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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簡沒有走進客棧,徑自進了村子,一個人站在來時的村口,等母親歸來。
村中七八個男女老少,見村中有了這麼大的動靜,也紛紛走出家門來檢視情況。
“都來看吧,村裡來了個好看的姑娘!”一個老嫗站在街邊,哆嗦著發冷的身子,對畏畏縮縮走出家門的兩個老叟說。
一個五六歲的小孩,一陣風似的跑了出來,當即摔了個跟頭,哇哇哭了起來。
田簡伸手扶起了孩子。
其中,一個滿臉絡腮鬍的老漢走到田簡面前,止住了腳步,遲疑著問起話來。
“打哪裡來呀?姑娘?”
“打燕下都來。”
“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山匪們出沒無常的村莊。”
“哦燕郡之女呀”另一個老漢站在旁邊說,“果然好看呀,長得這麼標緻,為何來到我村呀?”
田簡一臉悽慘的說:“路上遇難,淪落至此。老人家,此山是不是叫仇由山呀?”
“是!”絡腮鬍的老漢說。
“為什麼叫仇由山呀?其中可有什麼典故?”
“有,這是個復仇的故事,說的是,原先村中有兩個同胞兄弟,複姓仇由,長大後分了家,因為財產分配不公,反目成仇,一個歸了仇姓,一個歸了由姓,先後都去外地經了商,發了財。
後來,村莊遭到山匪入侵,打死了仇由兄弟的父親,在村南山頭上建了營寨,長期盤據於此,作惡我端,弄得雞犬不寧,素無寧日。
兄弟倆聞之,破盡錢財,找了兵家,合力買了馬,兵合一處,兄弟倆握手言和,又將姓氏改回了仇由氏,帶人夜中潛入山寨,殺死了匪首,復了仇,打走了入侵者,留下了美名,因此得名仇由山,最後,兄弟倆都老死在這山中了。
“哦復仇?我要是個男人該有多好啊。”田簡若有所思的說。
見這邊有個漂亮的姑娘在跟老者說話,前來看熱鬧的村中百姓,開始向這邊聚集,不一會兒,就有了十來個,有人遠遠站著,有的則站在自家門口,不敢挪動腳步,更有膽小怕事的老者,見了田簡,不但不敢多看一眼,反而慌亂逃走了,有人咣噹一聲,把門一關,不見了身影。
田簡環視四周,只見一個低矮的土牆頭內,有個抱孩子的中年婦人,正跟一個老翁說話:“他爹,聽說村裡來了好幾個陌生人,個個都是便衣,只怕是有吏又來抓人了,快點兒,翻牆頭逃走吧!我到門外看看!”
那老翁腳下蹬著個木凳,正趴在土牆頭上往外看田簡,聽婦人這麼一催促,便說:“是縣衙裡來的吏還是中人城裡來的吏?”
老婦瞪著眼兒訓斥那老翁道:“哪裡來的官吏,還不都是一樣,還不快翻牆頭逃走!若是再把你抓了,咱這日子怎麼過呀!”
“好好!”只聽撲通一聲,老翁一個跟頭摔到了牆外,哎喲了好幾聲,叫著疼,起身拍了拍屁股,一拐一拐的,扶著牆,不見了身影!
田簡好奇的看著,忍不住追過去了幾步,心想,這戰亂真是把百姓害苦了。
向前沒跑幾步,忽見一個怒馬青年,手持寶劍,騎馬而來,遠遠的喊道:“站在街邊幹嘛?回客棧去!”
田簡眼晴一亮,小跑著迎了上去說道:“韌哥哥呀,我在等我母親呢!打聽打聽訊息。你怎麼沒去歇息一下呀?”
高韌來到近前,駐了馬,說道:“隨便轉轉,檢視下村中情況。”
“其他叔叔呢,有活著回來的麼?”
“又見到了兩個,尾隨著咱們跑過來的,只怕能活下來的不多!”
“哦我爹死了,戰死了!”田簡忍不住當街抹起了眼淚。
高韌下了馬,手中拿著鞭子,本想來勸田簡幾句,忽然想起死難的兄弟,心中一陣悲傷,哽咽著喉嚨,衝著馬背,低著頭,假裝整理馬背上的繩索,說不出話來。
田簡低聲哭了一會兒後,忍著內心的悲痛說:“不知我母親怎麼樣了,她能活下來麼?逃出來沒有?她在哪兒?”
高韌側著身子,對田簡說:“回去歇會兒吧,興許,早脫險了!”
