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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奪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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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狄洪見鮮虞軍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策馬來到夫人身邊,呼地跳下馬來,疾步向前,連聲叫道:“夫人,夫人!心疾又犯了?”

矢禾夫人以手捂著胸口,神情艱難說道:“老毛病,犯兩回了,只怕這把老骨頭要扔在這山谷裡,喂禿鷲和山鷹了!不用管我了!

喘了幾大口粗氣後,矢禾夫人又道:“將軍死了,家算是敗了,管家,你去告訴將士們,先讓族中女眷和孩子們逃走,黃金車不能要了,保命要緊!快走!你還愣著幹嘛!”

狄洪一邊聽著夫人說話,一邊抬頭用目光尋找田簡,只見高韌一人正在力戰姬窟、太狐壩和拓拔雪三人,體力漸漸不支,田簡懷中抱著頭小鹿,暫時無恙,狄洪默默的點了點頭,說道:“夫人,你多保重!我去助高韌一臂之力,全力搭救田簡!”

說話間,只見姬窟趁高韌無暇自顧之際,策馬繞過一道田埂,臉上流露著勝利的笑容,將刀放進刀鞘,向田簡奔來,一擼袖子 ,準備伸手擒拿。

就在這危急時刻,忽聽有人大叫了一聲:“歹!公子且慢!”

姬窟聞聲一愣,心想,這聲音也太稚嫩了,怎麼不像燕人軍將士的聲音呀,反倒像是自己人!

只見公孫弘從搏殺的人群中策馬而出,一馬單騎的衝到田簡面前,說道:“小姐,我來也,上馬!”

公孫弘策馬擋住姬窟去路,向上一縱身子,雙腳一蹬馬背,翻身一個跳躍,跳到馬身的另一邊,一手緊抓馬鞍,俯身向下一衝,一隻腳哧哧一拖地,飛起一片雪花,忽然低下身腰,象老鷹抓小雞一樣,一把將田簡從雪地上揪了起來,單臂一較力,說了句“上來吧你!”一掄胳膊,騰身而起,直將田簡放上了馬背,說道:“田簡,咱們走!”

小孩這一連串麻利無比的動作,直把拍馬趕來的姬窟、太狐壩、拓拔雪、狄洪和高韌等人,個個看了個目瞪口呆!就連軲轆秋芬和矢禾夫人也不例外。

眾人誰也沒有料到,在這紛亂嘈雜的交戰人群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孩子,能在他們面前逞能。

誰也沒有料到,這個衣衫襤褸的鄉巴佬竟有這般驚人的手段!

更無一人料到,一個被人無視的放羊娃、牧馬人的後生,竟能在兩軍交戰中,突然將人抓走,身手又是如此的矯健!

眾人愣怔中,軲轆秋芬率先回過神來,對矢禾夫人說道:“呀!此乃神人也!輕清神!夫人、你看!輕清神暗中相助我們呢,田簡有救了!咱家姑娘突圍了!”

“輕清神?”矢禾夫人被這驚心的一幕嚇呆了,她那凝重的臉上還沒有回過味來,經軲轆秋芬這麼一說,突然精神大振,輕輕重複著軲轆秋芬臨時編造出來的詞之後,彷彿不再置身於戰地似的,走到軲轆秋芬的面前,擰著眉頭問道:“輕清神是誰呀,我這麼信神,怎麼沒有聽說過呀,天下真有這種神?真是聞所未聞!”

“夫人!天下是有輕清神!他就是那位小夥,就是那個長相英俊的少年郎,人家說不定還是輕清神的祖師爺呢!”

“輕清神是個小孩!”夫人不敢相信,懷疑似的問。

“是呢,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軲轆秋芬說,“說不定那孩子還是天上哪個神仙化成的呢!”

