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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凝視著其中一顆星辰 我能聽聽我的桎梏……
“怎麼了?”, 跡部隨意地走到沙發旁,順手展開被褥,鋪平, 直到沒有一絲褶皺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直到坐下端起茶杯, king才深感渾身不對勁——本大爺為什麼幹得這麼順手?
幸村則是一動不動, 難得生出了一絲反省和愧疚,並用了長達十幾秒的時間做完心理建設,才又確定了自己不是個壓榨部員的部長…
“網球部最近一切都好,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壓力。”
跡部抿紅茶的動作一滯:“你能說出這種話來, 本大爺簡直歎為觀止。”
“因為他們最近都很乖,你也是, 這個送你。”
“啊嗯?”
——部員乖,那是本大爺掩蓋得好。
——原來是死對頭的畫。
這張確實不錯, 還知道給本大爺加個皇冠, 真是加到本大爺心坎裡去了,回去要鄭重裱起來!
見對方心滿意足了, 幸村才開口道:“今年地區預選賽對手平平無奇,關東大賽已經開始了, 一年級的表現不錯, 可以多派他們上場,切原的話, 再等等。”
…
跡部惱羞成怒了:“你給本大爺睡覺。”
看,使者說話都比他大聲好多,大魔王都不敢出聲的!
“…我從這甘泉中汲取豐富的感情,我的苦楚也隨之化為烏有,我要為你獻上整個心…”
小海帶震驚了,瞧給切原大人我聽到什麼東西!
“咚!”
——真慘。
昏暗的舞臺,幕簾垂落,盛裝的騎士和貴婦們端莊的走進大廳,用響亮的小號作為前導,管絃樂奏出堂皇有名的《入場進行曲》。
同一時間, 跡部的聲音響起來,剛好掩蓋了過去:“啊嗯?你還不打算休息。”
臨了,幸村又補充道:“明天,我帶你出去勞逸結合。”
記憶深處…
“就來。”,要珍惜部員的心血,至少這個華麗的被褥不能浪費掉。
“……我的雙眼沉醉在這勝景中,我的歌聲卻優雅地沉默了。”
小海帶一邊美滋滋蹲著,一邊心想,原來平時大魔王都給使者壓制得死死的呢!
“等他及格?”
“……我在天上燦爛的群星中,凝視著其中一顆星辰。”
人多如星海,有人站了起來,彈著豎琴高聲開始唱出了《環顧這高貴的集會》。
王牌!
“你真要去也不是不行。”
“你給本大爺適可而止。”,跡部懶洋洋道,“別把帶本大爺去看歌劇,說出帶本大爺去遊樂園的口吻。”
“等他再成長一點。”,不管是成績,還是惡魔化的控制,“運用得當的話,他會是關東大賽冰帝潛藏的王牌。”
德國,柏林德意志歌劇院
幸村迎著飄飛玫瑰花瓣,踏入這場下空無一人的歌劇場。他身穿著淺色亞麻襯衫,參差的額髮在眉間輕蕩,陰影下是清晰的脖頸和鎖骨,目視著正在上演的幕臺。
虛幻世界中與美貌的維納斯纏綿、狂歡的唐懷瑟,在醒悟後就逃回了人間,與聖潔無瑕的伊麗莎白重燃愛火。
虛幻與現實,兩個世界以唐懷瑟為紐帶,舉行了一場絃樂重奏。
在重奏聚會上,唐懷瑟謳歌□□享樂而遭受到群起而攻之,伊麗莎白斥責他,連羅馬教皇也拒絕接受他的懺悔。
但這時,象徵絕無生還可能的枯木杖,又長出了嫩芽,表示神明重新接納了他。
《唐懷瑟》歌劇的劇情設計簡單,甚至在幸村看來有些平淡。
純愛是這個歌劇最大的看點,□□享樂與純白愛情之間的談論從它誕生起便爭論不休。
幸村原本以為,跡部應該對這其中的愛恨交織不感興趣,但出人意料,對方卻反覆品味。
他緩緩走到前排來,那位華麗的王,果然就站在昏暗的燈光下,一雙明亮而清澈的眼晃動著舞臺的燈光,身姿挺拔,平靜而專注。
“啊嗯,來了?”
“又是玫瑰花嗎?”,幸村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那束玫瑰花,和對方身上相似的玫瑰花香撲面而來,鮮豔欲滴的顏色保養得華麗貴重。
“…不要不識抬舉,這誕生於荊棘之上的生命,可是本大爺送你最高規格的見面禮。”
“我以為只有忍足,才會沉淪於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之間的愛恨糾葛。”
跡部不滿地挑眉,久久只壓出一句:“你的審美品味真是日漸墮落了。”
幸村低眉撫著手裡的柔軟花瓣:“…那我有幸,能傾聽小景你華麗的美學嗎?”
你當然有,跡部心想……
舞臺上管絃樂如夢如幻,他一手插在筆直到沒有絲毫褶皺的西裝褲袋裡,白色燈光折射在那雙海藍色的瞳孔裡,緩緩低沉道
“…愛情從不是這部歌劇值得談論的東西,生命才是。絕不改變的木杖再次發芽,意味著再掙扎的生命都能從荊棘中盛開美麗的花來。”
“靈魂自荊棘深處破曉,難道不比情愛來得更加深邃,啊嗯?”
