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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沉默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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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弘聽了,默然無語。

田簡又說了一遍:“公孫哥哥,把我帶到一個有冰可滑的地方去吧!你想什麼呢,聽到沒有呀?”

”田簡,你感冒成這樣了,還去滑冰?別不承認,從你手心裡,我感覺的到。”

“不!不是,那我也願意!公孫哥哥,算我求你好嗎?”

“好是好,那你得讓我再抱一下。”

田簡甩手道:“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她想了想又道:“方今,你也正少年,青春猶在、人未老,猴急什麼?”

“滑倒了怎麼辦?”公孫弘無奈的道。

“不是有你在嘛!”

“那好吧!把你的小玉手給我,我就陪你去!”

於是,倆人重新手拉手,一塊下了河。

在這冰天雪地的世界裡,在那煥發著藍光、白光的愛之冰河裡,在這實則平平淡淡的湖色風光裡,田簡象只可愛的白天鵝一樣,興奮地、不停的閃動、飛舞著身體。

公孫弘站在冰面上,眼望著田簡在眼前起舞,令人心醉的,痴迷著少女田簡,那美麗動人的身姿。

來呀公孫哥哥,一塊來溜冰吧!田簡在寒風中嘻笑著說。

公孫弘踩著冰面,走了過去。

許久之後,他們才離開了那裡。

不知走了多遠,回頭向湖面望去,只見一片小樹林旁邊,有條靜靜的小河,向外連著一片水域。

公孫弘指著倆人方才玩過的地方說:“你瞧!那裡說塘不是塘,說溝不是溝!再往前面看,便是我的家!我的心永遠都在那裡,因為,船上有我母親。”

田簡輕輕點了點頭,道:“我看到了,我覺得,在這條雪封冰凍的小河裡,停靠在岸邊的那艘小舟,就像一片楓樹的葉子,它好小呀,顯得孤零零的,叫人感到可憐。”

“是呀,而我的母親,卻在這個縹緲河邊的扁舟中,忍著身體病痛的折磨,過個十分難熬的日子!”

“你先去跟婆婆說說吧,我要和她談談。”

“我娘會把你當作閨女的!”公孫弘說。

“當作媳婦更好!不如我直接叫她婆婆好了!”

“好吧,一切都隨你,我願當你的先鋒官!”

田簡被公孫弘扶到他母親小船上之後,便一頭病倒了。

連天的逃亡,來自復仇慾望的急火攻心,沒日沒夜的心情緊張,冒著嚴寒的長途奔波,曾經有過的安馬勞頓,一路傷心的不堪經歷,失去親人的痛苦,加在一起,使她弱小的身體------花一樣的少女,不勝嚴寒似的,受到了一次嚴厲的摧殘;來自愛情的甜蜜,與將軍銅像前的刺激,也給她的心靈,帶來了一次出乎意料的巨大沖擊。

於是,在公孫弘母親一陣手忙腳亂,還沒看清楚這個小美人的面目之時,她便喊來了孟桃,倆人又是蓋被子,又是用毛巾熱敷,好一陣折騰之後,田簡才睜開眼來。

她發現自己倒在小船地板鋪上了,開被窩一角,忍著身上又厚又重被子的重壓,力圖掙扎起來向公孫母親施禮,卻被孟桃一把按住了。

“好好躺著,別再動了姐姐,方才你,大汗淋漓,看了都讓人擔心。”孟桃像個伺候老人、病人,早已伺候慣了的甜嘴小侍女一樣,姿勢優美的跪坐在田簡身邊,神情溫柔的說。

公孫母說道:“孟桃這孩子打小就肯幹活,跟個小大人一樣,七八歲那年,她就承擔起了家庭的全部家務,他父母下田種地之年,她便帶著三四個妹妹,給全家做飯了,一手拉著風箱燒火,一手還能玩泥巴人呢!“

田簡不禁啞然失笑了。

想到初次見面卻未能施禮,何況心裡還懷揣著那個強烈的念頭-----想讓人家兒子,陪自己一起進宮行刺的秘密,沒有說出口來,她內心裡十分焦躁不安,不得不掀開被子一角,斜著肩膀,對坐在鋪邊對面的公孫母施禮道:“拜見婆婆,拜見嬸孃!起不來了。”

“這孩子禮兒真多,不用這樣,在這小船上安心養病吧!”

