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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識意：“周隨。”
周隨立馬從許識意背後站到許識意身邊：“在。”
許識意轉過臉看著他深深舒出一口氣，說道：“走，回雲風城去。”
周隨臉紅心跳：“是。”
……
一路的風景很美，夕陽西下，但兩人都沒有心情光顧。
大半的天空被烏雲遮擋。
另外小半邊又是橘紅色的彩霞。
總歸是暗的。
但一陣微風吹過，的確是能讓人感受到舒心愉悅。
山谷裡的紫色小花悄悄綻放。
周隨借景抒情：“師父……我想問你一些事。”
許識意：“問。”
周隨又半天磨蹭說不出口，好像他嘴裡的話是什麼尖刀利器，能堵得住周隨的嘴。
許識意催促：“你說啊。”
周隨看著許識意的臉，突然言語坎坷起來：“那個，我、我就想問，師父今天在金谷…”
許識意：“你是想問那個山神？”
“嗯。”
許識意給他仔細解釋：“天帝是第一個知道這位祖宗醒過來的，但是他出於某種頗含智慧的原因不能對他做什麼，只能對此表現出樂見其成、皆大歡喜，但他又不想這位祖宗醒過來，只能藉助別的辦法來實現他心之所想。”
“所以他去找了陛下。”
許識意點頭：“沒錯，他去找了尋心，然後找到了我頭上，不過我可沒答應要給他善後，讓那傢伙自己忙去吧。”
周隨觀望著許識意的表情，小心問道：“那師父是為什麼要答應？”
許識意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周隨，問：“你不是早就知道？”
周隨鬱悶，踢起腳邊一塊小石頭，壞壞地將小石頭踢到一旁的江裡。
這才開口：“我想知道師父喜歡的這個人。”
許識意淺淺地翻了一個白眼，吐槽：“你想問就直說，我又不是不告訴你。我喜歡的這個人，你知道他的名字叫柳年，是青陽派的祖師爺，死了有四百多年了，一個極其正經的人。”
周隨：“我記得你上次說他英年早逝？”
許識意眼神晦暗：“嗯，他死的時候不足而立之年，我親眼瞧著的，要是喜喪我也不會耿耿於懷這麼些年。”
周隨扯著臉粗製濫造地微笑，問他：“那師父很喜歡他，有多喜歡？”
許識意毫不吝嗇，平白直述當年的痛苦：“他死的時候，我拿他的青陽劍對準了我的胸口，想跟他一同走過奈何橋，一同投胎，憑藉我在底下的關係，下輩子定能跟他做一對神仙眷侶……可許尋心攔住了我，害我又被我爹揍一頓。我一度跟他斷絕關係，直到有一天這傢伙向天發誓咒自己當一輩子妖王，幫我出宮，我才勉強原諒他。”
周隨輕憐疼惜，替他委屈地透骨心酸，多餘問一句：“……那，師父會一直喜歡他嗎？”
許識意猶豫不決：“這個……我也說不好，不是我能控制的，一想起他我都沒法正常地思考做事，如果能忘了，那自然是最好。”
周隨拆穿他：“師父不捨得忘記的，你會怕世上沒有人再記得他。”
兩人走進竹殿。
許識意推開房門，回頭看周隨，坦然笑出聲：“你說得對，我是個懦夫，你不要學我這個反面的例子。”
“晚了。”
許識意：“什麼？”
周隨同樣坦然道：“師父，我說晚了，我是被你帶大的，所有不懂的地方都是從你身上學的，包括這個。”
許識意凝然：“……我的錯。”
他承認他帶孩子不行，問題出得多，自我批評的同時，忍不住提醒道：“那你喜歡人之前千萬要仔細斟酌了，隨便喜歡上別人了，你會受傷。”
周隨喏喏：“也晚了。”
“……”
許識意下意識慌張一瞬，目瞪口張：“什麼？”
周隨鬱郁沉沉，瞥了一眼許識意，下定決心在許識意進屋子之前說出自己的心意，儘管許識意日後可能會躲他好一段日子，說道：“可能會嚇到你，但我一定要說。”
許識意隱隱心慌，但還是故作鎮定道：“你說。”
周隨抬頭，與許識意對視，再也不想隱瞞住其中的情意：“識意，我喜歡你。”
明明是喜歡，但卻透露出了悲傷。
情深意重再添上一句：“是識意對柳年的那種喜歡。”
半晌。
許識意深呼吸，有些耳鳴，還是在懷疑自己聽錯了。
許識意不理解：“為什麼呢？我……心裡有放不下的人，這對你不公平。”
周隨靠近許識意，覆上他的手將開著的門關上。
許識意聞到他身上清新的晨露味。
很喜歡，但是……
周隨順勢牽上了許識意的手，激動得幾乎要熱淚盈眶，跟他說：“你沒有否認我的感情，只是道出對我不公平，我真的很……高興。可是識意，感情這種事情沒法講究公平，公不公平也一點不重要，我完完全全不在乎，你本身就是我追逐的終點，我喜歡的，我想要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我不在乎你從前喜歡誰，會替你這麼多年受的折磨感到不公平和委屈，我想要的是陪在你身邊……”
他說了許多。
許識意鐵石心腸，只是道：“現在不行，如果你是這麼想的我也沒法勸你什麼，你已經是一個大人了，再等等吧。”
“等到什麼時候？只要識意願意，等多久我都心甘情願。”
許識意道：“我也不知道，但現在不行。”
周隨受挫，低頭乖順問道：“那我明天還能看見你嗎？”
“嗯？為什麼不能？”
許識意好奇，又反應過來了：“哦，放心，最近不出門，先陪你幾天。”
周隨：“……然後呢？”
“然後再說，誰說得準那時會不會有其他什麼事。”
“哦，知道了。”
——
許識意重新開啟門，走進去，再當著周隨的面關上門。
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
周隨覺得兩手空空，他人生中唯一想要的只有許識意，可是他現在得等，他不在乎等，只在乎許識意對他到底是什麼心思。
他在感情上膽小如鼠，甚至不敢去問。
最後他也只能內心沮喪地抬著笨重的腳步往外走，恍如一個雲風城裡盤桓的巨大蘑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