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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江從衣服裡掏出一包香菸給自己點了一根吸上一口。
然後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著煙用大拇指撓了撓鬢角。
“你想知道這十年來我一直支配白隊的感覺是什麼？”
他把煙霧深深吸入肺腔裡，然後又緩緩吐出來。
“我告訴你，是恐懼和不安。”
他看了杜非一眼，見他沒有回應於是繼續兀自絮叨。
“你要知道，「白隊」從來都不缺人才。升到「黃色」一共需要600個積分，積分是什麼？就是「金錢」，殺60只一級異獸就夠了。這種畜牲滿地都是，殺不完的。”
他又吸了口煙吐出一串長長的白色煙霧，煙霧在白小玲狹小的住處裡升騰彌散開，杜非忍不住皺起眉頭。
“十年前我就已經攢夠了600積分坐到了「白隊」隊長的位置。可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我升去「黃隊」甚至是「橙隊」，就必須要再從「初級」重新開始，再一次成為「平民」，而且要面對的是更高階更可怕的「異獸」，我可不想死啊。”
黃江說的這種感受杜非覺得自己深有同感，就是那種用盡力氣往上爬卻發現自己依然身在底層的無力感。
階級，似乎是一開始就定好的。
“所以我決定要留在「白隊」，做這個幾百人小王國裡的「王」。”
“王？”
儘管杜非覺得黃江很可笑，他這個「王」的上方甚至還有無數可以隨便左右他命運的人存在。
但是在古時候偏僻小城裡的縣令過的日子不一定不如京城裡的宰相貴族逍遙自在。
“我知道，你們可能覺得我很窩囊，鼠目寸光。但就是這麼不求上進的我現在卻可以主宰這幾百個人的生死命運。”
“黃隊長，如果不是因為討厭你的話，我其實是很贊同你的這個觀點的。”
“哦？你贊同嗎？”黃江用大拇指彈了彈菸灰，卻一臉淡定絲毫不覺得驚訝。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十年來你故意設計陷害不讓隊員晉升，以免影響你的地位，是嗎？”
“哼。”
黃江不屑地瞟了杜非一眼，撥出一口嗆人的煙氣，用夾著香菸的兩根手指同時搖了搖。
“恰恰相反。我反而儘可能地幫助他們晉升。你知道積分是可以贈送的，所以我把自己不要的積分都送給那些有潛力的隊員讓他們可以得償所願升到「黃隊」。”
杜非悟了。
這是高手。
“所以升上去的人會對你心懷感激，不會因為自己身處高位而為難你。升不上去的人會成為你支配的物件，影響不到你的地位。這樣你的地位就無可撼動了。”杜非漸漸體會到自己跟心有城府的人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五百年前的社畜生涯無法帶給他這種格局。
“杜非，看得出來你跟我是一類人，所以你很快就能理解我的目的。”黃江拿香菸的手勢從兩指夾著變成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此時他並不抽菸，反而擺弄著菸屁股。
“所以成為「王」之後沒其他事可做，你就開始組建「後宮」嗎？”
黃江樂了，哈哈一笑看了一眼杜非和他懷裡的白小玲。
“哈哈哈，沒錯。男人，或為權，為名，為錢，為色。前三樣僅僅是一個「隊長」的身份就足夠唾手可得，但是女人，卻需要我花些心思。”
黃江狡黠地朝杜非的下身掃視了一下，略顯得意地炫耀道：“如今這個時代，人們開始像幾百年前一樣談「性」色變。你知道這種轉變的原因是什麼嗎？儘管上面的那些人不肯承認，但這個原因就是人類的基因正在越變越差，特別是男人，「那方面」幾乎完全退化到無法滿足女人的地步。這種退化幾乎是不可逆的，任何的研究藥物都起不了作用。所以那些科學家索性放棄了這方面的探索。”
“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但凡事總有意外，萬中無一的機率，有些男人的「那方面」依舊無比強悍。”
“所以你就是那個萬中無一的人？”杜非大概猜到了黃江的荒唐理由。
“沒錯。男人確實是不行了，但女人的生理需求依然存在，而且會因為整個時代的全面萎靡刺激得更加濃烈，像一團憑空燃燒的野火一樣，燒也燒不盡。”
“然後就由你這個「王」來滿足她們？行俠仗義恩澤天下，是嗎？”
“萬中無一。這是這個時代賦予我的使命，我不能辜負它。既然橫豎都要品嚐，為什麼不趁著飯菜還沒被別人弄髒之前就品嚐呢？我不吃，「上面」的人也會吃的，那讓他們吃我剩下的，豈不是很爽？哈哈哈哈哈哈哈。”
“黃隊長。你說了這麼多，其實想吃新鮮的才是你的根本目的吧？”
黃江不再說話，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掐滅菸頭，剩下的菸絲被他搓得粉碎掉落在地。
“杜非老弟，我該說的都說了。可以走了嗎？”他站起身用剛才捏著菸頭的雙指握住左手食指關節處轉了轉。
杜非知道他在提醒自己刪除手上戒指裡的錄影證據。
他抬手朝戒指的藍寶石處揮了下，寶石投射出一個巴掌大小的藍色虛擬螢幕，杜非找到那段錄影點選了刪除。
“杜非老弟果然言而有信，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二位的好事了，晚安。”
黃江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了白小玲的住處，很快就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杜非，你為什麼要把錄影刪掉？”白小玲見黃江離開，顫抖的身體也慢慢平靜下來，“沒了「證據」我們該怎麼揭發他的惡行？”
杜非扶她坐回床沿。
“為什麼要揭發？”
“你…”白小玲驚得瞪大眼睛看著杜非，“你說什麼？我們不去揭發他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嗎？”
“那你覺得，揭發他以後，他會有什麼下場？”
“槍斃，流放，什麼都行。”
“可我不這麼認為。”杜非摸著下巴揣測分析，“對「上面」而言，黃江給他們輸送了大量的新鮮士兵，而且因為他積分的給予和分配，確實讓更多有能力的人更早升上去，這對「上面」是有利的。黃江確實客觀成為了一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道大門的「看門狗」。”
白小玲聽著跟做夢一樣，這些假設她想都不敢想。
“你真以為他的這些事上面的人不知道嗎？可是十年來黃江維持住「白隊」的穩定也是客觀事實。一個任勞任怨，樂趣只不過是玩玩他們用不到的「廢棄資源」的工具，他們有什麼理由放棄？”
白小玲點點頭，懂了，但她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