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小說

第五十章 江漢朝宗

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義、延二陵自戕的訊息還未過夜,就快馬加鞭傳到了長樂宮中。太皇太后得知訊息後遂驚厥而起,疾宣大司徒孔光及大司馬王莽連夜進宮。

待謁者走後,殿門合攏,寢宮內便又恢復了死寂沉靜,只是殿下多了一堆伏拜的宮人,一個個宛如泥胎一般,連大氣都不敢撥出一聲。九枝連燈隔一熄一,只留了四盞閃爍不定,其上一隻只絳紅的蠟燭,尚存有半條張牙舞爪的瘦體金龍。

太皇太后正襟危坐在席榻之上,一臉慈愛變得滄鮐,蓬蓬黃髮八荒搖曳,恰如晚秋殘楓上的第一道寒霜;面上褶皺一波三折,涔涔濁淚無聲自流……俟孔光、王莽領旨入內,便一聲不吭伏拜地上。太皇太后懶見二人不置一詞,便哀嘆一聲拄杖而起,又踱蹀來去啞吟道:“千里悲秋長,百花爭春殘。膝前無孝悌,踽踽獨盤桓。懨懨驚夢起,殘月入骨寒。甩把伶仃淚,偷灑咸陽原……”

“太后——”二君侯見太皇太后如此悲憫,且憫中生怨,一個個猶如五內俱焚,肝腸寸斷,遂以頭頓地嚎啕大哭起來。

東朝本有怨懟之心,尤嫌公等矯枉過正,拔吊無情,又見不得幹臣為國哀啼,便擦拭淚痕端坐席榻,道:“一個投河奔井,一個投繯縊繩,出息了,都出息了!如此逼老嫗反躬自省,善哉善哉!是該反躬自省了。當初若非聽信她趙氏之言,許皇后何以蒙冤赴死?若非許其位列中宮,大漢何以無嗣承祧?當初婉拒王莽諫言,董昭儀母子方雙雙喪命……如今以死羞辱於朕,豈非是拿鈍刀子,一點一點割我的心麼……”說罷又哭愴成了淚人。

王莽與大司徒孔光揖禮拜上,且涕淚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伏惟我天下母節哀,順便也!”東朝聽罷方張開淚眼,婆娑迷離道:“子夏主抓原陵屬務,依公之見,此兩宮喪事,該如何操辦?”孔光疾戰戰兢兢應答道:“回稟太后,若依孝成先皇后園例,趙皇后陵寢,當置於延陵許皇后以北,趙昭儀以東一箭之地,方為適宜。趙氏以庶人之身享藩王儀禮,也不枉婆媳促膝一場!尚有孝哀傅皇后,以庶人之身享皇后尊,行藩王儀,當最為妥帖。愚之淺見,不知太后與明公以為可否?”

東朝聽罷孔光如此安置,面上雖無喜形於色,心中的一塊磐石終是落了地。“平身吧,怪累的!”於是二人平身跽坐,王莽遂啞聲讚譽道:“如此甚善!大赦之期,既兼了面子,也顧了裡子,中山國自是無話可說。只是月底新帝蒞京,內外朝臣缺位過甚,依臣之見,不如趕在入京之前,及時擢拔一批埋輪破柱之清吏,只待幼主登庸納揆,貞下起元了。”

“埋輪破柱?”太皇太后便疑慮重重地看向王莽,又傾身詰問道:“於侄兒眼中,這清廉幹吏也能撒豆成兵,遍地皆是?”王莽便垂首誒笑道:“何朝何代,從來便不缺廉潔奉公之清官,缺的是——明君哇!”東朝這才“哦”了一聲,又道:“那就好,箕子便交你等調教,不成明君,可惟爾是問!”

孔光聽了心頭一緊,遂又微微苟笑道:“恕糞土臣光直言,今日脫履,不知明日穿或不穿。脫脫拉拉、黃老痴呆的,說句不敬之辭,佔著茅坑不拉屎,反誤了卿卿大好前程,著實不美。昔日太后曾經說起,欲著班婕妤迴鑾京師,以輔幼帝畫荻教子。這吉日愈近,班婕妤查無動身之期,伏惟太后復下嚴旨!”

