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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三代履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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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還沒想明白呢?天下人只知詣嶺先生之名,除了六爺外,何人可曾見親眼過他?”

葉長青猛吸了一口氣,說道“這……您是說……”

楊光祿笑道:“六爺就是詣嶺先生!那本尚書是六爺連夜在瑤姑娘的房中寫的!瑤姑娘研的墨,我裝訂的。陸禮部來的時候,那墨跡還沒幹透呢!原本六爺是想做一點舊,但他知我早已不再做贗修舊,故而沒有開口。”

“阿!”葉長青認真得看著劉永銘。

楊光祿又說:“六爺雖以醜示人,卻識周天之物。不管是番邦器皿還是先秦古物一眼能識,文章典故也是張嘴就來,葉先生之前就無所懷疑麼?”

劉永銘解釋道:“不是不與葉先生說。而是……先生是好學之人,我若是說了,您必定與那陸禮部一般,整日強要我寫那些世人所未見之章節,催更愈急。故而未敢與先生說。”

葉長青瞪著雙眼無言以對。

楊光祿笑著說道:“六爺就算在陸禮部面前說自己是詣嶺先生,陸禮部也不會信的。天下除了詣嶺先生,誰又能真的能宣講出那些尚書來呢?他人見都沒見過那幾篇,何況是背誦出來!”

葉長青此時才說道:“那本尚書是六爺偽作?”

楊光祿搖了搖頭說道:“是六爺現寫的沒錯,但……依我看不像是偽作。就是不知道六爺從何處所得。”

劉永銘笑道:“我本就是文科生,背這點東西不在話下,至於原作嘛,呵呵,解釋起來麻煩,我也就懶得說了。葉先生現在知道為什麼爺我不怕詣嶺先生來了吧!”

楊光祿與葉長青並不懂什麼是文科生,但卻聽出了劉永銘的自信。

葉長青還是有一些擔心,他說道:“就算是這樣,那也得壓一千八百多兩黃金於白露亭,對週轉不利!六爺不當為了我那點私事而費如此周章!”

劉永銘笑道:“若是三升黃金粒能再換一個葉先生這等高才輔佐於我,我當真願意!”

“六爺!”葉長青不爽得叫了一聲。

楊掌櫃問道:“哦?這其中還與葉先生有關?”

劉永銘笑道:“楊掌櫃知道我開書局實為掩人耳目,實則是為了讓奇川先生為我所用,為將來票號開設作準備,故而書局能不能掙錢反而是無所謂的。印春宮圖是為了讓陸預等人不起疑心,修儒典是為了投其所好。印會試卷合刊,則是因為葉先生之家事。”

楊光祿好奇得問道:“之前只聽聞葉先生之母仇惡大富,卻未知前事。可否告之?”

“反正就那麼一回事了,有什麼好說的。”

葉長青似乎不太願意想起以前的往事。

劉永銘笑道:“葉先生不願提起往來,還是由我來說吧。葉先生安坐。”

葉長青此時才安靜下來,坐在了一邊,嘆了一聲。

劉永銘說道:“葉先生其實並非洛陽人仕,祖上乃是齊國人,因口音近於豫西,故言是洛陽人。其父名曰葉連枝,乃是齊國齊福票號總號賬房先生之一。“

楊光祿對葉長青拱手道:“原是有家學淵源,難怪葉先生統籌之算如此之精!”

葉長青應道:“我自小雖耳濡目染,但事發之時我不過六七歲,並不通統籌。乃是家母令我學之,只言將來若回齊國再重操家父舊業,匿名以尋機洗冤報仇。”

楊光祿問道:“未曾見過令尊,莫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葉長青說:“還是由我自己來說吧。那一年家父被齊福票號東家兼大掌櫃田濟楷所汙告,言我父監守自盜,挪用白銀三萬餘兩。但我父並非出納,乃是做賬的財會,哪裡能有此權。後來我得知,此是田濟楷之子私挪銀兩,至使虧空。田濟楷不願叫他人知道自家兒子乃是家賊,故爾將罪名立於家父之下。”

楊光祿說:“齊國田家雖是世家,氣量卻是不大,且無遠見。齊福票號雖大,但卻走不出齊國去,甚至齊國都有人在流通晉陽票號與我漢國的經緯票號!即是冤屈,那官司最後應該不能將葉先生尊父如何吧?”

葉長青輕嘆了一聲說道:“田濟楷買通了髒官,髒官將我與家慈困入牢中,又對家父施以重刑,家父擔心我母子二人安危,又熬刑不過,只得招供。最後落得發配鄭州城牢城營。”

楊光祿搖頭說道:“髒官害人呀!”

