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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裴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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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車駛入這座小鎮,打散了早上的霧氣,沈聆拉著祝夭快速的從車旁邊跑過。

那輛車看起來就很貴,突兀的停在那路中央,很是惹眼。

沈聆沒忍住好奇心,跑過後還轉頭瞥了一眼那輛與這座小鎮格格不入的車,外來的車?在這可並不常見。

小鎮地處偏僻,處處透露著老舊。住在這的人大多一輩子都在這,沒人出去,也沒人願意進來。

小鎮困住了太多人,但從沒見過有人來,小鎮封建迂腐,關於小鎮的一切他們固執的還想保持著老一輩的一套。

他們那個年代窮,所以他們認為所有人都得是窮的,遇見有錢的總會問:“喲?今年又找了多少錢哦?幾套房喏?不像我哦,唉!勞累半輩子喏,還沒你們這些小年輕有錢。”

沈聆很好奇怎麼會有人來這,所以她即使要遲到了,還是堅持的回頭了。

等沈聆和祝夭跑遠後,車門開啟,少年踉蹌著下了車,他過長的頭髮遮住了眼睛,還有大半張臉。

看不清臉,只能看見他緊抿著的唇,他身形高挑瘦削,面板很白,露出的手腕上有許多泛白的劃痕。

“喏~就是這了,哥哥這可是我費勁心思為你尋的好住處,以後,你就待在這吧!”車門開著,車裡的少年笑眯眯的望著剛剛被他一腳踹下去的哥哥,戲謔的說道。手撐在車門閉合處,頭探出來打量四周,又點了點頭對這裡的破敗感到十分滿意。

但沒等他高興太久就見那個看不清臉的少年反手把車門關上,沒等他反應過來,車門就向他的手滑去,準確無誤的和他的手來了個親密接觸,他大叫著叫司機開車走了。“啊啊啊啊!我的手,裴潮聲你給我等著!裴叔快!我要去市上最好的醫院!”

嘰嘰喳喳的人走了,小鎮又恢復瞭如往常的安靜,只剩名叫裴潮聲的少年站在原地。

街上有路過的行人在看戲,讓他覺得他像被看的猴一樣,他不安的環顧四周,隨意的挑了一個方向悶頭就朝那邊走去。

路人見他走了,也各自去做各自的事去了。和往常沒什麼不一樣,只是,他們又多了一些飯後的談資。

裴潮聲連周圍的環境都沒看清,悶頭就朝一個方向走,所以,不出所料的,他迷了路。他一個人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什麼都沒有,除了自己,哦,還有口袋裡僅剩的五十塊錢和一個沒電了的手機。

裴潮聲嘆了一口氣,四處張望想找一個能給手機充電的地方,最後他看到了一個隱沒在巷子深處的酒吧。

他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推開那扇門,走到前臺。

說是前臺,不過也只是一個櫃子上放了些七七八八的東西,有一臺看起來高階一點的電腦。

“能充個電嗎?”裴潮聲站在前臺前詢問。

“不能,我只給人開機。”聲音很冷淡,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只不過這聲音聽著怎麼有點奇怪,裴潮聲想。

“還有倆個月十八行嗎?”裴潮聲抿了抿唇,又問。

還沒等人答話,一個黃毛就推門進來,自來熟的把手搭在裴潮聲肩上,大聲的說。

“當然行!你就是隻有十五,我們述哥也能給你開!來來來,小兄弟,讓我為你挑選最好的機子!”黃毛的熱情讓裴潮聲汗流浹背,頭流大汗。

裴潮聲悄悄挪動腳,企圖離這個黃毛遠點。

“黃路,帶他去開個機子,我有點事出去一會,晚點回來。”櫃檯後走出一位頭染白毛的少年,看起來和裴潮聲一般大,然後他看了一眼裴潮聲,翻了個白眼走了。

陳述對於城裡來的小少爺有很大的偏見。

“我去!你居然被咱們述哥翻白眼了,666啊兄弟!來,讓哥帶你去開個更好的機子!”黃路吃驚的看著裴潮聲,朝他比了個六的手勢。

裴潮聲被黃路領著去到最裡面,角落裡的一臺機子。黃路給他開好機子,說了聲五塊一小時就走了。

裴潮聲不經想,心真大,說開機就只開機。

沈聆和祝夭站在走廊外面,九月的風無情的拍打在她的臉上。熱的她巴不得全身都貼在身後的磚上,在她第十二次嘆氣的時候,她感覺右邊的祝夭推了推她。

“怎麼了長歲?”她閉著眼向後癱在白磚上,沒改姿勢繼續感受磚上的涼氣。

然後,她又感覺後腰被輕輕戳了戳,聽見祝夭對她說“阿聆,快站好呀!”她覺得癢,笑著想睜開眼睛,但在那一瞬間,她又想到,祝夭站在她的左邊,戳她的是祝夭,那推她的,站在她左邊的是誰?