“看來,此鄉間藏龍臥虎呀!秋芬,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難以置信!”矢禾夫人連連重複著說。

“是啊,夫人!”跟隨田雷將軍經過無數次風風雨雨磨難的軲轆秋芬也早已忘了自身安危,滿臉興奮的說道:“一定是喜馬拉爾神山主峰,神女峰上的女神----麗愛神阿廖莎,為孩子送來了福音,一定是傳說中那個美麗的愛民之神,不忍看田簡姑娘受此劫難,才派來了一位神勇無敵的少年勇士,要麼是賦魂在了這個少年的身上,給了他如此上天入地的神力,讓他前來搭救咱家田簡姑娘,幫她突破重圍,再獲新生,夫人,我倆死活已經不要緊了,你又迷信,就讓我倆在這冰天雪地裡,答謝麗愛神和輕清神吧,默默祝福倆孩子平安逃走吧!這也是我這個沒出息的婦人,唯一能能幫夫人的地方了。”

矢禾夫人說:“這倒是個好主意。”

於是,兩個女人在地上劃了一個圈,雙雙站到了圈內,面對面盤起雙腿,雙手合十,坐在了雪地上,

矢禾夫人說道:“秋芬,跟我學,象我這樣,淡定些,再淡定一些,先要淨心,別想太多,咱們這樣坐著不逃走,說不定還能分散鮮虞軍對其他婦人和孩子們的注意力呢!好了,象我這樣跪起來,開始向天禱告了吧!”

矢禾夫人說著,雙膝跪地,眯著雙眼,對天盟誓道:“天神保佑!地神保佑,山神保佑,戰神保佑!喜馬拉爾神山上,美麗善良的麗愛神阿廖莎保佑,保佑我兒田簡不死!保佑少年一路平安!”

喘了口粗氣後,矢禾夫人睜眼看了軲轆秋芬一眼,又道:“諸天神地神,請你們保佑我兒田簡逃離死地,逃往生天!”

不知夫人默默在心裡唸叨了幾句什麼,突然變了種語氣,用鮮虞人常用的方言說道:“偉大的神啊,天上的眾神,是你們庇廕了他們田家,為生前的田雷將軍帶來了榮光,在此感謝你們!我心中偉大的神明!

日後,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恩情,在此,我向你們,向諸神,做出鄭重的承諾!

也謝謝眾神的保佑!願你們保佑我的孩子田簡,保佑她那少女的仁愛、純潔與堅貞,與她的身體同在!

保佑吧,我心中神聖的輕清神,保佑孩子們順利突破敵軍重圍,祝他們一路平安!

偉大無比的天地之神呀,我女兒田簡今年才十六,目下,我在雪中向你們起誓,為了我的孩子不受敵人侵犯,我願用我的生命換取他們的安全,哪怕減去我十六年的壽命也行,只要孩子們能夠安全突圍,我願向你奉獻我的生命,奉獻我的一切!

老天爺呀, 大地為證!雪山為證!各路偉大的神靈,燕人軍已是四面楚歌了呀,人人皆已走投無路,請你們網開一面,讓那些小鬼們少開殺戒吧,將士們需要活著,百姓們需要太平!人們都需要平安!

剛說完,矢禾夫人還不嫌多,又補充了一句:“我心目中的諸神啊,請你們相信我的良知與作母親的一片苦心吧!千萬要保佑我女兒的性命!”

一番禱告下來,矢禾夫人哭夫君已死的悲哀心情和緩了許多,她那蒼白的臉色迅速恢復了過來,居然變得紅潤了起來。

彷彿真的受了諸神的鼓勵,顯得神情是那麼的安然無恙,鎮定自若,又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是,眼神顯然有些呆滯。

不知軲轆秋芬在心裡說了些什麼,這會兒,只見她忽地站起來,說道:“夫人,真有你的,還不快逃!坐在這裡等你啊!”

矢禾夫人淡淡的說:“你快逃吧,秋芬,我不準備走吧,他爹還在這呢,魂還沒有走遠,我怎麼能對她不管不顧呢,我要在這裡陪他,就讓鮮虞佬們舉起屠刀來吧。”

軲轆秋芬使出渾身力氣,把矢禾夫人拽了起來,說道:“快走!”