東朝聽了心有不悅,臉子一沉,遂岔開話題苛責道:“大考當前,先行背書,欲棄太后而去乎?俟新朝大定,再走不遲,先把你家門婿甄邯薅來。甄邯於斄令之位勵精圖治,海清河晏,然屢屢遭爾蓄意打壓。聽聞劉歆要遷外朝,這奉車都尉就空了出來,公若應下,便允你所請!”

孔光兀自思謀了一陣,遂揖禮於地道:“太后鈞旨,豈敢不尊?”太皇太后便抿嘴笑道:“說你行事恭謹,卻什麼都敢做,又什麼都沒做;說你腹笥五車,又太過迂腐,一巴掌將自家門婿摑於縣下,貽誤後學呀!”言畢便著長御近前,遂拄起鳩鳥玉杖起身道:“自大家崩始,全仗公等盡心竭力,沒黑沒白連軸轉,汝等苦矣,早些回家歇息去罷!”東朝說罷折身欲走,忽聽王莽背後跟稟:“姑姑且慢,尚有一事亟太后允准!幼主入京迫在眉睫,有司卻無掌印令臺,不如明日加一特朝,朔望提前,也好議定遺缺補漏。”

太皇太后駐足稍等,回過頭來又逐字逐句叮嚀道:“你與子夏權衡一二,朕也七老八十了,就莫要拿我當惡人使!明兒早哇,你加你的特朝去,我老嫗,可不起來囉!”東朝說罷拄杖便走,留下二人面面相覷,又趕忙躬身揖禮於地。東朝的這般無為演繹,如陳年的老酒,歷經歲月的沉澱與醞釀,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溫潤與厚重來。

二人又折身跽坐下來,王莽遂攤開兩手自嘲道:“如此甚好,作繭自縛。”孔光捋須訕笑道:“王道與法,自古難融。不得不動,又動了不該動之人。太后待我已是寵渥,不然愚兄這顆項上人頭,早早填喂那魚鱉蝦蚧了!”王莽遂點頭苦笑道:“所言甚是。如今同僚乏累又添早朝,通告下去,你我吃定面紅耳熱,裡外不是人呀!殊不知愚臣守殿熬夜,月餘無有休沐之日了。”王莽說罷哀嘆一聲,便著了黃門令速召門下謁者及黃門署長,滿城快馬通告朝官。

待黃門令疾身出得長信殿門,便有太官內侍呈上幾多宮廷美酒及松子百合酥;又有織室的值夜宮女,送來了兩襲西域的羊毯以御風寒。王莽與孔光對飲三卮,又啖嚐了一口酥餅道:“適才所議北、桂薨沒,迎、葬並舉,你我又無分身之術,亟快辦簡辦,不宜以司空殺牲告諡宗廟,只著本宮內太僕、少府、大長秋典喪、引棺與送葬即可。子夏兄——以為若何?”

孔光見他催得火急,便一口塞盡酥餅又抹了抹唇角,細嚼慢嚥咕噥道:“庶人之身行藩王事,還有何等齟齬可言?只是班婕妤迴鑾輔帝一事——”王莽便接茬哀嘆道:“婕妤函告報上宮來,只說喜好孤影清燈,厭世之心溢於言表。許是見二後尋了短見,宮闈鳳駕多生嬗變,慷慨系之吧!”孔光也喟然長嘆道:“憐見太后年逾古稀,尚要服侍九歲幼主,殊為不易呀!”說罷淚眼望向廊柱。

在長信殿內廊龍柱一角,有兩宮婢著杏黃禪衣,絳色裙裾長曳於地,正屈身跽跪在九枝連燈下,小心置換燃盡的宮燭。此時有黃門令進前稟報,言講有省內尚書夤夜求見,王莽便揚袖宣其入內。來者乃尚書令平晏及賢良大臣宋崇二人。平晏將文牘恭送案上,便退後躬身揖禮道:“此乃各地薦舉綜述,拔其優者泛一十三人,還望明公斟酌堪用!”

