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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潦倒新停濁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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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上了縣城最好的高中。相比於初中和小學,高中的經歷深刻的多,也有趣得多。

從軍訓開始,高中的新奇感就充盈在我的腦海裡,儘管軍訓過程中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但總得來說,那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軍訓了,連續八天,沐浴在烈毒的陽光中,軍訓完後我全身起了痱子,哈,但那種新奇感久久沒有退去。軍訓過後一個月,便是運動會,這也是令我欣喜的第二件事。高中的運動會才感覺像一場真正的運動會,絕非是小學初中兒童節那種運動會所能比擬的。我參加了運動會開幕式的合唱,那回合唱的盡興程度,也非初中那種文藝匯演所能比的。高中的一切事物於我來說都是那麼新奇和稀奇。那種感覺,那種意氣風發,都是空前的,前所未有的。

最令我感到新奇的,大抵是高中的課程,我那時很樂於接受新的知識,那是一種告別過去,重新開始的快樂,那是終於遠離了欺負我的同學,遠離了不交作業的怯懦的那個自己的快意。幸運的是,這樣的快意的確持續了很久。

我的成績在班級保持前列,我用了不太長的時間就適應了高中繁重枯燥的課業,文理分科之後,在新的班級,我跟大多數同學也處得來,每天上課下課,我熟悉這樣一成不變的生活,生活很規律,我也是前所未有的滿意。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紮根在我內心深處的孤獨開始發酵,在我一個人在宿舍時,在我一個人在操場讀書時,對學習的熱情掩蓋了我的孤獨,卻無法消滅它。我依舊在校外寄宿,而且選擇了離學校最近的一間房子,離學校直線距離僅兩三百米,上下學不過五分鐘。父親需要打工,奶奶也要照顧上小學的妹妹,於是我開始了三年的獨居生活。一個人學習,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生活。在週末或者節假日不去學校時,我便一個人悶在宿舍,那些書籍便成了我唯一的寄託。我雖然有一部手機,但對於日漸普及的網路,我卻是一個局外人,無法融入進去,我甚至常常關機,杜絕了一切干擾,就這樣與孤獨相處,享受著孤獨。青春期發育帶來的苦悶也開始潛滋暗長,我對此也無法視而不見,於是我陷入了幻想,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幻想、想象,包圍了我,充滿了這間小小的屋子,屋子開始膨脹變形,房頂離我而去,我彷彿海上的一條船,抬頭是滿眼星辰;又彷彿置身宇宙之間,無聲無息……然而屋頂仍然在那,慘白地對著我,四周仍舊是灰漆漆的牆,孤獨依舊充滿著這間屋子的每個角落。

我的幻想由來已久,我常常在失意時,用幻想安慰自己;在開心時,用幻想保持歡愉,這是大腦對我開的一個玩笑。我絲毫沒意識到這是一種病,會在後來帶來那麼多麻煩。我孤獨時會想念家裡嗎?會思鄉嗎?畢竟我的手機是關機的,親人想打電話也打不通罷。我讀冰心的散文,有一段話使我驚心:“……(鄉愁)是軀殼上實實在在的苦痛,而不是心底浮光掠影的悲哀。”我大約也是想家了,但是如何呢,我始終也沒有打去一個電話。出去走走罷,也沒有方向,我就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兩旁的汽車聲和電子叫賣聲充斥著雙耳,卻無法進入我的內心,我的心依舊是孤獨且悲涼。

高中的生活竟過的如此快,即使身處局中,也會覺得快,轉眼就到了高三備考階段了,巨大的壓力開始襲來,每個人都像是毫無防備般,捲入了這場競爭的漩渦。我在學校時也並非孤身一人,有同學,有老師,我依舊有些膽怯不敢主動與老師溝通,但其實那些老師待我還算不錯;而對於同學就另當別論了,我因為說過崇拜焦裕祿的話,便在班上有了一個外號叫做“書記”,叫這個外號的人不在少數,這當然不是什麼侮蔑的稱號,我也是樂於接受的。高三的學習自然緊張,每天就是做試卷,複習。我跟班裡前幾名關係都不錯,經常一起討論題目,也有一些差生似乎很努力地學習了,也跑來問我一些題目,我當然是盡所能地幫他們了。

沒想到我喜歡上了一位同學,她也不算多麼漂亮,我跟她是高二才認識的,起初沒什麼感覺,但隨著接觸日久,我發現我對她發生了別樣的感情,她的笑容在我的腦海裡開始揮之不去。積壓許久的孤獨此刻顯得如此苦痛,我意識到了這種異樣,開始關注起她來。她渾然不覺,還是那樣爽朗地笑著,然而我的“愛意”卻愈發濃烈起來。終於在畢業當天,我感到落寞悲涼之際,我按捺不住,向她道明心意,漫長的沉默過後,她終於發來訊息。她似乎很驚訝,不知該如何回應,但字句間滿是禮貌和剋制,她如何懂得我這沉重的悲意與燃燒的火焰啊!我又發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後來她約見了我,仍然保持著禮貌與剋制,而我不知怎麼回事,就是一意孤行,自顧自說著莫名其妙的話,最後的結果是不歡而散。我感到很遺憾,沒想到我的高中生活即將完滿結束時,我親手畫上了這樣一個不完美的句點。也許不完美,才是人生的常態;也許遺憾,才是人真正的伴侶罷。直到後來,我向她道了歉,才解決了這塊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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