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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啊，您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了吧？”杜小兜猛地提高了調門兒，可惜半大孩子的氣場讓她的裝腔作勢顯得有些底氣不足，“我爸也真是，盡給人添麻煩，要不是恰好有張照片，這讓您怎麼認得出我來呢？您說是吧？”
唔，茶味還欠點兒，有點網紅跑去演正劇的意思，不知道門口天仇哥那裡能不能報個班進修一下……
杜小兜繃住表情，滿懷噴子的痛快欣賞蔡根花女士一臉猝不及防的呆滯。
但還不夠，好容易突破對方身上讓人難以惡語相向的光環，得抓住機會，連續嘴炮發射才能瓦解敵人的還嘴能力。
“而且，蔡嬢嬢，您也是，怎麼轉頭就把信給了別人呀，這可有點兒辜負我爸對您的信任呢，您覺得呢？”杜小兜說著靈光一閃，窮追猛打地提出一個猜想：“話說，真的是他委託您給我送信的嗎？親手交到您手上的？”
痛快！
怪不得都喜歡當噴子呢！
杜小兜一鼓作氣嗶嗶了個爽，突然一陣後怕。這可不是隔著網線敲鍵盤呀，線下這麼沒輕沒重，遭現世報了咋辦？
……而且，在二號機位中，傻妞“杜小兜”正為對鄰居口不擇言而大感惶恐，唉聲嘆氣在一旁輸出負能量，鬧得本尊大為光火，又無從罵起。
“……害！”
“這孩子，看你說的！當然是你爸爸，親手交給我的啦！唉，我不是怕錯過你麼，想著你肯定會過門口那不是……哎呀哎呀，這事兒說起來吧，確實是蔡嬸兒辦的不地道，別生氣，別生氣~！”
“這不是剛好，碰巧就遇到的麼~所以說閨女呀，咱倆還真是有緣，我跟你說啊……”
霧草！
這是什麼妖術？
夭壽啦！包龍星開大啦！
如果之前的不適程度，是空調暖氣太足，那麼這檔口，蔡根花就是把盛夏時節的空調外機對準了杜小兜。女孩只能勉強守住清明，棄子爭先的企圖被轟然炸響的廢話熱浪衝到了九霄雲外。
杜小兜在分裂視角的暈眩感和矛盾情緒中搖搖欲墜，焦急地聽到蔡根花牌吹風機自帶混響的聲音繼續響起：“哎喲，別太擔心啦，小杜！你爸他呀，多半在哪兒耽誤了，偵探嘛，打聽事兒忙起來都沒個準。你呀，就安安心心等他，實在不放心，蔡嬸兒幫你打聽去~！”
沒有營養的碎碎念如同緊箍咒衝得人頭疼，臨時生成的副人格又在一旁被大嬸的不計前嫌、以德報怨感動得稀里嘩啦，抱怨個不停，哀嘆自已素質之低下。
請問掐死自已蹲幾年號子……
“興欣公寓……究竟發生了什麼？”
杜小兜狠狠摳了一下自已掌心，孤注一擲換來一線清明。這就是最後的波紋了，她連熊孩子人設都懶得裝了，面無表情地勉強發問。
蔡根花臉上笑意不減，眼神閃爍地看了女孩一眼，挪開了目光。她打了個哈哈，洶湧的熱力一下緩和了下來。
杜小兜長吁一口氣，疲憊感像潮水褪去後的陰冷沙灘，一下冒出了頭。
“唉，最近有點……不太平。具體的，嗨，我到這兒也沒多久，知道的也不多。就聽說，好像挺多人生病的……又發生了些怪事。不過沒事啦，都過去了！你知道的，這都是一陣一陣的，過了就好了。只要……虔心向主，沒啥好擔心的啦！”
完全被帶進忽快忽慢的談話節奏當中，杜小兜像暴風雨中的一葉孤舟，被高拋低墜。唯一能做的，就是勉強靠在門框上，盡力記下對方說的內容。
蔡根花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女孩，微微撇了撇嘴：“那行，姑娘，你剛來，先歇著。需要什麼來找你嬸兒，就隔壁，110，知道不？那就這樣，嬸兒不打擾你啦~”
杜小兜愣了愣，沒料到對方這麼輕易就要放過自已，明明就差一口氣，自已就要徹底淪陷了。
“哦對了，104房的章醫生，好像對最近的事很瞭解，你要是想再多問問，可以找他聊聊，看你自個兒啊。”蔡根花猛不丁蹦出一句。
杜小兜一愣，抬頭看著對方，看著蔡根花臉上始終沒有消停的笑，看著她欠身探手，幫杜小兜關上了門。門縫間，那張大臉盤子上的笑意明滅不定，詭譎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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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再一次關窗落鎖，杜小兜竟有些恍若隔世的錯覺，弄不清身在何處，自已是誰。姑娘遊魂般踱回床邊，一屁股跌坐在床榻上。她下意識摩挲著撿來的老舊手錶，冰涼的錶殼給她帶來一些微薄的真實感。
杜小兜突然發現，剛剛那個敏感彆扭的羞恥版自已已經消失無蹤，彷彿根本不曾存在過。適才荒誕的對話，和那位說話帶特效的蔡大寶貝兒，像一場離譜的幻夢般被關在了門外。
半晌，她感到自已逐見平靜了些——起碼精神狀態沒有惡化的跡象。
“要求已經這麼低了麼……”可憐蟲悲哀地想。
自從流落此地以來，她就像被不倒翁附身了似的，被嚇——緩和——又被嚇——再忍忍，不斷仰臥起坐，被迫高強度鍛鍊心肌。萬幸的是，自已似乎在這個熱情友愛的社群中汲取了充足的受虐經驗，這會兒除了暈得慌之外，竟沒有太多的驚恐或錯愕，人類對糟糕外部環境的適應力逐漸在杜小兜身上反映了出來。古語有云嘛，殺不死你的，只會讓你痛的不行。
痛，就代表還活著。
活著就有希望！
……吧？
截至適才措不及防的親切會談，杜小兜覺得自已突擊完成了高強度的抗驚嚇短訓班，目前已經茁壯成長為一位久經考驗，堅強勇敢的待宰羔羊。可喜可賀！完結撒花！
所以這算啥呢？棉被受害者的自我備皮麼？“啊，咱現在神完氣足，鬥志昂揚，請加大力度，變著法地玩弄在下吧大人！”
個屁嘞！生產隊的驢主播也不能這麼使喚吧？！刷禮物了麼就這麼支配你兜子姐？
也不知道這種盲目癲狂的樂觀還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