她又吩咐道:“公孫弘,記得把船頭的乾柴全放進去,讓火爐子燒旺點,放心,小船著不了火,這麼冷的天,想法讓煙小點,把船頭的簾子角往裡掖掖,免得煙進到小船裡面,嗆著了田簡姑娘,再說船內也沒那麼昏暗,姑娘這張小臉不用細看,就知道長得錯不了,這跟孟桃一樣,都是小美人坯子、還有長好了的身子,花一樣正在綻開的桃花臉。”

“母親,別說了,你也躺下吧,我擔心你的身子。”公孫弘對母親躬著身子說。

公孫母有心搞笑似的,怪嗔道:“這孩子,說得是什麼話!我和人家姑娘躺在一塊裝病,這象什麼話!那不擠了點?”

公孫弘苦笑了一下,轉身掀開簾子,走出了船艙。

田簡就這樣與公孫弘的母親見了面,並且,在以後長達五年的漫長歲月裡,她都對這次、這樣情景下的第一次見面,感到深深的愧疚,乃至揪心的疼痛,不堪回憶那來自心靈深處的巨大痛苦。

從這會兒起,她便婆婆的對公孫母叫了起來,公孫母聽了,也沒全然在意。

這種叫法,在北方人看來,有兩個不同的含義,除了表示對長者的尊重和親近之外,便有公公婆婆那類的意思了,而婆婆兩字,對正處於冰天雪地的燕氏部落來說,那純粹是種地地道道的親密語言,如同她兒子的媳婦,在稱呼她是自己母親一般。

公孫母是白狄人,此前走南闖北,有她與眾不同的人生經歷,是因命運使然。

在公孫母親看來-----這位已然青春不在,芳韻猶存,約有三十七八模樣的小婦人看來,婆婆這種稱謂,在其他北方地區,不過是種再也尋常不過的稱呼,司空見慣,早已見怪不怪了。

就象鄰居家的女孩,走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位鄉鄰婦人,上前打聲招呼,表示點親愛勁一樣,大多包含有我們沒有搬走、你怎麼還沒有逃難去,我們兩家仍然還是好鄰居,諸如此類的意思在內。

當下,在她所在的這個鮮虞部落裡,在她所棲身的這個小村莊裡,對婆婆一詞的理解,更是如此。

她知道,這是無須刻意分辯的。

因此,她對田簡這樣一位美貌姑娘的到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更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子,有朝一日,會與眼前這位美麗動人的姑娘,發生什麼動人魂魄的聯絡,更別說讓自己兒子把這位姑娘領回家來,作自己的兒媳婦了。

這會兒,在她看來,這種想法是極其荒唐可笑的,就別說其他什麼了。

她更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公孫弘,已經與這位來自北方、比這裡更有嚴寒之感的燕下都姑娘,儼然生出了情愫,想也不敢想的,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期待。

乃至生前,她也一直不知道這對少年男女,就在不久前,已經揹著她,偷偷摸摸的,在那個寒風凜冽的山頂背陰處,有過了少男少女間,還不該有的親密擁抱,與手拉手的接觸。

也正因為如此,這位經歷過人生坎坷的中年婦人,在走完她最後一段人生之路前,終生都沒留下什麼刻骨銘心的遺憾。

換句話說,她認為兒子公孫弘與田簡姑娘之間,絕然不會發生什麼美好的事情,哪有什麼遺憾可言。

當下,這位曾經美麗過的小婦人,另有自己的打算。

拋開田簡不講,就連孟桃她也沒有放在心上,她心中,另有一個女人,另有一種恩怨。

就在田簡渾身高燒不退、昏昏沉沉之際,公孫弘終於從船頭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

“娘,不燙了,趕緊讓她喝了吧。”

“放那兒吧,我來喂她,你出去吧兒子,笨手笨腳的,一個姑娘躺在這兒,你在這裡也不合適。”

於是,婦人端起碗來,拿起小銅勺,看了看飄在碗裡的姜、紅棗與紅糖,吹了吹上面的浮沫之後,向前挪了挪身子,跪坐在田簡的枕頭旁,傾著身子,開始一口口、耐心的,喂起田簡薑湯來了。

“孟桃,你看,多麼好看的姑娘,和你長得一樣漂亮,不同的是,你是小家碧玉,她比你看起來更白、面板更嫩更細、更精緻,依我看呀,將來,這小臉盤,不知會迷死多少男人呢!

