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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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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瓶大婚,比小殿下想象中來得還要快些。記憶中只記得自己離開也不過幾天,人界卻已是數月之久。

以至於他到頭來發現,自己的那些妄念也不過是痴人說夢。哪兒還有什麼時間,什麼機會等著讓陸晚瓶認識他。

那人眼睛還未好,裴少景的花轎就抬到陸府面前。這天原是在下雨的,天光已經擦破了晦暗的晨曦,還在下著大雨。

天色陰冷溼寒,候吉時的婆子丫鬟站在屋簷下輕輕跺著腳,雙手揣在衣袖中摩挲著。

憂心忡忡的抬頭看向瓦簷,滴答滴答落著水滴,匯在石磚上的雨窪中。

“這雨怎麼還下個不停,誤了吉時可如何是好?”

立刻有人接話道:“老話常說雨裡夫妻淚交流,雪裡夫妻不到頭。大小姐她……”

“還不趕緊閉嘴,讓人聽見還不撕了你的嘴,大喜的日子說這些晦氣話!”

廊下的那幾個碎嘴的婆子自覺不妥,紛紛回頭四處張望了一眼,縱是對這大雨有再多的牢騷也咽在了肚子裡。

但沒一會兒,那淅淅瀝瀝的雨就停了。烏雲散盡,天淨雲清,日光越過青瓦落在了院子中。

眾人面色一喜,離著吉時還不到半盞茶的時辰,雨竟是這般掐著時辰停住,出了太陽。抬眼望去,似乎還能看見枯敗的荷塘中,出現了彩虹。

是吉兆,似有神靈護佑一般。

從荷園提著食盒出來的鴻雁,原還撐著傘。見雨停了,也收傘偷偷摸摸喚了一婆子上前來。

“勞媽媽去廚房取些酒菜來,小姐餓了。”

幾個銅板也順勢塞進她的掌心裡。

“不要讓人知道鬧笑話,偷偷的去。”

鴻雁叮囑完,立刻便又轉身回了院子裡。

在臨安,新娘子出嫁前是不能吃東西的,以證新嫁娘對父母親人的不捨。不過陸晚瓶對這家人大抵是沒什麼感情的,所以也沒顧什麼規矩,餓了就想吃。

早上還吃了兩疊小包子,離這會兒不到一個時辰就嚷著要吃東西,還要酒多少是有些離經叛道的。

那婆子一聽鴻雁的話,一臉的錯愕。

不過想想她是個沒娘教的孩子,柳氏向來苛待她,爹又沒用。看在銀子的份上也什麼也沒說,提著食盒撿了條僻靜的小道摸到廚房。

待到酒菜送來時,已經快要倒計時了。前院響起了蕭鼓聲,迎喝聲。

“小姐快快,吃幾口馬上上花轎了!”

鴻雁提著食盒跑進來,手忙腳亂的拿起銀筷和瓷碟,夾著鬆軟潔白的松瓤鵝油卷喂到陸晚瓶的嘴邊。

她卻是有些緊張急促道:“鴻雁,我要酒。”

“都什麼時候了小姐還要喝酒?”

“我……我害怕。”

陸晚瓶茫然地掃著屋子,一顆向來平靜如水的心,這幾日都提了進來。緊張害怕,無措甚至是懊悔都湧了上來。

可即便這樣,她也能夠自我寬慰。大抵是頭一次,自己太過於緊張慌亂了。

既是嫁自己的喜歡的人,又有什麼害怕的呢。

她又催促道:“快些,來不及了。”

鴻雁只得倒了酒,遞上來,“小姐,你少喝點。”

“換茶碗,鴻雁。”

陸晚瓶一口吃了那小杯酒,喉間火辣辣的燙起來似乎才疏解了心中緊張。

“小姐你別緊張,也許一會兒就好了。”