王莽起身還揖一禮,便將公文投畀孔光,且言語恭謹道:“溢位三人,權作待詔,尚煩丞相交付廟堂公議吧!”孔光見二人稱喏退去,便起身展膊、呵欠連連道:“蔫了蔫了,稍憩一忽兒,便去朝堂了……”於是二人合席一處,將一襲西域羊毯敷底作褥,另外一襲權作棉被,二人便你東我西躺了下來。

哪知孔光剛剛躺下,便嗅到了一股嗆鼻之氣,如同一堆爛掉的魚蝦,直叫人生不如死。孔光便捂鼻疾身坐起,長長呼了一口清氣,遂朗聲吟詩一闕道:“一莖五花,挺然拔萃。其標如芷,其臭如蘭。”王莽一聽略感詫異,也便箕踞坐下惺忪道:“夜半吟詩,不痴便狂!這是夢囈到哪個貴人,肌體之香勝於蘭花?”

孔光起初閉口不語,後又闔目暢笑道:“愚兄初為議郎時,曾有同僚足繞體香。有次去山中布控狩獵,同僚不幸被毒蛇咬中,足有淤血。後來經我多方調治,毒蛇終是醒了過來,後答謝而去。”王莽一聽這弦外之音,疾抽身與孔光同衾共枕,且嗤鼻一笑、不屑為伍道:“聽君一席話,差點沒閃了餘的老腰……”

孔光也順腿躺臥下來,雙眸泛光道:“我就偏好此種味道,不為別的,實在太考驗愚兄修為了。”王莽聽罷,也反唇相譏道:“無休沐之日,愚兄——也香不到哪裡去!”於是二人哈哈大笑,嚇得幾宮娥驚慌失措,疾抽身而去。

元壽二年八月二十七日,為迎新帝、登阼會群臣及登壇拜廟諸多事宜,長樂宮便提前開了一朔望朝謁,制同常朝。一大早,長樂宮前殿的廢廬周遭,便陸陸續續聚集了一幫文武朝官。加朝的因由眾所周知,對諸臣而言,這千載難逢的升遷機遇,不啻似天上掉下的餡餅,砸落頭上也未可知。倒未如賢德公想象的那樣罵罵咧咧,大家都相互噓寒問暖、熱情洋溢,對加朝特例寄予了一份好奇與期許。

人言籍籍最終還是歸結一處,大司空一職花落誰家?有好事的臣子便扳起指頭娓娓道來,言講馬宮以明經入仕,起家侍郎,歷任廷尉平、九江太守、太子詹事、光祿勳金紫將軍。履歷完備,民望頗高,大司空一職非他莫屬;有人聽後卻嗤鼻以笑,言稱這最大的“黑馬”便是王舜,其為人清正嚴整、處事恭謹,又為東朝血親,自襲為安陽侯便一路擢遷,又以太僕正升車騎大將軍,迎迓新帝立下千秋不朽功勳,大司空一職舍他其誰?

這下似乎統一了口徑。只有角落裡一個弱小的聲音嘶啞道:此話謬矣,明公但凡在朝一日,決不容廟堂偉器棄公營私!明公為人守正不阿,焉有此種肖小之虞呢……話音甫落,眾皆頷首。說者雖是人微言輕,言下其意卻不無道理。接下來該是探討他騰出的位子,反正缺口不止一個,終是尚有一線之機。

直至夜漏未盡七刻,眾位朝官聞趨進殿,三拜九叩地朝王參駕,待跽坐甫定,方知金墀之上查無一人……一時之間面面相覷,如墜冰窟,懵懵懂懂不知何為。

大司馬王莽遂站出身來,面南背北地旅揖一番,方恭謹抻開懿詔宣道:“太皇太后制曰:幼主入京,揆定大漢承祧皇帝,乃元帝庶孫,中山孝王子也。帝年九歲,太皇太后御下親養,臨朝稱制。夫赦令者,將與天下更始,誠欲令百姓改行潔己,全真性命也。餘下選舉者,其歷職更事有名之士,則以為難保,廢而弗舉,甚謬於赦小過舉賢材之義。諸有臧及內惡未發而薦舉者,勿案驗。令士歷精鄉進,不以小疵妨大材。自今以來,有司無得陳赦前事置奏上。有不如詔書為虧恩,以不道論。定著令,佈告天下,便明知之。”

