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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弈緩了會兒，才慢慢撐著身子爬起來。
他抬眼看謝時昀，眼瞼是紅紅的，看著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明明……明明是你不記得了，謝時昀。”江弈聲音低啞，帶著點鼻音。
謝時昀身形一頓，眯起眼睛：“什麼忘記了？”
“……”
江弈彆扭地挪開視線，看向謝時昀床方向的書架。
上面放滿了金融學的專業資料，還有一些江弈從沒看過的世界名著。
明明是記憶力很好的人。
“我們…是認識過嗎？”謝時昀試探性地問。
房間敞亮，謝時昀清清楚楚地看著江弈眼尾搖搖欲墜的淚珠。
江弈是個愛哭的，他一向都知道。
這才認識一個學期多點的時間，謝時昀已經數不清看江弈哭過幾次了，雖說大部分都是被他惹哭的。
謝時昀站了會兒，彎腰一手撐在床沿邊，湊近到江弈面前。
他抬手抹掉江弈滾燙的眼淚，黏黏糊糊的東西越抹越多，掉線珠子似的落到他手心裡。
就這個速度，估計沒幾分鐘就能在他手裡流出一捧眼淚來。
“可以告訴我嗎？江弈。”謝時昀低聲問，“我確實是記不得了。”
房間裡安靜了片刻，謝時昀聽著江弈很淺快的呼吸。
他抬手很輕地整理江弈的紅髮，最近換了一款新的護髮素，江弈頭髮明顯比前段時間順了不少，手感大幅上升。
“別摸了……沒洗頭。”江弈往後仰了下，手指落到他的臉頰上。
“沒事。”
謝時昀嘴角勾了下：“我也沒洗手。”
“………”
陡然被這麼茬話題，江弈的眼淚稍微停了會兒，他狼狽地扯起袖子擦了兩下，低聲開口：“我們見過一次的，你高三的時候。”
“我高三？”謝時昀挑起眉頭，回憶了片刻。
江弈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不起來了。
不過也正常，以謝時昀這種出名程度，一天認識的新人估計比他一年見過的都多。
“就你們學校後牆那裡，旁邊有四個垃圾桶的地方。”江弈抿著唇，抬眼瞥了一下，“我從那裡翻牆遇到你的。”
謝時昀一下就想起來了。
三中和附中就一牆之隔，很多三中的人會偷偷摸摸從哪兒翻進附中來遛彎兒。
那天似乎是月假最後一天，他去行政樓的路上途徑了後牆，遇到幾個外校翻進來的小混混，攔著路讓他給錢。
“你是小混混？”謝時昀挑眉。
“胡說！！”江弈炸毛了，“你到底有沒有記憶啊！我是後來從牆上下來，叫他們滾的那個！！！！”
“你還給了我一塊兒小毛巾讓我擦臉呢。”
“嗯？”謝時昀詫異地愣住。
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江弈，總覺得哪兒都不像。
高了很多也好看了很多，頭髮沒這麼長，而且不是紅色。
江弈咬著嘴唇，接受來自謝時昀眼神裡的質疑。
“alpha都是高二才開始發育……我那會兒還沒長高呢！！！”江弈越想越氣，一把推開謝時昀，“你不要杵在這裡，資訊素飄得到處都是……”
明明每天都浸在薄荷味資訊素裡也沒意見，江弈擺明了在找茬。
被他推開，謝時昀也不惱，乾脆就蹲在江弈兩腿間。
“誒，江弈。”謝時昀笑了下，尖牙都露著，“你那個時候就是三中校霸了？一米七五有沒有？我感覺沒有吧。”
“……”江弈氣急敗壞的，“你管我有沒有！”
“那就是沒有。”
謝時昀懂得很，江弈急眼的時候一般都是被踩到尾巴了。
他釋然地舒了口氣，笑意清澈了不少。
“真沒想到那個是你。”謝時昀抬手摸了摸江弈的頭頂，誠懇道，“長高了，紅色頭髮……挺好的適合你。”
江弈垂下眼簾，低聲嘟噥似的：“也有可能是因為臉上有泥巴，你認不出來也正常。”
"也是。"
謝時昀微微張唇，想了會兒問道：“所以當時也是打了架，從牆那邊翻過來遛彎的？”
江弈垂下眼簾。
“不是。”
他沉默了會兒，又補了一句：“不是打算過來遛彎，是剛好在牆對面抽菸，聽見聲音就翻過來了。”
“哦。”
謝時昀莞爾一笑，抬手勾了下江弈下巴的軟肉：“當時還騙我說是摔的呢？小騙子，謊話怎麼這麼多。”
江弈窘迫得很，攥著床邊的純色床單。
他確實在謝時昀面前說了謊話，而且還不止一次說謊。
“聽柯燃說……你第二天帶著藥去後牆了？”江弈抬起頭。
謝時昀挑眉：“他怎麼什麼都跟你說？”
“隨口提到的。”江弈彆扭地抿緊唇，眼神躲閃了幾下，嘴硬道：“你笨死了……等一會兒等不到就走啊，在哪兒乾站三節晚自習幹什麼。”
“他還說了挺多。”
謝時昀笑意漸濃，語氣很輕鬆似的：“你不是答應我了，說明天可能也會翻牆，我就想著碰碰運氣，誰讓你被揍得那麼可憐。”
“是不是啊，花貓？”
江弈拳頭攥緊，一臉倔意：“我打贏了的……！而且也不是故意不來……只不過是…”
至於是因為什麼，江弈沒說出來，謝時昀也沒問。
沒那麼重要了。
“好的。”謝時昀抬手摸了下他的臉。
最近江弈一日三餐按時在吃，偶爾他還會做些甜點小吃給他，很明顯能看出江弈在長肉。
這是好徵兆。
“笑什麼？”江弈坐得板正，任由謝時昀的手掌在他臉上撫摸。
他的手指上繭子很厚，連觸覺都帶著知識的味道。
謝時昀搖搖頭，眼睫毛幾乎都要撲到江弈的鼻尖上，輕聲道：“沒啊，就覺得我們的小貓很可愛。”
“……”江弈臉上漲得很紅，吐了口氣，“謝時昀，你真是……”
至於真是什麼，江弈想了半天，都覺得貧瘠匱乏的詞彙量裡挑不出一個來形容謝時昀。
謝時昀的手掌放在江弈腕骨上，他的骨架比江弈要大不少，拇指和中指環繞江弈一個手腕還有些空餘。
“真的可愛。”，他很輕聲地嘆喟。
在許久前那個月黑風高的夜裡，他的小貓大王發現一個受人欺負的兩腳獸，於是翻越了牆頭，仙俠劇裡的救世英雄似的出現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