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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踽踽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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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杜小兜稍微緩過勁來。她覺得不能再待在這兇吉難測的收發室門口了,尹大爺保不齊突然開門再來那麼一出,本姑娘就給送走了被。

她稍稍分辨了一下方向,向走廊深處緩緩行去。

其實平心而論,人天仇老哥,非親非故的,無償為自已轉交了關鍵道具“一封家書”+“父女合照”,配送費都沒要咱一個子兒;幾乎算是有問必答,多少提供了一些資訊;臨了,不介意女孩空手上門,嘴也不甜,貼心地贈予了下一步任務的觸發道具“109室之匙!”

送吃送喝送盤纏,吃齋禮佛的大善人招待唐長老也就這個規格了吧?要不是最後的歡送典禮風格過於抽象,讓她略有些吃不消,杜小兜左右要給這位引路NPC豎兩個大拇哥,誇句“天仇哥好服務!”可惜虎頭蛇尾,這會兒管理員先生在杜小兜這兒身份妥妥不做好,別問,問就是嚇我的都是鐵壞*!

因為腿軟,杜小兜走的踉踉蹌蹌,本想伸手扶牆,卻發現手裡還緊緊攥著小小的金屬條。她嚇得一咧嘴,趕緊塞到兜裡最深處,又從外按了按,確認鑰匙的形狀,這才安心繼續前行。這要是不見了,總不能回門衛室,腆著臉問天仇哥再要一把吧……

請不要給人合法幹掉自已的理由好嗎,小杜女士。

走廊兩側隔一段設定著一盞廊燈,燈光沿著牆體向下照落,間或還有半壞的設施,一閃一閃。

杜小兜無奈發現,自已對這種明滅不定的昏暗環境已經頗有點麻木,有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淡淡悲涼湧上心頭。

她突然沒來由地想起了在樓外牆根看到的黑傘傘,下意識低頭尋摸了一會兒。燈光照到的牆面上能看出貼著似灰似棕的牆紙,好些地方起皮破損,露出裡面黑乎乎的磚石牆體。

低矮一些的位置分佈著一片一片的汙漬,似乎是黑綠色的黴斑,深深淺淺地延伸到看不見的遠處,幾乎完全蓋住了踢腳線。

哇焯……杜小兜剛剛又扶又靠了半天,沒想到這牆邋遢成這樣,腳趾都摳緊了。但經過這好一會兒的折騰,她倒沒有了小姑娘的嬌氣彆扭,只是默默地離牆更遠了些。

在令人不適的憋悶和寂靜裡又走了十來步,杜小兜來到了玄關走廊的盡頭,發現牆面上暖心地設定著路牌。她左右張望了一番,兩側通道一如來路,昏暗膽小,斷續灰敗的燈光下空無一物。

“難道現在是半夜?難怪天仇哥氣性那麼大,合著我擾人清夢了呀…”杜小兜突然意識到,自打來到這個空間後,就對時間流逝完全失去了概念,今夕何夕,是早是晚,一概不知。舉目四望,也沒有看到座鐘掛錶之類,總不能回頭去敲門衛尹師傅的門,就為了問個時間?真是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唄……

更雪上加霜的是,直到現在,這個叫“興欣公寓”的小樓裡,一扇窗戶都沒有!

杜小兜回憶適才在門衛室裡東張西望的情景,確實沒有能見到外間天色的窗戶。這過道里就更甭提了,牆上都長毛了……真可謂稀缺陽光豪宅。

“防空洞啊?還是地下掩體之類?未必是陵寢裡面!……阿彌陀佛百無禁忌阿門阿門……”杜小兜被自已嚇得後背發涼,趕緊打住,抬頭辨認路牌上的內容。

← 公共食堂 垃圾房→

公共盥洗室 雜物間

活動中心 鍋爐房

興欣雜貨 洗衣房

101-109 119-127

“喲嚯?綜合體呀!吃喝玩樂一條龍嘿!足不出戶就能解決溫飽,陰暗死宅的天堂啊!…額,地堂。”杜小兜稍微琢磨了一下,發現還缺少理髮美甲,酒吧網咖,夜宵擼串之類的業態。這不是現成的商機?賽道都劃好了,也不知道天仇哥受不受理商務洽談……

杜小兜看到109房間號白紙黑字的標在左下角,心下稍安。但轉念又一想,去到那裡,之後呢?已經確認的是109房的確是杜家老爹租住的房間,可以先去落下腳,喘口氣;還有天仇哥提到的蔡根花寶貝,呸,長輩,是111號房,應該見到過偵探先生,但自已還不確定是不是要去跟她接觸,別問,問就是怕生;再來就是最後那鬼吼鬼叫的一嗓子,什麼汙染、恐懼之類。

哼,我能不知道麼,你以為我是怎麼被碾進來的,靠。

這麼一琢磨,自已還是沒有明確的目標或者計劃,只能非常被動地摸著石頭過河,等著麻煩找上門來。杜小兜自付不是個有急智、擅應變的聰慧俠女,平胸而論,甚至可以說是情商欠費,笨嘴拙舌。就算是平日裡,她也不樂意把自已構陷到這種遠在舒適圈外的突發境地當中,更何況現在……意識清醒,五感如常,可用屁股想也能覺出不對勁來,儼然身處一場表面逼真,內裡荒誕的怪夢之中……

“造孽呀!”杜小兜頗為後現代風格地握拳跺腳,被自已的盤點弄得垂頭喪氣,卻又深感身不由已。站在這裡只能等來下一輪的驚嚇……或者更糟。

走走走,先回房去。

本著逃避可恥但有用的人生態度,杜小兜向左手邊行去。末了,還側頭望了望來路門衛室的方向,一片死寂,彷彿亙古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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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拾級而行,也虧得小姑娘手腳頗為靈便,此時踽踽獨行雖然躡手躡腳,但也不顯得太拖沓。主要是怕呀,萬一再突然冒出來個街坊罵街咋辦,人家明天還要上班吶。

她每路過一個門口就分辨一番,逐一辨認出路牌上標註的一個個公共設施。只可惜食堂、棋牌室乃至雜貨鋪都是門扉緊閉,看來此刻的確是深夜,不在營業時間內。

這其中以食堂最為抽象,捲簾門放下一半,鐵鏈交錯間一把鐵將軍把門,一張告示像郊外自縊的屍體般靜靜貼在一旁,透出一股濃濃的破產倒閉,王八蛋老闆帶著小姨子跑路後的衰敗摸樣,滲得杜小兜愣是沒敢湊過去細看。

不愧是你,興欣公墓,美式工業風拉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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