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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快看,是糖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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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歸麟看來,他和森先生這次聊地不盡人意。

他不理解為什麼森先生要對他不留在港黑而耿耿於懷。

森先生也不理解他為什麼不想留在港黑。

“你當首領的日子甚至比我還要長,為什麼不願意留在這裡?”森鷗外十指相交,他往後靠著椅背,“你知道那些怪物很難解決的,而第一個讓世界脫離神明掌控的人,你——”

首領先生目光直直看向歸麟:“你是第一個讓世界脫離神明之手的人,你也是讓這個世界重啟的人,你一定……”

“你要我說幾遍!!!我不是他!!我不是他!!!我不是他!!!!”歸麟打斷了森鷗外的話。

他氣呼呼地踹了一腳桌子。

少年站起來,他鳶色眼眸微微眯起,宛如從黑泥裡生長出的罌粟花,鮮豔的花上帶著無法驅散的罪惡。

他似乎被激怒了,說出的話包含惡意:

“明明你現在也不是‘你’了!”

記憶是塑造靈魂的刻刀,經歷是刻刀在人身上打磨的痕跡。

當他們多了一段記憶,多了一段經歷,他們已經不能算是他們了。

他們現在已經不是他們本身了。

雕塑身上被記憶和經歷刻出一道又一道不屬於他們的痕跡。

所以歸麟不是“歸麟”。

他不是那個願意輪迴無數次,願意死去無數次,只為了救下那個世界的首領。

他不認識偵探忘歲、不認識幹部空翼,更不認識殺手默隱……

他認識的是劇團裡會和他胡鬧的忘歲、是劇團裡會揍他但是超級護著他的空翼、是所有人裡第一個靠近他陪著他的默隱……

“我是一個生在和平年代的怪胎。”歸麟伸手指向自己的左眼。

他只是劇團裡的小孩。

他只是一個來到這個世界後繼承了“首領歸麟”記憶的小孩。

他沒有“首領歸麟”一遍又一遍回溯世界的毅力。

他沒有“首領歸麟”面對世界的溫柔。

歸麟深呼吸,繼續說道:“有記憶又怎樣,我沒經歷過槍林彈雨。”

他是活在和平年代的孩子。

他不是那位血雨腥風中過來的首領。

他不是!!

“我不是他!我不是他!太宰治說我是他!亂步說我是他!010說我是他!藥也這麼說!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少年伸出手,洩氣一樣拍打著桌子。

他的手逐漸紅腫。

歸麟抬起眼睛盯著沉默的森鷗外,宛如緊盯獵物的獅子,他聲音低得幾成氣音:

“所以,別把我……當做他……”

他似乎被什麼不知道的東西壓垮了。

“我不是他,我也不想成為他!”

歸麟想不明白。

他不理解。

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那位首領!

為什麼他們都認為他應該是首領!

“我只是我!”

他只是歸麟,他只是歸麟啊!

就連空翼也覺得他應該是那位首領!

說到最後,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氣到了極致,歸麟情緒突然爆發,他幾乎是嘶吼著說出這句話:“同樣,森先生,你不也是?”

少年是眼尾微微泛紅。

他在質問,他在尋求認同。

森先生!你也是啊!

你不是第一世裡為了救世死去的大學生森先生。

你不是第二世裡拼盡一切也沒辦法活下去的森醫生。

“你是這一世的森首領,不是嗎?森先生!”

你是港黑裡的森首領。

你不是大學生,你也不是醫生。

你憑什麼覺得他……歸麟,應該是那位首領!

“我又不是他,你留下我,沒有意義……”歸麟洩氣倒回椅子,他拿起森鷗外桌子上的檔案,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動,漂亮的紙飛機逐漸出現。

坐在主位的首領先生垂下眼睫,他神情呆愣,似乎真的被鳶眼少年說動。

首領室一時之間落針可聞,只是有紙張被疊起來的聲音。

“我來這裡只不過是因為那位死去的首領要求罷了。”歸麟掂量著手裡的飛機,他眼神顯露出迷茫,“他不想被遺忘,他不想被放棄。”

“你知道嗎?”