待制詔宣告甫一落地,文武群僚忙三拜九叩,嵩呼萬歲。大司馬王莽便代王還禮道:“太皇太后曰:起!”眾臣平身。因晝夜未憩,王莽又面現疲態道:“昨日晌午,玉輅已過桃林塞,不出所料當後日抵京。此望間文武同僚不得省親、乞骸。明日休沐,恭迎新帝!”眾臣聽罷忙揖禮稱喏。

俟王莽兢兢趨回原位,大司徒孔光便奉牘出班,先行面南,向諸位同僚群揖了一禮,方面目和善地藹藹言道:“為填補國體溝壑以迎新帝,有司報請薦舉綜述,特拔其優者泛一十三人,即日亟可走馬任上。為嚴防不法,特公之於眾,諸君儘可交頭接耳,以求公議。”孔光說罷便抻開文牘,當堂如數家珍宣呼道:“有河內郡人傅喜,初任太子中庶子,建平元年出任大司馬,冊封高武縣侯。因駁斥定陶傅太后取帝太太后尊號,免官就國。喜守節不傾,行義修潔,忠誠憂國,內輔之臣也。”

這頭一炮便崩出個傅喜來,群僚心裡宛如那熊熊烈火焰高千丈,卻兜頭潑來三千弱水,心氣兒端的是瓦涼瓦涼。覬覦的朝官多如牛毛,如今又祭出個野吏來,碗裡搶食,著實不美。文武朝臣便交頭接耳,聒噪不絕。

王莽見狀,疾出班揖禮勸慰道:“高武侯喜姿性端愨,議論忠直。雖與故定陶太后有屬,終不順指從邪,介然守節,以故斥逐就國。如此發軔之語,非屬君侯之認肯,誠乞諸君稍安勿躁,靜默以待。”朝臣們見是明公出面,方偃旗息鼓,此事也算按壓下來。

大司徒孔光見事已平息,便又抻牘宣唱道:“有東海郡人馬宮,以明經入仕代丞相司直,由師丹薦其品行高潔,便於九江太守出任詹事、光祿勳,所到之處人人稱頌;琅邪人王崇,少以父任為郎,歷任刺史、郡守,有能名。建平三年,以河南太守徵御史大夫,後左遷大司農,徙衛尉左將軍;中山人甄豐,初為泗水相,行事忠勇,吏治有方,拔擢為京畿右將軍、左將軍光祿勳;沛人劉秀,高祖弟楚元王五世孫,經學、校讎學大師。曾任黃門郎、中壘校尉,後奉車都尉。復總領五經,部次群書,又彙編《七略》、《山海經》及《左氏春秋》而有聲名……”

宣讀至此雜音又起,整個殿池嚶嚶嗡嗡,沸反盈天,聲浪遠遠蓋過了司徒之言。王莽見孔光緘默不語,又一臉憂容地望向自己,便又出班群揖道:“諸位同僚,若有異議,跽坐奏可。今日朝議無君無父,無偏無私,尚須大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日月無私,但求公心。”

王莽話音尚未落地,中常侍夏候蕃便坐而論道:“臣下若依明公之言,便不拘禮。自少皞部落以鳴鳩氏為司空,以平水木。秦、漢暫且不置,綏和元年方將御史大夫更為大司空,位列三公。而今大朝配位司空者惟王舜是也,然因其伴駕途中便不前舉,是何道理?”太常卿丙昌聽罷也接茬言道:“王舜一向為人嚴整,身為車騎大將軍護主周全,勞苦功高!伏惟明公誠乞我天下母,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法無二致,一碗水端平!”

