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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夕陽下的球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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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過五人!圍觀的群眾都驚呆了,甚至忘記了呼喊,只是雙手抱頭,一臉不可置信。

一旁的卓不凡剛想攤手,難以收回,於是順勢鼓掌,並豎了個大拇指。

嫡系一方的隊員看著任潯,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沉默不語。他們知道任潯有這個能力,只怪自己領先以後對他的防守懈怠了。

數秒之後,反應過來的同學們無不驚歎,回味著任潯驚為天人的表演。

“真能連過五人啊?!門將都過了,這小個子真牛啊!”

“臥槽!三中梅西!”

“還真是!”

“獨有獨的踢法,別不服氣,有技術就是有特權!”

……

“你知道的,偶爾踢球獨一點沒什麼,只要能進球就行。”古和板著的臉終於鬆了下來。

“這球頂多能進一回,他總不能次次連過五人吧。”

1班的班主任雖說驚歎於任潯高超的球技,但也看得明白,任潯很難再復刻這一神蹟了。

進球后的任潯並沒有大肆慶祝,他已經快到極限了。喉嚨似乎被堵住,面板的刺痛經由初秋的晚風吹拂變得更加劇烈,視線模糊,快要認不清方向,腦子依然在接受著來自各方的資訊,超負荷的運轉正壓榨著任潯最後一絲體力。

任潯和隊員們一一擊掌慶祝,沒有他們不知疲倦的防守,早就被踢成慘案了,1∶1是大家的功勞,任潯很清楚這點。

“任潯幹得漂亮!接下來就看我的吧!他們絕對不可能進我的大門!”程頂自信滿滿,任潯的進球極大地鼓舞了士氣。

嫡系一方也沒有過多失望,畢竟是自己注意力沒能集中,導致對任潯防守的鬆懈。

“快結束了,爭取再進一球!”

“好!”

一聲哨響,這次由嫡系一方開球。

接下的時間裡,嫡系一方加大了攻勢,程頂把守的大門岌岌可危,好在程頂高接低擋,勉強守住了大門。

此時的任潯沒有參與防守,他的身體已經接近極限了,耳邊逐漸出現耳鳴聲,反胃感在口中蔓延,身體的刺痛導致雙腿發顫,落日的餘暉灼燒著任潯的眼球,世間的一切都被染上了猩紅。

任潯遊離於比賽之外,在外人看來似乎是在閒逛。

“他又開始了,這個懶豬!”

“不就過幾個人嘛?憑什麼大家都在拼命就他跟逛街一樣。”

“隊伍壓力這麼大,他還像個沒事人一樣,一點團隊精神都沒有!”

“再好的技術都要為團隊著想,這種行為你們可不能學。”部分在旁觀賽的老師這樣叮囑著自己的學生。

好在任潯的隊友們都知道,只要儲存好任潯的體力,就還有贏的希望。

這時,裁判也就是校隊的老師看不下去了,走到任潯身邊,語氣有些嚴厲地說道:

“任潯啊,你看你隊友都在跑,都在防守,你在場上啥事兒不幹不就辜負了他們的努力的嗎?”

“我需要儲存體力,隊伍才有贏的希望。”任潯艱難地開口回道。

“你都快成年的人了,這麼虛?跑幾步能累死?”

任潯無話可說,他知道老師對他說的實話並不滿意。

“老師,您繼續吹比賽吧,也沒幾分鐘了。”

“哼!老師教你你又不聽,你這犟脾氣總有一天會吃虧的。”

說完便不再理會任潯,任潯也樂得清淨。

只剩最後一分鐘了,球權還在嫡系一方的腳下,任潯估計比分應該就這樣定格了。

可是異變突生,卓不凡突然一個加速上搶斷下了對方的球,接著毫不猶豫地傳給了任柯,任柯甚至都沒看任潯的位置,直接長傳,球向任潯飛來。

“可我快到極限了啊……”

任潯咬緊牙根,雙目充血,打算再衝一回。

眼前的防守球員在任潯眼中已經模糊,任潯已分辨不清球門的方向,每跑一步,就像光腳被鋼釘刺穿一樣的疼痛。

可就是這樣,任潯憑藉著本能,過掉了一個、兩個、三個,任潯拖著殘軀,又一次直面門將!

單刀!

“這裡!這裡!”剛才貢獻關鍵搶斷的卓不凡又一次高速插上,來到了禁區內,他的體力似乎是無窮無盡的。

任潯沒有抬頭,但他知道卓不凡就在那裡,任潯沒有打算自己射門,他期待著卓不凡能夠奉獻出絕殺。

任潯耗盡最後一絲力氣送出橫穿。

“完了,力量不夠,脫力了。”

任潯似傳似射,足球滑門而出,卓不凡用盡全力想要夠到足球,但還是短了。

一聲哨響,比賽結束。

“槽!這獨逼倒是傳啊!”

“他踏馬又想自己射,本來可以絕殺的!”