少年嘆息著:“忘歲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的首領朋友回不來了,我要謝謝夏目老師嗎……”

他想要笑,但是身體僵硬到讓他擠出一個笑都很勉強。

他不敢賭,他不能留在這裡……他不能被拋棄。

漂亮的紙飛機被少年丟擲。

它在空中搖晃幾下,平穩飛行。

歸麟的聲音很輕很輕:“而且……你們都搞錯了……重啟這裡的人,從來不是我呀……”

“那些救你們的人……不是我呀…”

為什麼要把那些不屬於他的名譽……推給他呢?

…………

“喂,歸麟君,這是小先生讓我給你的糖哦~”

漂亮的糖果被扔到正在和亂步下棋的歸麟身邊。

糖果被彩色錫紙包裹,在陽光下,錫紙的顏色簇擁在一起,折射出彩虹般的光線。

歸麟看了一眼糖,抬起頭看向走進門的太宰治。

他鬆開棋子,離開了亂步身邊走到門口的黑棕色捲髮的青年身邊。

鳶眼少年抬起頭:“走吧。”

他們應該找個地方聊聊他們現在的情況。

偵探社的天台,漂亮的圍欄和花草,歸麟走過去趴在欄杆上,他抬起頭看向天空。

夕陽很美,風很溫柔,可是他……

被染得紅透了半邊的天空在他眼裡逐漸變得灰白,美麗的花變得無色,原來綠色的樹木也可以變得宛如墨畫,原來街頭的店鋪在沒有了色彩後那麼可笑。

太宰治把門關上,他看著落寞的同位體,神情複雜:“你是第幾次?”

“不知道哦,我可能……會一次吧…”

歸麟沒有回頭,他保持著看天的動作,冷風吹起他身上發皺的衣角,凌亂的捲髮擦過白皙臉頰,陽光照射在他身上,少年那雙鳶眼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一次嗎?”太宰治輕笑,他漂亮的眼睛微眯起,“可是我的大腦告訴我,你還在計劃這一次,你一次都沒有誒~”

“那你幾次啊!”歸麟幾乎是瞬間出聲嗆了回去。

“我…?我三次呀!我可是跳了三次港黑~我比你厲害呢!”

“……”

“好了小屁孩,你算計那麼多就是希望你的朋友們不要拋棄你嗎?”青年笑著,他的大衣被風吹起。

“……”

“你應該和他們聊聊的,也許他們早就知道了呢?”太宰治無奈搖頭,他走到歸麟身邊,同樣靠著欄杆。

“……”

“別和我說你不敢。”

“嗤!”

鳶眼少年臉色發白,不由自主地咬緊唇瓣,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身邊的人,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語:

“說得好像你敢一樣!你不也是膽小鬼!在拿到記憶後不敢面對一切,總是盯著月亮看!”

“喂~!”

太宰治只覺得牙酸的厲害,他遠離歸麟,嫌棄的拍拍什麼都沒沾到的衣角:

“我可是忍著噁心在開導你,希望你和你的朋友可以和好如初,你別不識好歹、恩將仇報啊!”

歸麟被戳穿了心事,被這麼一刺激,他氣的跳腳:“誰要你開導!誰要你開導!膽小鬼!膽小鬼!!膽小鬼!!!”

他是有首領歸麟的記憶,可是作為義務教育九年的人,他對槍支這些敬而遠之。

他頂多只能玩點陰謀詭計,搞點勾心鬥角,以至於現在的他在面對從槍林彈雨裡摸爬滾打出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太宰治時,他只能幹跺腳。

歸麟動用他的腦子企圖找出最惡毒的話語刺向太宰治。

可是找了半天,他發現他除了會罵個笨蛋以外,居然沒辦法說出一句惡毒的話。

“你……你…你以為你跳樓三次重啟世界,他們會感謝你嗎?!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頂多亂步推理出來了!所以!你……你就是…”

歸麟的聲音越說越弱。

他像是想到什麼,最後沉默了下去。

“你不也是,我們彼此彼此~”太宰治攤手,他無所謂的笑笑,“你說是吧,從來到這個記憶開始就得到了不屬於自己記憶的歸麟先生~”

歸麟沉默地移開視線,從來到這個世界起,他就收到了不屬於他的記憶。

與謝野不會醫術,她的治療來源於她的異能,所以太宰治受傷都是送往醫院。

那鑷子被人毫不客氣的扔到托盤裡的聲音、物品掉落的聲音……是哪裡來的?