聽了高韌安慰自己的話,田簡又撲簌簌的掉下眼淚來了,轉眼間,淚水打溼了她的衣衫。
她抬手抹去了奪眶而出的眼淚,堅強的呡著小嘴,走到了高韌身邊,挽住了他的胳膊。
“管家呢?怎麼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
“在客棧裡呢,無關他們的事兒,是我自己跑過來的。”
“回客棧吧,注意安全,我再接著轉轉。”
“嗯。”
高韌騎上馬走了。
田簡站在村口,迎雪而立著。
這時,一個抱孩子的中年婦女,近身說道:“姑娘,這裡常來山匪,你可要小心點呀。”
“謝謝大嬸!”
婦人抱著孩子,站在了街邊。
這時,從村外邊道上,騎馬走來兩個年輕人,約摸都有二十來歲上下,看樣子象是扮作商人的燕人兵騎。
“哎喲!這不是田簡小姐嗎?”
“是呀,小姐,你也在這裡?”
田簡仔細的打量著兩人。
其中一個,個頭中等向上,模樣長得並不難看,只是鼻子頭兒大了點,左邊臉上隱隱有點雀斑,不象是天生的,就像過年時放煙花,不小心被爆竹崩過,落下了點殘跡一樣,右邊臉上橫著一道不太顯眼的刀疤,額頭上留著一撮長髮,瘦削的臉上,沒有長著肉一樣,緊緊地向裡收著雙頰,兩眼卻亮得發光,不時往田簡的臉上和胸前打量著,色迷迷的眼神裡,閃爍著一絲快樂的光芒。
另一個端坐在馬上,看樣子身形高大,長著一張四方臉,黑黢黢的臉上,沒有一點兒笑容,目光冷峻的有點嚇人,一顆門牙掉了一半。
那人見田簡在悄悄的打量他,摸了摸斷牙笑道:“交戰時,不小心讓刀尖給戳了一下,難看了吧小姐,呵呵,好歹沒給老子破了相!”
田簡流露著懷疑的目光,問道:“壯士,我怎麼沒見過你倆?”
不知兩人嘀咕了幾句什麼,跳下馬來,牽著馬向田簡走來,灰色的大頭羊皮靴,踩著地上的雪,咯吱咯吱作響。
掉了半塊門牙的壯漢說道:“小姐,在下名叫石子方,不是壞人,這小子叫狐長風,我倆是同鄉,不久前,在路上湊巧碰上了 。”
“呵呵”,狐長風笑道:“姑娘,在下原本是個讀書人,在鄉下經過商,覺得發不了橫財,便想拜在你父親田雷將軍的名下,可是人家不要我!
我便東走西逛。途中,聽說將軍落難了,還帶著一隻商隊,借道鮮虞,為了護衛田雷將軍和隨身家眷,我倆便一路走了來,順便尋找一下那輛黃金車的去向,姑娘別怕,我也不是壞人,路上還救了一位婦人呢!他可是位過路的燕人軍壯士,不過,不想打仗了,此前開過小差一次。”
“哦二位兄長”田簡併不想弄清二人的真相,急切的問道:“你倆見到我母親了沒有?知不知道她的下落?
“知道知道,看樣子是往中人城方向去了。”狐長風又說:“小姐,跟我倆走吧,我可以帶你去找母親,我對這一帶地形十分熟悉,我想,一定能幫你找到她!來,上我的馬,我把你抱上去!”
田簡突然被對方的話嚇了一跳,連忙躲避著身子說:“不!不不,我不認識你倆!我會騎馬,你別碰我!”
“走吧!小姐,要不,讓小石頭把馬借給你騎!”
“我不,閃開!我娘不可能到中人城去,那是自投羅網!你騙人!把我當小孩兒哄了吧,可笑,只怕是包藏禍心,卑鄙!”
站在旁邊兒抱孩子的中年婦女,覺得自己聽出了什麼名堂,又見眼前的這兩個男人大有騷擾姑娘的意思,急步上前嚷嚷道:“你倆想幹嘛?
這大白天裡就來搶人呀啊?什麼東西,還有沒有王法?
哪裡來的刁民呀,看人家姑娘漂亮,就想幹壞事了呀啊?這不跟那些下山來搶良家婦女的土匪一樣啊!
還不快滾!老婦告訴你倆,這裡的山匪,俺們這仡佬裡村民們見的多了,小心鄉親們拿糞叉子出來打你們!快走!離開我們村莊!”
兩人見上街看熱鬧的人不少,急忙上了馬,灰溜溜的走了。
“謝謝你大嬸!”田簡感激的看著婦人說。
“不謝,姑娘,天下自有正義在!別太怕他們了!”婦人說完話,抱著孩子蹲到了路邊。
就在這時,忽聽身後傳來仇老三的聲音:“小姐!小姐!”