當然,公孫弘不包括在內,他壓根就不配,咱跟人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兒子也大了,按村中風俗也該找一個了,你說是吧孟桃。

“是!不過別急,嬸孃,你兒子這麼優秀,還怕打光棍呀?”孟桃說。

那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戰亂之年,兵荒馬亂年代,男人們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出點什麼事,照著難聽點來說,如果從馬上摔下來,或者因為動了刀戈,傷了胳膊傷條腿,再去找姑娘,那就難嘍!

你看,前幾天,不就遇到打仗了嗎,差點被抓去,回不來。

所以呀,從這方面來講,我希望兒子早點與人結親,找個相貌醜的,最好能大個十歲八歲,老婦少夫、也沒什麼不好,女大男,吃遍天,人家也更懂得呵護男人。

我看,憑我家這條件,找個許鳳那樣的寡婦就行,人家正好比公孫弘大,大出了七八歲。

哦我還不知道眼前這姑娘的來頭呢!她是誰,你知道嗎?孟桃。

孟桃跪坐原地,低著頭,一動不動,滿臉不悅的說:“嬸孃,我也不知道,你別問我,問你家兒子去吧!”

“哎聽你這口氣,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呀?噢不想說就不說,那就一會兒再說吧!

對了,孟桃,你跟公孫弘最近怎麼樣呀,他對你好不好?護著你沒有?

小申子又欺負過你沒有?這個渾小子要是還想摸你這小臉蛋,你就想法把他哄到我身邊來,我替你訓訓他,再不聽話,敢再對你動手動腳,我就給他一巴掌,替你出出氣。

啊?高興點、開心點,你看你,我覺察到了,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兒。”

喂完湯之後,孟桃接過碗,站起身來,放回原地,重新跪在田簡枕頭邊,道:“嬸孃,你身子骨弱,經不起折騰,你到邊上歇會兒去吧,我來照顧她就好。”

“好,我正有此意。我到外面去找公孫弘問問這姑娘情況。”

於是,婦人站在船頭喊道:“弘兒,你過來!”

見公孫弘跑到了身邊,那母親道:“這是怎麼回事,哪裡來的小美妞,怎麼落到了你的手上,害人了沒有,你給我說清楚!”

“娘,她叫田簡,是從燕下都來的,你怎麼不認識她?我以為你看出來了呢,便沒跟你細說。”

“什麼?我認識她?你再跟我重說一遍,你娘眼還不花吶!也還沒有老掉牙。”

公孫弘道:“娘,你再想想,前幾年,有次你帶我前往燕下都,尋找驪山二老,拜師學藝,租住在將軍府街,蠻子大叔家,正逢蠻子大嬸生病,人家便請你替她,到田將軍府家幹活,你便在府上當了幾天漿衣婦,你想想,忘記了?”

“喲!是有那麼回事,可是,漿衣房在府西邊,我哪見過人家大小姐呀?

原來,這位姑娘是田家大小姐呀!

哎喲喂,這可不行,這裡哪是人家小姐待的地方呀,趕緊的,想法給我弄走!”

娘!就讓她在你這裡住下吧。

“不行!適逢前幾日,我讓你幫我洗了洗被褥,還算講得過去,不然,我這常年生病的病人,蓋過的被 子,怎麼能讓人家小姐蓋呢?這不是弄汙了人家的身子?你也真是,逢事不動腦子!那村庶長家難道沒地去住?房間寬敞又明亮,你弄這裡,給你娘出什麼難題?真是氣人!”

“娘,你別生氣,我這就去找村庶長說說。”

“我看還是算了吧,我想想再說。畢竟,麻煩人。這姑娘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你知道嗎,快來對我說說。”

“娘,沒遇到什麼事。”

“沒遇到什麼事?這大冷的天?莫非是遊山玩水來啦?”

“不是,娘,是來村口等驪山二老來了,是我忘記跟你說了,人家想搭個便車,去中人城。”

“噢我明白了,這天氣有點過冷,所以姑娘在路上生病了。

“可是不對呀,她家僕人呢?怎麼象天女下凡一樣,一個人?光顧咱這小山村?”