也許是因為,那從來都不是偵探社裡的聲音。

所以,他第一次迷迷糊糊聽到的聲音,是歲的。

不………

應該說那是偵探忘歲對死在他面前的首領歸麟說的話。

那是留在記憶裡的東西。

那是那位歸麟首領最後的記憶——

“麟,醒醒……醒醒……嘖。”

【歸麟,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呼吸十分困難,綁著繃帶的身體每處地方都在疼,像是有什麼東西溢位身體。

【血液湧上喉嚨堵塞住首領的呼吸,碎裂的骨科,扭曲的肢體,他聽見名偵探少年聲音帶著慌亂的聲音】

“醒醒,別睡!一定別睡!”

【不要睡著啊…你和我說說話……與謝野她們快來了……空翼還在路上呢…一定別睡過去…】

冰涼的手被一張帶著熾熱溫度的手包裹,溫度順著肌膚的接觸,一點一點傳遞。

【燈光籠罩著混亂的城市,夜色朦朧,名偵探少年伸出手牽住首領,企圖喚醒他的友人,可是首領的手依舊逐漸冰冷】

“鐺。”

【名偵探少年口袋裡價值不菲的珠子因為他的動作掉落在地上,名偵探少年卻沒辦法撿起,他抱住友人破碎的身體,看著友人逐漸嚥氣】

“砰。”

【名偵探少年的大了一圈的貝雷帽掉在地上,聲音很小,落在首領耳朵裡卻宛如轟雷炸響,這位首領現在似乎只剩下了聽覺】

“麟!別留我一個人在這,醒醒!”

【…別拋下我們啊……我們已經盡力了,我沒辦法一個人面對默隱他們的…空翼絕對會發狂……】

“你那時候就有了記憶,你偏偏要和他們演,何必呢,不累嗎?”

看著因為記憶陷入負面情緒無法自拔的少年,太宰治嘆息著拿出一本書。

紅色的書皮上寫著《完全自殺手冊》的書本被拍到少年頭上。

“我可是陪你演了很久的戲~還被忘歲先生數落了呢~”黑棕色捲髮的青年一邊說著,一邊用書本拍拍歸麟的頭。

柔軟的頭髮被壓下。

書本陰影下的少年有些怔愣,他宛如被從無邊的冰冷深海撈出來的溺水之人,渾身凝固血液開始回流。

太宰治們可以用書看到對方的故事。

所以,在歸麟沒有介紹自己的情況下,這裡的太宰治知道了他的名字。

甚至在倉庫的時候,大喇喇的喊出歸麟君這樣的稱呼。

太宰治這麼說,是不是代表他會幫他!

歸麟揪住太宰治的衣服,他蒼白的唇瓣囁嚅:“…先別告訴他們……”

萬一被他們知道,萬一他們知道那位首領不想被遺忘,然後他們拋棄他……啊,不,被拋棄是他應得的,畢竟他掩蓋了事實,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沒關係的……可是

“起碼現在別告訴他們……”

他不想現在就被拋棄…

“你真的沒必要糾結這些。”太宰治拉開少年扯住他衣角的手。

黑棕色捲髮的青年無奈搖頭。

他早就已經不在乎這些東西了。

三世的記憶雖然一開始把他逼瘋,甚至讓他懷疑自己的存在,但是在那天去中島敦門口上吊完,說完那些話後,他突然就冷靜了。

那時候的他抬頭看著燈光,猛然發現,原來燈光和月光一樣也能照亮世界。

他們就是他們。

有沒有記憶都是他們。

也許面目全非再不復曾經的模樣。

但是,太宰治就是太宰治。

他想明白了,可是面前這個同位體一個勁鑽牛角尖。

不停擔心自己被拋棄。

果然還是年齡太小。

太宰治是想安撫歸麟的。

雖然他們相看兩厭,都巴不得對方去死,但是他很清楚對方身邊人到底有多在乎對方。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現在的當局者現在已經來到了迷茫的岔路口,稍微不注意走錯路,他就會像鮮花一樣枯萎。

他不幫一下,那些在乎少年的人一定會炸毛吧。

“你也搞錯了,可是,我不是他!”歸麟吐出一口濁氣。

他不是那個世界的救世主。

那個救世主是忘歲、空翼和默隱他們的朋友。

而他只是個佔用了對方身份的可憐蟲。

“算了……”