田簡小跑著迎了上去:“哦,仇三大爺呀,有什麼事呀這麼著急?”
“姑娘啊”,狄老三說:“狄洪讓我叫你回客棧呢,說是什麼你侍娘逃到山上來了!”
“哦,侍娘?”田簡聽了,身子突然一陣發抖。
“走吧姑娘。你看這天氣冷的。”
“我娘呢?怎麼沒一塊回來呀?”
“老夫聽管家說,你娘要是逃出來了,早就來啦,這會兒還沒來,恐怕是不看好吧!”
田簡聽了,心中又是一陣悲涼,含著眼淚,輕輕嘆了口氣後,跟在仇老三身後,向客棧走來。
不一會兒,田簡碰到了高韌,只見他騎馬折返了回來,一見面便道:“田簡,我發現有壞人混進了我們的隊伍!
也就是說,村中可能有敵人的刺客、奸細和探馬,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不過,你別害怕,我和包家兄弟會保護你的,快回客棧去吧!”
田簡明白,所謂的刺客探馬,便意味著勒索綁架,下黑手暗殺等醜行,而且聽說鮮虞軍刺探營的人,樣樣活兒都乾得很行!
“嗯嗯。知道了高韌哥哥,我會小心的!”
狄洪和軲轆秋芬早站在馬家客棧的大柵欄門外等待田簡的到來。
田簡眼巴巴的看兩人站在門口,小跑了一段下坡道後,扶著一戶人家的院牆,微微喘著細氣,遠遠的說道:“侍娘,你回來了呀,我娘怎麼沒有回來?目下,沒有一個人見到她呀!”說完,又有點哽咽了。
“小姐,我的孩子!”軲轆秋芬迎面撲了上來,一把將田簡抱在了懷裡說:“那陣兒,眼看追兵將至,我和你娘商量說,兩個女人可不能一塊兒被他們活捉,一個向東,一個向西跑吧,我便我選擇了向東,你娘選擇了向西,老身的想法是,往東走是回頭路,九死一生,讓你娘向西,生路還大點,豈料,我比你娘命大,跑出來了,卻不見了她,不過,聽說,有輛車,拉上你娘,往北逃去了,路上聽逃回來的一位士說,可能是大王的車右在護駕!”
聽完這段話後,田簡已經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
“別哭孩子,我料你娘死不了!夫人福大命大,老身這賤命都保下來了,何況夫人呢!”
田簡一聽,侍娘說得有理,當即止住了哭,站直了身子,臉上掛著淚花,含笑打量著軲轆秋芬說:“侍娘,你是怎麼跑回來的呀?”
軲轆秋芬說道:“走,這裡冷。咱往客棧裡走著說。
於是,眾人向客棧走來。
軲轆秋芬邊走邊道:“其實,老婦壓根就跑不動。我是看著你娘坐在了戰車的,當時,車上還有兩個持刀護衛呢!車子後面,還有兩三個戰馬在兵騎。
那車子跑得很瘋,後面有追兵,老婦眼看著一個敵人兵騎,就把車上一個兵士,刺到了車下,另外一個,不知是自己跳的車,還是巔下來了,反正又是一陣交手打鬥!”
“你呢,侍娘?”田簡挽著軲轆秋芬的胳膊問道。
“老身沒跑,躲進一處滿是雪的灌木叢裡了,大概是人家看我長得醜吧,竟然沒人上來抓我,見了一個,走了一個,你說怪不怪!
有個壯漢,倒是把老婦嚇了一跳,他一把抓住了老身的衣領子,我想,這下完嘍,要見閻王去了,豈料,人家只看了我一眼,一把將我推倒後,騎上馬,就去追你了!”
狄洪聽到這裡,笑出了聲。
軲轆秋芬回身罵道:“看你這壞笑的樣子,有什麼好笑的!老沒出息!女人們說話,你也偷聽,滾開!”
田簡道:“後來呢,侍娘?”
後來,遇到個叫狐長風的,牽來一匹馬,把我救走了,又來了個叫石子方的,我們仨做上伴,尋著你和狄洪的影子,一路打聽,最終才找到了這裡。
稍時,倆人進到了一間茅草屋,軲轆秋芬從自己包裹中,掏出一個金光閃閃的保命鎖來,掛在田簡的脖子上說:“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吧,小時候老婦就給戴過它,這是你娘和我分手時,特意讓我轉交給你的保命鎖,這可是全金的,戴好它吧!孩子,老天爺保佑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