鴻雁本是不想讓她多喝,可從來沒看見過沉著冷靜的陸晚瓶,手忙腳亂成這副模樣。遂真的倒了小半茶碗,喂到陸晚瓶嘴邊。

忍不住想,她大抵是害怕洞房花燭了。女子頭一遭,沒有孃親這些事都沒人教。

自己也是個黃花閨女,這兩日才回的臨安。問不出口,這段時間陸晚瓶該學的是不是都學了。

何況眼睛還看不清了,那壓箱子的春宮圖除了眼睛看,什麼人能幫她。

陸晚瓶飲了酒,自覺好了許多。溫溫一笑,抹了胭脂的臉頰更是添了緋色。

“鴻雁,其實我不知道自己為何緊張。有些不可置信,我這一輩子竟然還真的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你知道的,當初我已經準備好嫁去張家了,想不到殿下來。他從我的刺繡字畫裡認識我,走近我,不顧他人議論強行退婚張家,求娶我。從一開始就是他堅定不移的走向我,今天之後我也會堅定不移的奔向他。此生他不負我,我自定不負他。”

“嗯,殿下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男子。小姐得此良緣是夫人在天之靈護佑,以前吃過太多苦,往後就好好幸福下去吧。”

鴻雁憋著淚花擁了擁陸晚瓶,又是哭噎著安慰她:

“小姐的眼睛也會好起來,殿下擔心您遺憾不能看見婚禮,特意找來畫師作畫留念,待小姐眼睛好起來您就能親眼看看了。”

蕭鼓之聲已經到了新房之外,聽見司儀的唱喝。屋內侍立的兩名婢女一齊推門而出,裴少景紅袍錦靴,器宇軒昂的立在門外。

“都出去,本王同大小姐有話要說。”

裴少景遣退婢女,獨自一人踏進了屋子。鴻雁聽見響動趕緊將食盒收起來,蓋頭一抓蓋在了陸晚瓶的頭上,然後才安靜的退了下去。

直挺挺坐在妝臺前的陸晚瓶,雖是看不見,但還是感覺有人走進來,掀開了她的蓋頭。

她第一反應竟是伸手去抓,手掌就被另外一隻手握住了。

“可是還記得三天前是如何掉進井了的嗎?”

裴少景忽然問道,事隔多日才問起來。看著陸晚瓶的眸子也多了幾分探究,等著她回答的間隙,又探過身去在她頸間嗅了嗅。

從一隻小小的荷包追蹤到陸家大小姐,一直到如今陸晚瓶身上那股純淨靈息都很強烈。

陸晚瓶聽見問話微微一愣,此事一直沒有人問過她。沒想到裴少景會在大婚這日才問起來,想了想她的腦中閃現了那夜的大雨,聲音也如飄至了天邊。

“那夜……下雨了,不記得是不是睡著了。只記得雨勢很大,守在院子外的婆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後來在大雨中,我看見了我娘。她叫我,還一直在哭,我就跟出去走到井邊。罩在井上的鐵欄也不知道什麼時被挪開了,在一瞬間我清醒過來,意識到那根本不是我娘。轉身害怕的想要跑回去,可一下就被抓住了頭髮,拽進井中,後來的事我就不記得了。”

“別怕,沒事了。”

裴少景沒再多問,想起來那夜藏匿在雲賞院,想要跟著他們的陰氣。因為是同類中人,所以他能夠感受到。但由於那東西又藏了起來,所以看不到真身。

但它和自己一樣覬覦著陸晚瓶身上的靈息,只是不知既把她拉進了井中,為何又弄了出來。

那靈息來自地底深淵,極為純淨,能夠孕養飄無所定,無所形的惡靈邪祟生出不老不死之身。

如此加之以至陰的母精胎血為承載,像他這種千年來只能寄宿在人身之上惡靈,只需十月便可拖於母體孕成靈胎,修成不老不死之身。

沒想到把她藏得那麼好,還是被發現了。

裴少景眸底泛起一絲寒意,肆無忌憚的打量著眼前的人。

貪婪,邪惡,慾望,霸道……洶湧而出,氣息濃烈連陸晚瓶都感受到了。

“殿下,你怎麼了?”