太宰治嘆息,他很清楚他自己是勸不動的……只有時間才能讓他想通。

“你要我做什麼?”黑棕色捲髮的青年抬起頭詢問道。

最先提出聊聊的人不是他是歸麟。

所以歸麟一定有什麼事有求於他。

這個問題讓歸麟愣住,他緊抿著唇,心裡堆積的勇氣在他開口剎那間消失殆盡,他甚至才張開嘴,就已經開始後悔。

從未有過的遲疑、憂慮、不安,宛如一條條越拉越長、扭著不斷的繩索纏繞著他。

難以言喻的焦慮感困擾著他,他自亂陣腳,一顆心倍受煎熬,半晌,他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艱難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要你幫我一件事,去一條河裡,你只需要讓他把你撈起來……當他陷入幻境的時候,我會問的……”

聞言,太宰治意外地挑眉,他低下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還想著開導你,沒想到你倒是自己想好了。”

應該說不愧是在愛裡長大的太宰治。

“快點!你同不同意!”歸麟朝著太宰治伸出手,他拼命壓下內心的膽怯,抑制逃跑的衝動,“你知道的。”

“當然同意啊~不過…”太宰治眯起眼睛,他嫌惡走了幾步遠離歸麟,“離我遠點哦~”

歸麟哼了一聲收回手,他再次看向天空。

在說出那番話後,心臟的跳動,多巴胺的分泌,帶起血液的迴圈,他終於如釋重負。

他已經試著踏出了那一步,所以,朋友…選他吧……拜託了…

選他一次……

選他一次就夠了……讓他知道他不會被拋棄,他會好好完成交易的,只要選他一次……

哈………

然後呢。

歸麟深呼吸,他努力壓下內心湧上來的酸楚。

然後,忘歲……選了“他”。

那個會陪他下棋、陪他跳河、陪他胡鬧的人都選擇了“他”。那其他人呢……其他人是不是也會選擇“他”?

他怎麼辦?他是不是要被拋棄了呢?

歸麟深呼吸。

忘歲啊……

“他”叫你離開,你對“他”說,你走了,“他”會活不下去。

那麼被你們撿回劇團裡的他呢?

少年腦海出現幻境裡的那位名偵探。

黑髮綠眼的名偵探擲地有聲:“如果我走了,你會活不下去的。”

被歸麟扔出去的紙飛機撞在玻璃上,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飛機掉在地上,過了一會,他閉上眼,濃密又黑的睫毛輕輕顫動。

少年臉色蒼白,他好似佈滿裂痕的珍貴玉器,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忘歲這樣公正的人都選擇了“他”,空翼……默隱…他們也一定會選擇“他”吧。

到時候是不是就沒有人要他了……

好……

歸麟睜開眼睛,淡淡嘖了一聲,他半掩著眸子,渙散的瞳孔帶著灰暗。

那就沒人要吧,他才不是個佔用對方身份的可憐蟲!

“森先生吶……別要我留在港黑了……我和‘他’做了交易,來幫忘歲他們穩定記憶……”

歸麟起身:“我不是他……我救不了世界。

“你找錯人了。這個世界的太宰治才是重啟世界的人,他為了救你們可是付出了很多呢。

“我不是他,我只是個開啟怪物的裝置。”

他也不是“他”。

他是歸麟,他不是太宰治,不是那位首領。

歸麟頭也不回地朝著外面走去。

他現在只想完成和“他”交易的內容。

放過他吧。

坐在椅子上的森鷗外指尖輕點桌面,他沉默地看著少年離開。

歸麟拿出自己兜裡的糖果,糖果彩色錫紙在黑暗裡也格外明顯,很多種顏色簇擁在一起,像是彩虹一樣。

快看,是糖誒。

———————————

我伏筆居然還沒收完,啊啊………本來想寫破案和日常的,看樣子破案和日常都只能塞給小明瞭…:)

我,鹹魚!菜雞!沒救了!

我寫的什麼狗屎,麟你就這樣吧:)

這次有點致鬱,但是應該不刀!嘿嘿,我真棒!下一章絕對能寫出治癒!

咳咳!下面是劇透!免得我被打(?)

選擇首領歸麟的是偵探忘歲!劇團忘歲人家啥也沒幹(冤枉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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