她一下睜開眼睛,大叫一聲“靠!鬼呀!!”

她說話間跳了一下,腳落地在實物上,而不是地板上,她一下清醒,轉頭向右,看到了緊張的祝夭,轉頭向左,看到了咬牙切齒的,她的班主任周柳。

“對不起老師,我不是故意的!”她連忙道歉,面上很是愧疚。

班主任周柳見了,火氣暫且消下去了一點,她開口問“沈聆!你怎麼又遲到了!你知不知道這個周你已經遲到三次了!你遲到就算了,你還帶著祝夭一起遲到,你想幹什麼,你們倆想幹什麼?想造反嗎!?”

“不是的不是的!老師你相信我下次不會了,這不我也才遲到三次嗎!下次!下次我一定不會遲到了!祝夭會監督我的!我發誓!”沈聆心虛的笑笑,立正站好,拉著祝夭,拍拍胸脯向周柳表示。

“你昨天不是這樣說的?然後你今天就帶著祝夭一起遲到!才三次?你腦殼睡懵了?你問問祝夭今天星期幾呢!”周柳無語的看著沈聆。

“那…今天星期幾啊歲?”沈聆疑惑的轉頭看向祝夭。

“阿聆,今天是週三。”平常一向溫和的祝夭現在也露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沈聆。

“聽見了沒?沈聆,今天才週三你就遲到了三回,三回啊!”周柳咬牙切齒的說,一隻手比了三往沈聆面前懟。

沈聆她的背後像是有火一樣,手像是要戳我鼻孔裡一樣。

沈聆一個退步,拉著祝夭和周柳拉開距離。開口說“別生氣別生氣,氣壞了身體,哎!沒人能替!不生氣不生氣,身體沒有氣,哎!活久沒人替!”

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氣壞身體沒人替!周柳默唸,然後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對沈聆說“我們班來了個轉學生,城裡來的找不到路,你去車站接他,幹得好的話,你就不用罰掃了!”

“好的長官!保證完成任務!”沈聆一臉正色保證道,拉著祝夭就出了校門,沒理她身後周柳暴躁的聲音。

“叫你去!沒叫你帶著祝夭去!”

沈聆帶著祝夭來到車站,倆人四處張望都沒見到人。

“是這裡嗎?難道我們這小地方小角的還能有第二個車站?”沈聆叉著腰繼續找,又有些喪氣的嘟囔。

“是這裡吧,難不成早上我們看見的那輛車,就是那個新同學家的?”祝夭很疑惑,早上路過時她也好奇的看了一眼,雖然當時隔得遠了,但她也看清了少年在這下車。

“哎!陳述!”沈聆沒張望到新同學,只看到了陳述,她對著陳述招手,示意他過去。

“別…”陳述面無表情的開口正要叫沈聆停止這種愚蠢的動作,又看見沈聆旁邊的祝夭也笑的甜甜的向他招手,脫口而出的招字立馬吞了回去。

“別慌”

陳述走到祝夭身旁,拍了拍祝夭的頭,伸手從褲兜裡掏出了草莓味的棒棒糖撕開包裝遞給祝夭。然後又掏了一個青蘋果味的丟給沈聆。

“小長歲,怎麼沒在學校?等會叔叔見了可得給你一頓罵喏”陳述聲音拉長,用逗小孩一樣的逗著祝夭,臉上露出了笑。

“哼!”祝夭哼了一聲,跑到沈聆身後躲著不吭聲了。

“逗你玩的,都這個點了你們怎麼在這?”陳述沒介意,只是輕笑一聲,問她們。

“老師叫我們來接新同學,我和歲歲找半天沒見著影呢!”沈聆解釋道,把棒棒糖紙拆開,放進了嘴裡。

“你們說那個?城裡來的小白臉少爺?”陳述回憶了下,然後蹙眉問。

“什麼叫小白臉?我覺得睡睡挺白的,他也叫小白臉嗎?”祝夭咬著棒棒糖問沈聆。

“我覺得是,畢竟他整個腦袋都挺白的,沒人可以比他更小白臉了吧?”沈聆一手假裝摸著自己的皇帝的新鬍子,一手豎起大拇指。

陳述見她倆像是講悄悄話般又說的他聽的清清楚楚,後槽牙差點咬碎。

“是個屁!老子能跟那種城裡來的小子一樣嗎!”陳述一臉沉色,咬牙切齒的反駁。

“本來還想帶你們去找他的!現在我改主意了!你們倆個自己去找吧!”

