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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靜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情。
明明恢復了身為世界意志應有的的權柄，但是依舊執拗地親手把學生們的屍體從九天之上一具一具抱下來。
她想到了真的把她當做親生孩子的父母祖輩，想到了在她意氣用事時扛起責任的羅文軒，想到了每次見到她眼神都亮晶晶但是始終帶著絲絲縷縷的懼怕的衛正清……
方靜山跪在她親手打造的陵園前，久久沒有出聲。
最後只是嘶啞著說了句，“一切都結束了，這個世界，終究是迎來了新生。”
隨後便轉身離開，封鎖兩界通道，恢復世界秩序。
她還有很多事要做，還有數不清的孩子等著她教授課業，講述歷史……
……
領域空間。
周玖這次回來沒有直接回到家裡，而是傳送到了中央廣場。
她的腦子裡亂亂的。
對易洲的關心和方靜山說過的話在她的腦海中不斷交織。
“你是永遠的罪人……”
周玖麻木地看著地上正在接受治療的易洲。
她明明只需要一抬手就能讓他痊癒。
因為這是她的空間，這裡的一切都由她創造，這裡的一切都服從她的意願……
包括這裡的玩家。
這就是周玖能許諾“永生”的原因。
但她的手遲遲抬不起來。
[我為什麼要管他的死活？生死有命，無論是怎樣的結局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啊……]
周玖腦子裡充斥著各種諸如此類的話。
直到代理系統提示她“是否確認應用管理者許可權，恢復玩家易洲全部數值？”
這時她才意識到，原來她已經在潛意識裡下達了指令。
[確認。]
周玖轉身進了人海，在玩家們的擁擠下身影逐漸消失，回到了她為自己造的‘家’。
“人性……神性……”
周玖躺在床上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大腦。
她不明白。
明明是因為之前發生的過錯才決定封鎖世界意志對世界的過度干擾。
為什麼到了現在會演變成這樣……
代理系統靜靜地待在電視機的顯示屏上，沒有任何動作。
“系統，我做錯了嗎？”
周玖沒有抬頭看它，只是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
她感覺自己像是無惡不作的魔頭，手上沾染了無數無辜者的鮮血……
系統的電子音在周玖耳畔響起，[您的決定在當時沒有失誤，只是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
周玖並不傻，只是方靜山的話給了她太大的衝擊。
系統的話她也明白，她不是想尋一份答案，只是想聽一句實話。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倫不類？既不是人，也不是神。”
系統這次的聲音裡莫名帶了些同情與憐憫。
[您只是休眠太久，尚未與塵世接軌。]
周玖知道系統的話只是一句慰藉的廢話。
心緒慢慢平靜下來。
而平靜下來之後，周玖看著腳下的眾生，淡淡說了句，
“下次有事擺到明面上來，不用做小動作。”
系統遲遲沒有回應。
“我只是封鎖權能，不是眼盲心瞎。”
[是。]
……
這邊林淵剛剛帶人把易洲帶回家，醫生到了之後卻說他的身體機能已經沒有問題了。
林淵稍顯詫異地看著剛從易洲房間出來的辛黎，“辛醫生，他他他他他他剛剛還滿身是血！快死了都！！！”
一身白大褂的辛黎醫生敷衍地點點頭，“確實是快死了，衣服下面皮開肉綻的。”
林淵剛想開口，辛黎就把就診記錄啪嗒扔他臉上。
“連自己隊員的情況都不瞭解——他應該是有什麼保命的東西，我還沒細看，他的傷口就迅速癒合了。”
“甚至面色和呼吸都恢復正常了。”
辛黎說完這話就施施然離開了。
林淵聞言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一想到易洲這小子臨上戰場前那一副視死如歸的死樣兒，以及自己剛剛的心驚膽戰，氣不打一處來。
啪一下推開門，結果易洲這小子已經坐起來了。
那表情，看起來比現場的所有人加起來還震驚。
“啊不是，陰間長這樣兒？！”
林淵快步過去，上來就是一拳頭捶上了易洲的肩膀。
“你小子還特麼活著。”
易洲更驚訝了，“不對啊！照我算出來的死法，別提多悽慘才對。”
林淵嘴角抽了抽，無言以對。
那股子沒來由的異樣感又湧上了心頭。
“既然不是你自己的保命手段，那應該就是系統或者方靜山出手了。”
林淵簡單說了下易洲從空中墜落後的情況。
聞言，易洲剛翹上去的眉頭又向下皺了起來。
打眼一看這表情變化莫名有些滑稽。
“照你這麼說，方靜山是副本意志……那周玖又是什麼人？”
林淵的視線落在了因為暴力推開而晃動的門。
“系統？或者，系統的創造者？”
易洲卻是想到了別的地方。
“既然方靜山說現在這些副本出現問題的原因是周玖的錯誤決策……”
林淵和易洲搭檔多年，瞬間就接上了他的思路，“那以後的副本危險性就會降低很多了。”
沒等易洲開心兩秒，林淵就一盆子涼水潑下來。
“也有另一種可能，”林淵聲音輕下來，“如果世界意識本身就帶著自毀式的惡意呢？”
易洲不太相信。
但轉念一想，世間萬物都遵循著優勝劣汰的規則，人類動物是這樣，那數不清的副本世界也未必不會遵循。
更不幸的是——他們也不清楚這些副本的由來，不清楚周玖跟它們的關係。
易洲的“既來之則安之”在嘴邊還沒出口，剛被暴力開啟的門再次受到重創。
是收到訊息的其他隊員。
關佳莫，王楚江，還有一個留著狼尾看起來穿著背心工裝褲的中性美女。
“沒事了？一天天猴急猴急滴，火燒腚似的，不造的還尋思他人沒了恁！”
美女開口帶著股子東北味兒。
熱情，大方，且與這張臉極度不符。
“梁姐，真沒誆你，這小子半小時前還半死不活的！”
易洲聽著林淵的話順勢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梁丘靜聞言過來給了林淵一拳頭，衝頭頂去的。
易洲差點沒忍住咧開嘴笑——這就叫，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老孃再說一次嗷！我姓梁丘，天天兒滴，找削！”
說完這句話轉頭看見易洲憋笑的樣子，又補了句，“你還笑話人家，你瞅瞅你自己個兒，忒埋汰！”
易洲這才想起來低頭看看自己。
身上的裂紋雖然已經悉數癒合，但是血汙卻還殘留在身上。
易洲瞬間跳起來，趕緊往外走。
“急赤白臉滴……”
梁丘靜雖然嘴上不太饒人，但關切之心溢於言表。
林淵見她這樣趕緊招呼所有人坐下，準備簡單講一下副本里發生的事。
一是讓大家不那麼擔心。
二是……周玖此人確實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