娘,你問這麼多幹嘛,我告訴你呀,這一兩天,我想陪她到中人城走一趟,辦點事,過不了幾天,就回來了。”

我呢,讓誰來管?

“交給孟桃吧,我跟她說說。”

“那驪山二老呢,這回會不會答應收你為徒?”

“驪山二老的弟子不好當呀,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母親道:“兒呀,娘帶你來,在這小村莊裡,一等約摸有五六個年頭了,還是沒能拜上師,想來,娘有點失算呀!”

"娘,這也不能說是失算。老將軍樂羊臨死之前,不是教過我一段日子嘛,還有此前那個瘋老頭,你叫人家赤腳大仙的那個,私下裡,也教我過不少。

這你是知道的,我想,不行的話,咱就不拜師了,憑個人努力,看出息吧!再說,我已經長大了,拜師學藝的日子也過去了,該出山了。”

“嗯兒呀,你說的也對,不瞞你說,我也是這麼想的,為此,我專門為你找過韓老萬了,親眼看他為我牽來了一頭小毛驢,我想,實在不行的話,咱就走,去燕下都謀生去!常言道,樹移死,人移活!便不知你到那裡能幹點什麼?這下山頭一件事,你想過沒有?”

“嗯,想過了娘,肯定是要幹件大事。”

“大事?什麼大事?哪來的好事?說來聽聽,先讓娘高興高興。”

“不了,娘,改天再說吧!”

“看你這孩子,什麼時候都是報喜不報憂!

好了,我到船上去了,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凍得我都受不了。”

“嗯,我扶你吧。”

“不!你別硬推著我走,我還得多說幾句,來!把耳朵遞過來,咱小聲說,別讓孟桃聽到了。”

“娘你快點說!”

公孫母壓低了聲音道:“兒呀,我看,不要錯拿主意了,你娘想好了!

當下,許鳳就是你未來絕佳的人選,媳婦!你娘想,這輩子,許鳳許寡婦,註定是你的媳婦!

“娘,那孟桃呢,放著這麼懂事的姑娘不要?你不想讓她給你當兒媳婦?”

“想是想,可是,那孩子太好了,咱窮不能窮在一塊,我也不想她有這窮命,指望他下輩子好點,要是嫁給你,不還得受苦受累?

再說,那許鳳,她夫君死前,在中人城有個家,手頭上也不那麼緊巴,你上門去做人家個女婿,有什麼不好?只要人家不嫌棄,你就要給我娶她!就這,咱還怕巴結不上人家呢,你想想,那女人長得多美?比你身邊這兩小妮子,還要懂事的多,更知道怎麼心疼自己的小男人。“

“娘,許鳳今年都二十五了吧,比我大出了八歲。”

“八歲算大嗎?八歲?八歲的女人一朵花,哦算我說錯了,我是說,二十五歲的女人一朵花,就怕你家祖墳上,沒長這根仙草!

還有,依我看,別說什麼出山,別那麼眼高手低了,正逢人家田小姐在此,鳳凰落到了咱村這棵樹上,你不妨多跟她套個近乎,說不準人家姑娘一高興,讓你呆在身邊做個僕,當個什麼佣,不是挺好嗎?你看人家,這來自城裡的姑娘、美人、天仙、大戶人家的小姐,多好呀!”

“對對,是呀娘,我想,也該跟她多套點近乎,所以,才想陪她進城去呢!

“好好,那你咋不早點跟我說?什麼時候去呀?”

“明天。”

“嗯這是件正事,好事!兒子,往好裡去混吧,我想,你還年輕,這日子會越來越好,越來越有盼頭。

等驪山二老來了,別忘了跟我說。

我想舍下老臉來,親自跟他倆面談、面談。

這回,非讓他倆把你帶走不可!不然白在這裡,守株待兔,一等就等了五年。

實在不行了,咱再說去燕下都!”

當這對母子站在船頭邊,暢談美好明天的時候,令誰也沒有想到,這艘沉默無言的小船,靜靜停靠在岸邊的小船,將要在他們所不知的某一天,永遠沉沒下去,直到落入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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