見陳述生氣了,沈聆和祝夭蹲下身去一人抱著陳述一條腿,沈聆對祝夭使眼色,祝夭點點頭。

“睡睡帶我們去嘛我們錯了,再也不說你是小白臉了”少女聲音軟軟的撒嬌,尾音特意拉長,讓人招架不住。

“起來!抱著腿不讓我走算什麼事!”陳述一雙耳朵通紅,音量提高不少。

“好!”沈聆祝夭一下放開抱著的腿,蹭的一下站起來。

陳述在前面帶路,沈聆和祝夭在後面跟著。

網咖裡。

裴潮聲開啟充了半小時電的手機,一點進去就是倆個未接電話,撥打者是他的爸爸,他指尖落在回撥鍵上,很快對面的人就接了電話。

“給你打那麼多電話你怎麼不接?”裴父開口便是質問,還沒等裴潮聲回答就自顧自的繼續說“你到地方了吧,是我安排裴叔送你去的,醫生說換個地方對你有好處,那地是你弟弟給我推薦的,你小姨也在那,挺好的,你就在那先住著吧,記得打電話謝謝你弟弟,沒事就別給我打電話!”

“嗯,看到了。”裴潮聲只是輕聲應答,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他早就習慣了這樣,在他媽媽死後,他就只剩他自己了。

他右手手指輕輕摩挲著左手上的疤,眉眼低垂,整個人像是快碎掉的精美瓷器。

“學校幫你解決了,會有人來接你的,至於住處,你自己找找吧,想必那小地方有錢就能使人推磨。”裴父聲音沒什麼起伏,像是對著下人下命令般,下完了就一下結束通話了電話。

沈聆他們早走到裴潮聲所在的那角落不遠處,自然聽見了他的通話內容。

看來又是一個可憐人,還是個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的可憐人。

陳述跟沈聆說了一聲,帶著祝夭離開了。沈聆走到裴潮聲座位旁邊的位子坐下。

“我是周老師叫來接你的,你好新同學,你叫什麼?”沈聆笑著問。

“非衣裴,三水潮,無聲無息的聲”裴潮聲一邊說一邊把手機放回桌面上繼續充電。

“裴潮聲?新同學,你的名字真好聽!”沈聆覺得裴潮聲的名字特別好聽,嗯…像是一幅有意境的畫一樣。

“謝謝,我能問問同學你叫什麼嗎?”裴潮聲扯起一抹笑,禮貌的回話。

“當然,我姓沈,三水沈,聆聲的聆!”

“沈聆?”見裴潮聲叫她,沈聆對著他點了點頭。

“要跟我去學校嗎?”沈聆先一步站起身來,低頭看向少年。

少年抬頭望她,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沈聆想,他像是要碎了,可又倔強固執的不肯開口,只留自己縫補世界。

裴潮聲去櫃檯結錢,結錢的是那個黃毛。“那麼快就不耍了?”

“嗯”裴潮聲掏出五十塊給黃毛。

“喲,好久不見了哦聆姐,你囊個時候進去的哦,我咋沒看見嘞,來找述哥?述哥剛帶小長歲出去了,你要現在去,還能在朱婆婆那見著!”黃毛把找錢給裴潮聲,跟裴潮聲後面的沈聆打招呼。

“知道,歲歲剛跟我一起來的,我來接我們班的新同學去學校。”

“哦哦,這樣啊!這哥們是你新同學啊姐?以後好好學習啊哥們,可別來這咯!”黃路問沈聆,見沈聆點了點頭又對裴潮聲說。

裴潮聲對著黃毛點點頭,跟著沈聆出了網咖門。

網咖裡的黃路看著他們,眼裡是羨慕,他嘟囔著“要是哥能讀書哥肯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得了,咋就不是讀書那塊料!”一個紅毛拍拍黃路的肩膀,輕嘆一聲。

“小路子,快開機咯!”

小鎮迂腐老舊,但我在這找到了一束光,儘管她只是微微的亮。

——《裴潮聲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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