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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養心閣。
鼎爐裡還染著沁人心脾的明神香。
此刻，大洪皇帝面前跪著的禮部尚書韓遠通，沒有半點清心明神的感覺。
“陛下，各地選秀送來的秀女圖集，還在加緊趕工，此次總共五百人，官籍、民籍、奴籍各選多少人進朝鳳閣祭天，還請陛下定奪。”
一場祭天大典，涉及逸勞國方方面面。
禮部除了制定典禮的流程之外，就是負責祭天所用秀女的選拔。
大洪皇帝漫不經心地翻了幾頁花名冊，隨手丟在一邊。
“官籍15人，掛各路皇親名下。
民籍35人，升為官籍。
奴籍50人，脫奴印。
朕只要求一點，這祭天用的百人，必須都是完璧之身。
此事……”
話沒說完，就聽外面突然傳來一聲通報。
“皇子選，到！”
大洪皇帝微微皺眉。
與此同時，養心閣外面。
薛丁舉起手來，照著剛才大聲通報的小太監就是狠狠一巴掌。
“找死呢！咱家怎麼教得你們，通稟之前，可曾問過聖上是否議事。滾，死遠點！”
薛丁是真生氣了。
但凡能在皇帝身邊伺候的人，那都是他親自調教三年以上的，任何細枝末節的東西，那都教了無數遍。
今天怎麼就犯了這麼低階的錯誤？
看著捂著臉匆匆跑走的小太監，他似乎想起來什麼。
那人當年好像是徐丙領進宮的。
難不成，徐丙一死，這幫人開始動歪心思了？
等忙過這一段，內務府也該好好整頓整頓了！
“咳咳，薛總管，我這是進還是不進呢？”
林選咳嗽一聲。
薛丁趕緊拱手：“皇子殿下稍等。”
小碎步匆匆，把養心閣的側門推開條縫側身擠進去。
薛丁直奔大洪皇帝身邊。
“陛下，皇子選到了。”
“宣！”
大洪皇帝擺擺手，示意禮部侍郎韓遠通旁邊等著。
“宣，皇子選覲見！”
薛丁尖細的聲音傳出去。
養心閣正門被婢女左右拉開。
就在門開的剎那，還沒看見人，就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
“父皇，兒臣有罪啊！”
緊接著，一個衣衫不整披頭散髮的身影，跌跌撞撞跑進來。
甚至沒等養心閣的大門完全開啟，把門後的婢女都差點撞倒。
首當其衝的，就是站在門邊的韓遠通。
韓大人當時都傻了。
當差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有人以這樣的方式覲見陛下。
兒臣？
哪個兒臣，什麼皇子如此招搖！
接著是薛丁。
薛總管發誓，林選這一天給他造成的心理衝擊，比過去幾十年都多。
什麼情況，就前後腳的功夫，剛才還衣冠齊整，滿面紅光，你是怎麼做到轉眼就把自己，給糟踐成好像剛被糟踐了的樣子？
“父皇！
兒臣有罪！
兒臣不孝啊。
兒臣本想著在整個皇城展示皇家恩典，展露皇家威嚴，沒想到，皇城裡的賊人實在是太多了！
城中刁民哄搶皇家貢品！
還有一夥躲藏在博戲坊裡的賊人，他們出老千，騙兒臣的貢品！
父皇，沒了！
什麼都沒了！”
整個養心閣裡都回蕩著林選那尬到極致的哭嚎。
大洪皇帝坐在龍椅上沒動。
不是皇上有多麼鎮定自若，是連皇帝都被林選這操作給整懵了。
哪跟哪這都是？
目光微微轉動，落在旁邊的薛丁身上。
薛丁渾身一顫，趕緊衝向林選。
“皇子選殿下，注意儀表，注意儀表！有事當慢慢呈奏！”
說話間，手忙腳亂扶住還想往前爬的林選，壓低了聲音急道：“皇子選，別鬧！”
“我沒鬧！
父皇，我苦啊，我冤啊！
我大小也是個皇子，可讓一幫刁民給欺負了！
皇城一半的人都搶了皇家貢品，太可惡了，必須殺了他們以儆效尤！
還有一博勻天的人，必須出動大軍追殺。
把那些人個個都凌遲處死！”
林選繼續扯著嗓子大喊。
下一刻，就聽嘭的一聲震響。
大洪皇帝拍案而起。
“混賬！”
伴隨這聲怒罵。
林選猛的後撤一步，雙手高舉一本冊子，低頭彎腰，往地上一趴，然後……
整個養心閣瞬間安靜了。
從喧鬧到寂靜，只是大洪皇帝的一聲怒斥。
感覺像是帝王威嚴效果明顯。
可連大洪皇帝自己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倒是接著鬧啊，你但凡在鬧那麼一丟丟，我都有理由找東西抽你一頓了，你怎麼就不鬧了？
大洪皇帝僵在原地。
薛丁愣在原地。
韓遠通傻在原地。
漫長的等待之後，薛丁感覺有人在拽自己的袍服，低頭看到林選的手，才瞬間清醒，趕緊朝大洪皇帝跑過去。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皇子選年紀尚幼，頗有些孩子心性，這次在外受了驚嚇才會如此。”
隨著薛丁的攙扶。
大洪皇帝那口剛提起來就被憋住的怒氣，頓時散了許多。
“薛丁，到底怎麼回事？程喜呢，為何沒有與你們一同回來？”
“啟稟陛下，我等是在城中的一家博戲坊接到了皇子選，到時，那家博戲坊的人搶了皇子選的令牌，正逃竄出城，程將軍心繫皇城安危，親自帶人去追了。”
“搶奪皇子令牌？皇城中怎會有這樣的賊人？”
“這……”
薛丁猶豫著，目光偏轉，落在
那意思很明確了，具體怎麼回事，你問你兒子啊，我哪知道怎麼回事，我還想問呢。
“皇子選！”
“父皇，兒臣有罪！兒臣不孝！兒臣本想著在整個皇城展示皇家恩典，展露皇家威嚴……”
林選巴拉巴拉，又把剛才進門時，說的那些話，重複了一遍。
大洪皇帝感覺怪怪的。
本來該讓他雷霆震怒的一件事，怎麼再聽第二遍，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生氣了？
不是，這事我是不是該生氣，可生氣的點又在哪裡。
難道是剛才生氣林選儀表粗俗不整，把該有的憤怒給提前透支了？
身為帝皇，大洪皇帝第一次因為自己的情緒，產生了迷茫。
晃晃頭，目光落在林選身上。
此刻的林選，還是趴在那，沒抬頭，只是把手裡的冊子舉得高了些。
“你手裡拿的什麼？”
“啟稟父皇，這是戶部呈上來的祭天大典貢品賬本。”
“拿上來。”
薛丁趕緊跑過去，從林選手裡接過賬本的那一刻，一顆心猛的顫了下。
這是真的賬本！
按理說，皇子選你不該臨時造一本假的賬本出來，好減少點帝皇怒火嗎。
把真的賬本拿出來，就不怕聖上一怒之下剮了你？
那可是幾千車的貢品，你全都給造沒了，親兒子也不行啊。
顫巍巍把賬本遞到大洪皇帝手中，果然，薛丁就看到皇上的臉色從紅轉白，又從白變成綠。
啪！
賬本被狠狠拍在地上。
“薛丁！把郭正元給我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