同樣悲傷，可是你清楚的知道這是最優解，你也一樣，會走出來的，這裡並不缺少我一個。”
“等等！！！別去！！那不是最優解！！也許還有別的辦法！萬一呢！！”
忘歲回過神，他心跳如鼓，血液沸騰，腦海裡推理出來的結局催促著他邁開腳步跟上去：“歸麟！別去！拜託！！”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然而他沒抓住離開的少年，突如其來的颶風將沒有防備的黑髮綠眼的少年吹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手臂與地面撞擊，手心被粗糙地面劃破，骨頭也傳來陣陣疼痛感刺激著神經。
忘歲躺在地上失神地看著面前場景，他嘴唇囁嚅。
他想起來了…
他或許早就忘記這一切……早已經發生了，他無力阻止這一切，也沒辦法改變……他只能彷彿過客般，只能旁觀看著事態的發展。
明月升到高空俯視世間一切，天空幽暗，吹起的冷風帶走他身體的溫度。
高樓大廈平地拔起屹立在夜色裡。
而他在的這裡…這裡……是296米大樓的樓頂。
忘歲看向了前方揹著他坐在大廈邊緣的少年。
歸麟很瘦很瘦，幾乎瘦到只有皮包骨，他身上的黑色大衣被風吹的沙沙作響，紅色圍巾在黑夜裡顯得格外亮眼，宛如鮮血在他身上蔓延。
“麟……”忘歲起身，意識到什麼後，他他想向前走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辦法邁出那一步，呼吸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
他想說話，可是嗓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堵著似得。
說話啊……不要沉默………說話啊。
黑衣少年低著頭坐在那裡，晃著懸空的小腿，狂風呼嘯，吹起他凌亂的髮絲。
時間在那一刻彷彿靜止。
世界停留，只有面前的人是鮮活的。
“哎呀，沒想到，你會想念這裡。”少年首領轉過頭，露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