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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兄，羽兄！賢弟還有一事相告。”
李飛大大咧咧地出現在門口，見著門內三人滿臉錯愕，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草民見過公主殿下。”
李飛雖是有備而來，可還是不敢過於冒犯，只是在門口向著贏陰嫚躬身行了一禮。
贏陰嫚心頭有些慍怒，本就因為這傢伙害得自己在這天寶閣三層著急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再加之對面臉上沒有任何的惶恐和敬意，分明有著幾分玩味的嘲弄，還有這傢伙剛剛在門口高呼的那句“羽兄”！
黑羽鬼面具下的玉容已是呆若木雞，完全想不到這小子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她已經分辨不清眼前這位翩翩少年是不是真的單純到視自己為兄弟，對自己掏心置腹又或是另有企圖。
見著贏陰嫚一臉古怪看向自己，黑羽只得挺直身板，語氣嚴肅而冰冷地質問李飛。
“飛……李公子，這包間是公主殿下訂的，未經公主殿下允許，你怎可這般貿然闖入！”
贏陰嫚聞言又看向李飛，正要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勢，挺起高大的胸脯輕蔑地看向對方，卻見李飛連忙將腳退出門口，臨走還將門輕輕帶上，一臉賠笑語氣溫柔。
“羽兄的要求，賢弟自是要應的，賢弟這就出去。”
李飛全程畢恭畢敬，卻是沒有正眼看過贏陰嫚一眼，這讓贏陰嫚一時有些不明所以，心頭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黑羽此時已是心臟怦怦直跳，這李飛一口一個羽兄，讓自家公主殿下聽到了，到時候還不得怪自己與這種紈絝相交莫逆？
黑羽其實很想跟贏陰嫚解釋自己如今認知的李飛，想化解兩人的矛盾，至少讓二人不要一見面就跟狗咬狗似的。
可見得李飛全程都不帶正眼看自家殿下，雖是言辭懇切態度恭敬，可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對著自己。
就連一旁的丫鬟小琴也是一臉古怪地看著黑羽。
雖不知黑羽這黑兵衛身份的糙漢子為何會和那等翩翩君子白衣少年稱兄道弟，卻也能感受到李飛對待贏陰嫚和黑羽時有些明顯的態度差距。
這位俊朗少年究竟是何人，為何看著似與公主殿下有矛盾？
沒等眾人理清思緒，李飛就已經出現在天字一號間的視窗。
黑羽先見得這一幕，鬼面具下的臉頰抽搐了一下，右眼皮往上跳了一下，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羽兄，今日與你暢談，只覺相見恨晚。想來兄平日還有護衛之責，我二人再見已不知是何時……”
李飛目光誠摯而複雜，就像是即將離別家鄉的遊子，惺惺相惜相互道別的知己，又像是即將離開纏綿已久的妻子。
黑羽一時已是無力吐槽，這咸陽也才多大，自己想要來找李飛那不是輕而易舉之事，至於如眼前這般傷感嗎？
“今弟有一詩相贈，望羽兄不忘我二人交淺言深之情……”
眾人之間的李飛舉頭四十五府仰望廊頂，眼神迷離，似是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贏陰嫚和小琴二人見得這一幕都來了興趣。
二人皆是修習文道，對於《詩經》這等聖人著作自是熟悉。
對於李飛這位紈絝，贏陰嫚雖是能感覺到其人與一般的權貴子弟有所不同，卻也不覺得這等浪蕩子是那文采斐然之輩。
與其說是期待能一睹李飛的才華，倒不如說是想看他的笑話。
李飛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一手負背，似是陷入某個意境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這前兩句一出，瞬間就給三人眼前湧現出夕陽西下雲彩淡黃千里孤寂。北風呼嘯大雪紛飛，遙空孤雁一片蒼涼的悲壯寂寥之境。
贏陰嫚只覺得整個環境溫度都有些下降，就連修行武道的黑羽也覺得渾身發涼，就彷彿此方世界外頭已是一場天寒地凍的紛飛大雪。
只見李飛周身隱隱有白霧環繞，幾乎凝成冰霜，卻是瞬間又蒸發散盡，取而代之的是暖陽一般的溫和。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霎時間一道道橘黃色文氣由李飛體內向外傾洩，卻沒有掀起任何微風，只是如陽光一般溫暖。
三層中為數不多的之人早已發現此處異常，卻沒有多加在意。只是見著少年忽然間周身散發出冷白的文氣，又瞬間變成橘黃色那般溫暖，一時皆是好奇地看了過來。
贏陰嫚和小琴已是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對方這詩中藏有如陽光一般溫暖的力量，沁人心脾。
這橘黃色的文氣如冬日暖陽一般溫暖，似是還能補充自己的文氣，頗有儒家誨人以言的風格，卻又似乎有所不同。
就連不懂文氣修行的黑羽，此時也是被李飛這詩驚住了，鬼面具下的櫻戳不住得念著這首詩，心頭蕩起陣陣漣漪。
李飛向著黑羽抱拳行禮，隨後就離開了眾人視線，走向自己的那個包間，留得心頭思緒萬千的三人。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這位李公子當真文氣斐然，詩才曠絕古今，小琴若是有這等知己，縱是百死而無憾……”
黑羽一時有些失聲，不知該做何回答，心頭只有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意。
自己從小無父無母，孤苦無依。就是被趙高發現，安排進入影衛，再由影衛被提拔為贏陰嫚直屬黑兵衛，整個人生都在接受各種訓練，就如同帝國的一把兵器。
除了善良的公主殿下，從沒有人會在意自己的感受，就連自己也不認為自己應該有多餘的複雜的情感，只需要一心保護好自家殿下即可。
如今聽得對方這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只覺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空虛，宛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原來這世界上有個在意自己的人，是這種感覺……
黑羽一時有些失神，面具下的眼角已是控制不住地流下一道眼淚，神情恍惚。
唯有贏陰嫚只覺自從李飛出現以後，自己是哪哪都不舒服，念頭不通達，心裡頭堵得慌。
尤其是自己這個從小玩到大，跟自己一直保持統一戰線的閨蜜兼護衛，就這麼成這廝成了異姓兄弟，天涯知己，心頭更是煩悶不已，牙關緊咬，胸口起伏。
沒人注意到對方縫隙，兩雙眼睛複雜地跟隨著那位翩翩少年，直到對方消失在視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