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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晏沉默片刻，帶著好奇的笑意站起。清瘦的下顎鍍上一層銀白的光邊，長長的羽睫根根分明。
空氣中沉入良久的安靜，彷彿一幅畫定格在了此刻，只有一束隨風而起的髮尾，繾綣曼綽，仍舊張揚出蓬勃的生機。
她清楚地看見，那人血紅色的衣領間，詭異張揚的黑斑漸漸爬了上來，扭曲的紋路將人的意識攪亂，迷迷濛濛得像是遮蓋天地的溝壑，黑紅交加。
愣了一秒，姜綿綿的瞳孔失去聚焦，眼前的他漸漸模糊起來，下一秒竟然毫無意識地昏迷了過去。
此後發生了什麼，她再也記不清了。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醒來時，她的眼皮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
強行睜開眼，姜綿綿撐著額頭，看著身後靠著的牆，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覺著腦袋一陣一陣的疼。
頭頂的一圈陰影將她籠罩，姜綿綿抬眼，看見他的一刻，眼皮不由自主跳了下。
天色青亮，雲低霧濃，他們好像已經出來了。
姜綿綿摸了摸額頭，只記得自己昏了過去，醒來就在這裡。
而期間發生的事，什麼也記不得了。
見她出神，那件飄揚的長袍鼓動，謝青晏低著頭，垂落的髮絲遮住前額，看不清其神色。
發覺他注意到自己，姜綿綿狠狠吸了一口涼氣。
剛睜開眼，她就看到了對方頭頂上彈出來的彈幕。
【姓名：謝青晏】
【身份：未知】
【屬性：未知】
【危險程度：五顆星。勸玩家自行準備棺材。】
“……”很難不讓人注意到。
他半蹲身子，手臂搭在雙膝上，上身緩緩傾向她，歪了歪頭：“想好了嗎？”
“你的死法。”
近在咫尺，一雙幽深的眸子深不見底，令人心臟狂跳。
“……”姜綿綿快抓狂了。
思索之際，一點涼意觸上臉頰，鉗起她的下巴，掰過她的頭，強勢得不容拒絕。謝青晏望著她的眼睛，彷彿能透過瞳孔，看穿整個魂魄：“躲什麼。”
“或者說。”
“給我一個，有趣的理由。”他笑了起來，目光不動，看向人的眼睛彷彿能蠱惑人心的萬花筒，攝人心魄，捏住她下巴的手卻無聲加重了些。
姜綿綿掙脫不開，閃躲道：“其實我騙了你，這種小秘密我不好意思說……”
“哦？小秘密？”謝青晏似乎更好奇了，彎彎一笑，將一邊耳湊到她的唇前，像是在仔細聽著什麼兩個人之間的悄悄話，“那你說說，是什麼秘密？”
“……”
姜綿綿陷入猶豫，他稍稍一用力，指甲嵌入了面板裡，沁出殷紅的血跡。
她一咬牙，面如死灰，心裡有千萬只草泥馬奔騰，最終認了命，喊道：“實不相瞞，我祖上都是算命的！吾乃五行地師最後一代傳人！九陽真君！我給自己算過一卦，你——”
她指著謝青晏：“就是我的真命天子，命中桃花！你對我情根深種！我此番來尋你，就是要和你喜！結！良！緣！”
“……”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幾乎弱得抬不起來。
感受到對方的沉默後，姜綿綿心想完了，默默閉上了眼。
然而，預想中暴起殺人並沒有發生。
“我對你，”那聲音慢悠悠的，帶著幾分好奇和疲倦，“——情根深種？”
語氣玩味，一字一句，慢慢地吐出來。
姜綿綿嚥了口唾沫。
“對啊對啊。”她一本正經點了點頭。
謝青晏噗嗤笑了出來。
嘴角淺淺的梨渦，溫潤得似枝頭的白梨，繾綣萬分，倒像是真的被逗笑了。
他抬起手，姜綿綿下意識地閉上眼，卻只是輕輕地掠過了她的一縷鬢髮，屈指撩起，纏繞在指尖打轉。
少年的手腕透著淡淡青筋，髮梢間籠罩薄薄的水霧，髮帶雪白，皎若白蝶，勾人心魄，一抹似血的紅張揚萬分，繾綣纏綿。謝青晏把玩著她鬢角的一縷碎髮，極其湊近的眼，似乎被勾起了興趣，道：“那你說說，怎麼個情根深種法？”
“……”
話語間，他的另一隻手緩緩向下，挑起綿綿的衣領，眉梢微揚，目光挑釁而又張揚。那雙給人詭異的眼睛，媚色又不失柔和。
萬種風情，天生就會勾魂。
“我……”姜綿綿答不上話，腦中飛速運轉，蚌住了。
“我一個惡鬼，哪裡懂什麼情愛啊。”他眼角微挑，諷刺味十足。
“割掉你這條言雜嘴碎的舌頭，倒是很有趣。”
姜綿綿：“……”
有趣你大爺。
姜綿綿崩潰了，滿臉都寫滿了絕望，謝青晏卻突然鬆開她，笑得更深了，眉眼間籠罩一層淡淡的光亮。
“騙你的。”他看著姜綿綿的眼睛，倒影旋轉的眸子，笑意瀲灩，彷彿能將靈魂望穿。
姜綿綿：“……”
有病。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哥，您就大發慈悲饒小的一命，小的以後一定給您當牛做馬！”她激動地抱住謝青晏的大腿，撲通一聲跪下。少女明亮的眼瞳，熱烈的琥珀色倒映在他的瞳孔。
謝青晏壓了壓眉。那樣明媚的笑容下，是怎樣也無法掩蓋的陰暗。如此佻達明朗的臉，笑容卻總是深不見底。
“你看我像個好人嗎？”
“不像。”姜綿綿義正嚴辭地回答。
冰涼的指腹撫上她的脖頸，沿著頸線，從下顎，慢慢劃到鎖骨。最後在停留在鎖骨處，劃出一道淺淺的血口。
那雙眼睛就好像在放縱慾望的蠱惑，似笑非笑：“我是個惡鬼，不懂情愛。”
剎那，少年周身湧起滔滔陰氣，狂風捲起他的長髮，直衝雲霄，力量之巨大足以毀滅天地。
席捲而來濃濃的血霧，不再看清他的臉，綿綿艱難地睜開眼，透過指縫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模糊的背影。
一場漫天的血雨下了下來，將洗滌整個世界。謝青晏站在血雨中央，看不清輪廓，彷彿就要隨風而去。
姜綿綿腦子裡嗡的一聲，她抬頭時，謝青晏正回頭朝她的方向看來，眸光幽暗，深處不見底。
她的心一咯噔，下意識後退到最遠距離去，遙遙看過去，幸虧轉移陣地的及時，否則下一個死的就是她。
不遠處，那少年低頭輕聲了出來。
倒是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