葉長青繼續說道:“家慈與我雖被放出,但家中之財早被抄走歸於田家,我母子二人無生計可言。雖說家父有些朋友時常來救濟一二,但也不是長久之計。於是家慈便賣了家中餘當,攜我去鄭州尋找家父,希望見得一面後在當地討一些生計,畢竟家父還是有一些小小的人脈的。但是……”

“如何?”楊光祿關心得問。

葉長青說道:“牢城營中人說……家父發配到鄭州牢城營中不到一月便染疫而亡,屍首已然火化……”

楊光祿感嘆道:“發配充軍,病死疫亡者十之三、四,此天數也。後來你們便到漢國洛陽來了?”

葉長青搖頭說道:“家慈欲為家父洗冤,但齊國官府並不受理。此非怪也,無憑無證只以一紙訴狀又如何能推翻已定之罪呢!若是翻案,還不知其中有多少核刑之人去官罷職。”

楊光祿問道:“後來呢?”

“家母報仇心切,但已想了明白,先告髒官而後洗冤。但那髒官已因其它受賄之罪去官,伏案在逃!但那髒官未曾到案,我家之事亦不得洗冤。後家母探聽得知,髒官可能逃到了漢國來了!”

“哦!”楊光祿馬上說道:“田氏為齊國世家,多有人在朝為官。近日來漢的齊國使者田曾波便就是出自田氏,為田濟楷之旁親也!即使那髒官歸案於齊國,但以田家之勢,怕此案也難翻。但那髒官若來漢國,那可就不一樣了!六爺雖是散閒王爺,想來辦那麼一個玩意是易如反掌!”

葉長青十分無奈得說:“但也得能找得到他呀,我與家慈來到長安,多番尋找也未曾尋到。家慈以縫補為業供以養家,督我學業。我成人之後,雖有所學,卻因無三代履歷、無廩生具保不能科考,於路邊練起字攤,生活也算是有了些著落。然事事不順,家母因辛勞過度,突然中風……唉。萬幸六爺化妝而來,試探之後聘為財會,方有我的一個生計。”

劉永銘說道:“葉先生之算義聞名一隅,故而一探。且你又至純至孝,無不用之理。”

楊光祿問道:“會試試卷又是怎麼一回事?”

劉永銘說道:“我常說,銀子多到了一定地步也就不是銀子了。銀子籠絡不了人才。唯真心實意、推心置腹方可共處。所以葉先生家中冤事我常牽掛於心中,曾派人去過齊國打探過,卻只打探回一封無屬名之信回來。”

“什麼信?”

葉長青應道:“是那髒官寫給同族堂兄之信。信中言,他已在漢國謀取了五品官位,讓其堂兄多多幫忙照顧他留在齊國的妻兒。”

楊光祿眉頭一皺,道:“五品官?不小呀!此人姓甚名誰?六爺一查便知!”

葉長青說:“那髒官名叫崔素,乃是清河崔氏旁支,愛財如命!但六爺查之……”

“崔素?未曾聽說過此名……”楊光祿也想不出有這麼一號人。

“查無此人!”劉永銘說,“此人乃是齊國出逃髒官,以父皇嫉貪如仇之脾秉,絕無可能用之!他來漢國必定是改名換姓了!“

楊光祿道:“葉先生長於術數,過目不忘,經義文章亦非泛泛,至今無有功名。非是葉先生無能,此皆因無三代履歷所至,那崔素也必定敢寫清於齊國之罰行!可料其必定向某地裡長送賄而買了一戶籍而改名換姓!具保亦是花銀子所來!若找到那髒官,只這一樁弊案即可叫其吃盡苦頭!若是將那書信拿出,說他一個裡通外國也非是不可!”

劉永銘說:“無功名不得授官!且舉人入仕,初授八品。最高不過五品知府,本朝還未有舉人五品以上者。我料定那崔素來漢十餘年,定是考過了科舉,得了進士!”

楊光祿道:“那也用不著去找會試試卷吧,以六爺之能,招個五品官來見,又有何難?叫葉先生認一認也就是了。”

葉長青苦笑道:“所謂過目不忘乃是六爺褒益之詞。那年我還年幼,如今早忘了仇人相貌了。之所以會有過不忘之事,其實是勉勵自己凡事強記,不可再忘。其實我已認不得人了,家慈倒是認得,只是其臥病癱瘓在床,實不好出門,其亦不想見官。”

楊光祿點了點頭,說道:“漢國科考並未規律字型,只要不是行草之字,字跡工整,無所謂魏、楷,有那份書信在,可比對字跡!”

劉永銘笑道:“正是!費這許多事,就是為了討要到那些試卷一一比對。即可知是何許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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