田簡姑娘的出逃,大大轉移了鮮虞兵騎的注意力,這也為兩人女人的出逃,迎來了喘息之機。

然而,兵騎走了,兩輛鮮虞軍的戰車卻來了,只見它們沿著坡道,一左一右,向矢禾夫人和軲轆秋芬衝了過來。

有五六個步卒急於立功的小卒,遠遠的跳下車來,手中舉著戈,呵呵笑著,前來捉拿將軍夫人,便於獻功。

此時,田簡緊緊摟著公孫弘的腰,心中五味俱全,母親尚未逃走,自己卻對母親不顧不管,一臉愧意的同時,深感不安。

自從公孫弘將田簡抱上馬背後,姬窟便氣急敗壞了,緊崩著臉,一言不發,立即帶人追來。

拓拔雪緊跟其後,感到十分尷尬,太狐壩則恨的咬牙切齒,與二人並驅齊驅後,舉刀衝著公孫弘的背影罵道:“小兒慢走!若讓老子抓住你,非把你腦袋按到糞坑裡去不可!”

田簡聽到身後公子窟追來的馬蹄聲,與和太狐壩的吶喊聲,那張一度被凍得僵紅的臉,變得白皙了起來。

“我不想走了!”田簡說。

“你要幹嘛!”

“放我下來!”

“坐好!抓緊馬鞍!”

“不,你放開我!”田簡哭喊了起來。

“別摔下去!”“母親還沒逃呢,我怎麼能走,求你放下我來吧,我改主意了!”

田簡的內心,還在強烈的躁動著,她半歪著身子,在馬背上,苦苦掙扎著。

公孫弘緊緊將田簡摟在了胸前。

不久,田簡安靜了下來,只覺得身子在飄,跑起來的馬蹄,踩在雪中飛奔的聲音,和呼呼的山風不時從耳邊閃過。

“甩開敵人了麼?”田簡問。

“嗯,已被甩到了後面!”

路上,七八個燕軍兵騎將姬窟等鮮虞軍截住,掩殺了一陣之後,公孫弘帶著田簡,並在高韌帶領的包瓜包有魚兩兄弟的阻擊與掩護下,衝破層層包圍,最終拍馬揚鞭,奪命而去了!

管家狄洪也邊戰邊撤,跟了上來。

倆人一口氣跑出了五里多山路之後,公孫弘帶著田簡跑上一座山坡,一抖僵繩,吁了一聲,馬匹放慢了腳步。

“調頭!看看身後。”田簡對公孫弘急說。

只見狄洪與二人相距五十步遠,三五百步開外,高韌帶著包瓜包有魚兄弟一路趕來,再往遠處看,除了三五個逃出來的燕人軍壯士之外,便無其他人影了。

“田簡!田簡!”狄洪追上來說。

“管家,我娘怎麼樣了?”“老夫看到,一個將軍侍衛,和二三個戰騎勇士,把夫人抱上了你坐過的那輛戰車!”

“侍娘軲轆秋芬呢?逃出來了沒有?”

“不知道!我看到她和你母親,一南一北,分頭逃去了!”

不久,眾人側馬來到山坡入口,公孫弘道:“小姐,你會不會騎馬?”

“會點,在府上,我娘總是不讓我騎,一騎,就說我是個假小子!”

公孫弘笑道:“就到這裡吧,我娘在家裡還等著熬藥呢,打此向南,走出二里山路後,向西有條小徑,直通一個村莊,名叫石橋村,山上有家客棧,名叫馬家客棧,一時可以安身,不過,還要小心山匪!”

田簡沒有說話,悄悄流下淚來。

公孫弘跳下了馬,又道:“這匹馬就送給你吧,反正也是撿來的,我更不敢騎回村。”

狄洪駐馬問道:“請問少年,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公孫弘拱手道:“小人名叫公孫弘!大人,祝你們一路平安!”

“走,上山!駕!”狄洪率先離去了。

田簡調轉馬頭,滿懷感激之情的看了公孫弘好久,方道:“哥哥,再見!”

“再見,田簡!”公孫弘向田簡招著手說。

田簡回了馬,隨著高韌等兄弟,向山上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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