隨之有左將軍甄豐附議,長樂衛尉王惲、大司農弘譚及尚書令平晏皆揖禮附議。王莽見狀忙雙手抱拳,躬下身段長揖道:“承蒙諸君如此厚愛,王氏一脈感激涕零。然而你我皆為臣僚,尚須太后英明大定!”說罷便揚衿著孔光發言。

孔光見廟堂之上群情激奮,文牘內卻無薦舉王家一人,索性於旁添上幾筆,又將末尾二人揮毫抹去……這便面南背北喝唱道:“魏郡人王舜,由太僕正遷車騎大將軍。為人嚴整有威名,可為內輔臣子也;魏郡人王邑,歷任侍中、河西都尉,後拜步兵將軍,乃勇武之士;東海郡人薛修,舉孝廉出身,歷臨淄令、東海郡守、淮陽國相。後母病亡,修去官守喪三載,乃國朝孝子,治世能臣也……”

俟孔光歷贊甄邯、甄尋、崔發、陳崇、孫建與王惲諸賢士後,便將文牘交於王莽,且啞聲揖禮道:“我與臣僚暫議新帝迎迓及登阼拜廟諸事,至於封賞討文,尚煩明公於長信請旨,後布詔宣可。”

王莽與同僚揖別後,便北走寢後的闥門出了前殿,一路向西報入了長信宮門。待整肅一番儀容後,方恭立於寢殿外的廊廡簷下,聊見園中宮燈爍爍,一勾懶月吊掛樹梢,雖非望月也皎皎可愛。西北風起,滿是刺耳的嘩嘩聲響,似是枯葉刮地戧起的噪音。又有如水月色與晨霧摻和,一起湮溼了他的袍擺,方才感知,橫秋涔寒一涼如水。

約莫過了兩刻左右,方有小黃門出殿通傳太后召見,遂將王莽小心翼翼引入了內寢。只因昨晚東朝熬夜,又年老體衰,本想一貪入睡直至天明,不想還是被人叫起,由長御照應離了鳳榻牙床。見王莽入內跪地謁拜,便揚了下袖衿嘟囔道:“陰魂不散,離了我這把老骨頭,天——還塌了不成?”王莽遂起身將文牘呈上,又憨笑道:“還真別說,這陣子離了老祖宗哇,天還真能塌下來哩……”

太皇太后狠睨了侄子一眼,便命小黃門挪來宮燈,又手持文牘眯眼道:“這蠅頭小字兒一麻片兒,你叫我如何看仔細喲?”王莽見狀忙雙手奉過,遂湊著燈火躬下身來,將所列之人又口述了一遍,東朝聽後便努嘴撲砸道:“看看,看看,到底又把咱王家給綴上了……”

王莽見東朝一臉忿恚,便連忙上前釋惑道:“之前倒並無王舜二人,有朝臣此間橫生指節,言講車騎大將軍為人嚴整,又千里迢迢護主周全,理應為大朝內輔臣子。大司徒為堵悠悠眾口,便臨時起意,將王舜二人掛了上去。如此促成外戚天下,是置我王家於火爐上烤矣!”太皇太后抹了一把唇下流涎,遂朗聲斥道:“知道便好!讒鉅獻媚,於公於私皆是禍殃。近賢臣,遠小人,方是治國之道哇!”

“姑母教訓得是。”王莽俟起身叫來筆墨,又於案前親手起詔,道:“容侄兒一忽擬好草詔,姑姑再來嘵嘵不遲。”待王莽以懸針篆體書就的草詔敷於眼前,太皇太后便抿嘴笑讚道:“賢侄的懸針有所風聞,隸變中之蠶頭雁尾,一波三磔,起筆藏鋒,收筆自然。用曲直取勢,以婀娜立意,行外方內圓,造瀟灑之勢,立唯美之相……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哇!”

“姑姑——”王莽遂一臉尬笑道:“臣說的可是詔旨。”太皇太后一聽便頗不耐煩,一把推開草詔道:“不看不看!巨君處事,我自心安。心有知足,安於當下,方能益壽延年也!”東朝說罷,便著人宣來長秋門下的掌印女官。那女官于大寶中將印璽取出,又蘸了一下寶中的印泥,方將印璽穩穩摁在了草詔之上……

如遇章節錯誤,請點選報錯(無需登陸)

新書推薦

大隱於朝 重生後我成了地主家的傻兒子 宋朝敗家子 我在異界精準扶貧! 小吏戍邊,大宋江山我說了算 雨落大唐 大明:實力曝光,老朱視為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