“又懶又獨,以後踢球可得避著點他。”

……

周圍觀眾瞬間炸起,但任潯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了,劇烈的耳鳴讓任潯搖搖欲墜。

可任潯還是憑藉著意志力,在失聲之前向卓不凡和隊友們道了歉:

“抱……抱歉,我最後沒力氣了……”

“沒事,沒有你我們就輸了。”

“任潯你已經盡力了,不要放在心上。”

“打平已經可以了”

這些安慰的話任潯沒能聽到,他眼中的世界已經扭曲。雖說天色已然暗淡,可在任潯眼中紅色的光芒卻十分耀眼。

他腳下是日月星辰,頭頂是一顆巨大的倒著生長的巨樹。樹枝胡亂分叉,卻沒有一片樹葉。每個人的後腦處都有一根藤條相連,無數藤條最後又歸於天邊盡頭的樹根,但只有任潯後面空無一物。

任潯接著抬頭向遠處看去,發現著片紅色的世界內有一處白熾的光芒在閃耀,這光芒吸引著任潯。

而就在任潯剛想邁步前去尋找白光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體正逐漸變為一灘黑色的粘液,粘液吞噬著地下的日月星辰,而任潯的意識也在逐漸消散。

等到任潯恢復意識,終於睜開眼睛之時,發現自己還在球場,而場上的球員們正在整理裝備準備回家。

“喂!任潯,發什麼呆呢!回去了!”卓不凡朝著任潯喊著。

“你們先回吧,我還有點事。”

此時任潯身體上的異樣已經消失,感官也已經恢復平常,晚風此刻也變得柔和起來。只是胃部翻湧,任潯只好強忍著嘔吐感,準備去趟洗手池。

人還沒有散去,都在談論著剛才的比賽,他們口中說的最多的詞彙就是獨逼。

任潯穿過人群,感受到了異樣的眼光,他們自覺散開了一條道讓任潯穿過,這一刻任潯彷彿是個瘟神,所有人都避著他。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表面看上去自私的人。

任潯沒有理會他人的眼光,徑直穿過,在去廁所的路上碰到了班主任古和。

“任潯,今天你踢的不錯。”

“謝謝老師。”

“但是”古和話音一轉,

“足球是一項團隊運動,一個人是解決不了所有問題的。”

“我知道。”

“你看,如果不是程頂他們竭盡全力的防守,我們肯定就輸了。”

“我知道。”

“所以啊,以後可以嘗試多和隊友配合,你看1班和2班他們的配合就行雲流水,默契十足,雖然打平了,但是要向他們學習。”

“嗯,好的。”

“行,那老師我就先回去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

“老師再見”

“欸,對了,你不和你弟一起回去的嗎?”

“不啊,我還有點事。”

任潯的喉嚨已經被粘液堵住,差點就要在古和麵前吐了出來。他趕緊來到一棟教學樓的洗手池旁,因為這裡距離操場比較遠,人也差不多走光了。

任潯趴在洗手池上,再也忍不住,胃中的黑色粘液終於吐了出來。和第一次不同的是,這次粘液中並沒有血塊,而且量比第一次要少很多。

即使再沒吐出粘液,反胃感依舊存在,任潯吐完黑色粘液後持續地乾嘔,最後將胃液吐了出來。

“終於結束了……”

任潯將洗手池內的黑色粘液沖洗乾淨,漱了下口,衝了把臉,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喂,同學,你還好吧?”

銀鈴一般美妙的聲音,如夏日涼風,冬日暖陽,卻又似海市蜃樓一般飄渺,讓人沉醉,讓人迷戀。這是季念予的聲音,任潯不會認錯。

任潯回過頭,膚色蒼白,臉上還沾著些許水滴,眼神躲閃著,似是因為她的眸子太過閃耀。

“還……還好”

任潯很難形容季念予的外貌,因為這般人理應不該存於世間。

“你是叫任潯嗎?任柯的哥哥?”

“你怎麼知道?你認識我嗎?你是誰?”

此乃謊言,季念予高一時是任柯的同是4班的同學,但是由於成績一般,並且選擇了文科,高二後被分到過渡班6班,同樣是在第一棟教學樓。

所以認識任潯並不奇怪。

“我是6班的季念予,高一時是你弟弟任柯的同學。”

“哦,原來是任柯的同學啊。”

“但我覺得你們兄弟倆……”

“任柯更像是哥哥,對吧?”

“嗯,確實”

任柯身高將近一米八,身材勻稱,面板接近棕色,行事穩重,性格開朗,髮型是幹練的板寸。

而任潯身高加上鞋子勉強有一米七左右,身材瘦弱,面板是不怎麼健康的白色,個性孤僻、怪異,雜亂的流海胡亂地散在額頭,一看就是十分典型的陰角。

兩人沉默,氣氛尬住了。

……

“我看了你們的比賽,你踢的很好,那個進球真的太帥了!”季念予試圖找點話題。

“還行,如果最後一個球我能傳出來的話就能贏了,可惜了。”

“最後是傳球嗎?我聽他們說你是想自己射門的。”

“我最後是想傳但是沒力氣了,沒辦法。”

“哼!他們好多都說你獨,沒有團隊精神,真是可氣!你被誤解了為什麼不爭辯啊?不憋屈嗎?”

季念予明亮的眸子盯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少年,頭髮上的水滴落在地上,泛起了她的憐惜。

“沒必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誤解對我也造不成什麼影響。”

“為什麼?”

“我怕麻煩,我也不在乎,我也不受他們的影響。”

……沉默

“季念予同學,你還有什麼事嗎?我要回家了。”任潯想逃了,心中暗罵著過去的自己怎麼會向這麼麻煩的她表白。

“你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你真的不在乎?”季念予看著任潯低垂的眼眸,暗沉地看不見光。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回家了。”任潯依舊低著眉頭,不願與季念予對視。

季念予盯著任潯,一言不發,

良久的沉默,終於,季念予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失望浮現在她的臉上。

她的臉應該配著幸福和笑意,失望並不和她相配,有種違和感。

“路上小心,任潯。”

“你也是,季同學,再見。”

“再見,任潯。”

任潯轉身離去,而季念予仍站在原地,望著任潯漸行漸遠的身影,直至離開了視線之外,季念予才動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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