她感覺到額頭上一片冰涼,直滲腳底。如此的氣場,從來不像那個在她面前溫潤如玉的裴少景。

“沒事,吉時到了。你沒有兄長揹你上轎,無人為你撐腰。往後餘生,我的背給你來靠。”

裴少景俯身蹲在陸晚瓶面前,等著那個姑娘穩穩當當的爬上他的背。

他的新娘,他自己來背。

他知道自己是隻惡靈,如今無可避免的對她動情了。說起來也是可笑,他這樣的東西還會有感情。

陸晚瓶心中的害怕,因為那句他足讓自己依靠的承諾而感動得無以復加。

她摸索著趴上裴少景的背,穩穩地被背起來。

“少景,謝謝你。”

十里紅妝點綴臨安,簫鼓齊奏,禮樂和鳴。洵王娶親,君民同樂。

向來被朝廷言官詬病欺壓百姓的裴少景在這一天大宴四方,凡是願意登府慶賀的,一律不論貧富貴賤,皆為洵王府坐上賓。

因為陸晚瓶雙眼無法看見,裴少景特意請了數百名畫師作畫,記錄這一盛大婚禮。男女老少躍於畫卷之上,栩栩如生。

他知道陸晚瓶會死,所以為她臨下這盛況。在畫軸之中建一個一模一樣的臨安城。把所有人,房屋、車馬、河流用硃砂血筆繪製在人皮紙上。

陸晚瓶生下靈胎後即便身死,也會在畫中永生,臨安同樣在畫中永生。

只除了一人,任得畫師的筆如何也繪不上那張巨幅宏作中。

那是個心灰意冷來吃喜酒的青衫布衣男人,正是烈酒也難以澆滅失意時。

原本就是大雨寒風刺骨的冬日,忽然間撥開雲霧,晴朗如春,正是一個出嫁好天色的良辰吉日。

卻因為這不同尋常的暖陽,化在墨盤筆尖的硃砂血墨,隱隱中蒸騰出怪異的氣息。

細細嗅鼻便可聞見,但所有人都沉浸在飲酒取樂,還有璀璨的煙火中。

連燭淵也聞得並不是很真切,只是有些吃醉了。

他知道人間美酒佳釀不得貪杯,卻是忍不住放縱了自己,縱容自己最後再去看一眼那個人。

推開那扇軒門,如何讓人心如刀割難以接受的場面,他都曾想象過了。

可是新房裡空蕩蕩的,只有穿著嫁衣的陸晚瓶一個人。她也吃醉了,摘了鳳冠,脫了錦袍長裙,呆呆地杵坐在喜床上。

“殿……殿下……”

聽見屋內的響動,陸晚瓶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眼淚簌簌地就落了下來。

“為什麼?!”

她哭著質問,狠厲的語氣化作嬌媚的嗔怪聲,像張牙舞爪的乳貓一樣。

她的全身都在發燙發熱,臉頰上早已經不是赤酒和胭脂的赤紅。是被烈火烤制過的灼熱,麵皮繃得緊緊的好似皮下的血管要破裂了一般。

坐著的錦被已經溼軟了,像是無法控制淌下來的水漬將它弄溼了。

“怎麼了?”

燭淵聽見她的哭聲,急衝衝的闖進來。甚至忘記了掩飾自己,半蹲在腳踏上不解地看著陸晚瓶。

“嗚……我好怕!”

她聽見這聲音竟是沒有在質問,哭著抱住眼前的人,心莫名其妙就安定了下來。

“怎麼那麼燙,可是生病了?”

燭淵慌亂地摸著肩膀上滾燙的額頭,隔著衣衫也抵擋不住從那人身子內散發出來的熱氣。

他覺得抱住自己的好像一塊火球一般。

陸晚瓶已經聽出這聲音的區別了,他不是裴少景!

可是卻很熟悉,或是說是自己喜歡熟悉的裴少景。而不是那個偷偷在合巹酒裡下藥的人,他們明明拜過堂是夫妻了,何為要下藥!

她眼睛看不見,極度的不安,吃了那藥若是失神智,誰知道進來新房的人會是誰!

陸晚瓶將一生的賭注都壓了上去,賭這個人不是裴少景。他在冒充裴少景不知道是誰,卻默默的守護過她。

“殿……殿下……”

她哭著抱住眼前的人,一樣喚著殿下。

“殿下不要走,守著這裡,不要讓其他人進來。我生病了,很嚴重很嚴重的病。殿下無論看到我如何都不要碰我,幫我放下帷帳就好,殿下退得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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