“的確是很美好的寓意。”,幸村偏過頭,剛好與他的視線相撞,含笑道,“真不愧是跡部。”
…他是最驕傲不過的了,跡部心想,如果被人用憐憫的目光注視他掙扎的不堪,他會以最快的速度疏離對方,連洞察力卓絕的他,鼓勵對方的法子,都得挑得那麼委婉隱秘。
見對方貌似沒有理解自己傳遞的深意,跡部也沒有強求,漫聲道:“你今天不是還得去醫院,本大爺送你。”
“不用,今天我有專屬司機。”
“丸井?啊嗯,每次你和塞列波格打比賽,他總恨不得在你身上套個追蹤器。”
幸村沉思片刻:“…說來,的確是塞列波格行事魯莽了。”
他還是比較委婉了,就為了要個簽名,塞列波格可是直接堂而皇之地綁架他。
“倒也不用如此溫和,那個傢伙大腦發育到最後,豐富程度還沒有草履蟲來得深邃,真是不華麗的傢伙。”
“他聽到了,估計會選擇用拳頭回應你的評價。”
幸村一哂,起身與他告別。
…
歌聲掠過耳畔,燈光晦暗不明,光亮最終交夾成最後一處餘暉,跡部的視線穿越這人如星海,
我在天上燦爛的群星中,凝視著其中一顆最耀眼的星辰…
king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心說其實《唐懷瑟》,本大爺最想讓他知道的應該是這個才是…
無關其他,一眼看上了,就認為最合適不過了。
但故事的結尾,現實總會比歌劇來得遺憾不圓滿。
…
晦暗之間的舞臺,號角聲之逐漸消失在背景裡,又像哀嘆之歌從遠方傳來…
熟悉的場景,相似的人物,相同的地點,直到時空的潮水傾身褪去…
…幸村才回過神來,眼裡堆滿滿了滿的蒼白與悸動。
…穿梭於虛幻世界與現實世界之間的唐懷瑟,在沒有肉身的虛幻世界裡沉淪於飄渺的快樂,不可自拔,而在真實的世界裡,卻處處受到桎梏,寸步難行…
歌劇的嘆唱撕開他平和的偽裝,正視他不願意面對的事實。
那就是這副身體其實裝的是一個垂垂老矣的靈魂,在年輕的肉身裡已經奄奄一息,沉淪的也只是飄渺的快樂…
“……我的雙眼沉醉在這勝景中,我的歌聲卻優雅地沉默了。”
“……我在天上燦爛的群星中,凝視著其中一顆星辰。”
“…我從這甘泉中汲取豐富的感情,我的苦楚也隨之化為烏有,我要為你獻上整個心…”
歌聲響在耳際,跡部指尖置於淚痣之下,聽起來彷彿天籟。
——不知道死對頭能不能聽出本大爺的暗示。
——他們已經替本大爺說得很明白了!
半響,身旁人沒有反應。
好了,king已經知道答案了。
“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
“…為什麼會是《唐懷瑟》”,幸村看著他,“我以為只有忍足,才會沉淪於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之間的愛恨糾葛。”
跡部華麗的眉頭跳了一下:“你的審美品味真是讓本大爺愧疚吶。”
這麼華麗的歌劇,他怎麼就給本大爺品出這麼粗淺的東西來呢,明明平時也沒少用歌劇涵養他的睡眠質量。
幸村失笑道:“…那我有幸能傾聽小景你華麗的美學嗎?”
似乎過了良久,那位king才重新收拾好情緒,雖然情緒中還帶著一點不自然的彆扭:
“繼破滅的圓舞曲之後,本大爺的第二發球絕技,便是唐懷瑟。”
幸村沒想到他想說的是這個:“我知道。”
“…本大爺曾經以為,網球會是本大爺人生中屬於自我的短暫狂歡。”,跡部看向幸村,“直到本大爺遇見了你,然後,屢戰屢敗!”
幸村雙手抱臂在前,示意對方繼續。
“你這是什麼反應。”
“那我摸著小景的頭說痛痛飛飛?”
“真是不華麗的措辭。”
跡部深感滿腹深情和熱血不知道餵了什麼東西,再看了眼舞臺上的歌劇,才重新平復了心情,但悸動的內心直接讓他忽略了稱呼的轉變…
“——在那之後,本大爺常思索,你與本大爺的距離在哪裡,唐懷瑟發球便是在那種心境下孕運而生的。”
“——而你與本大爺的差距,歸根到底,是你對網球孤擲一注的野望和溫柔,乃至至死不渝的追逐,本大爺承認,這點尚不及你,”
唐懷瑟發球意味著新生,其實是跡部本人心境的轉變,永遠向前的幸村,給了他孤擲一注的契機。
“我的榮幸。”
“…要是你以為本大爺藉著這部歌劇,是在向你傾訴感激之情的,那就大錯特錯了!”
“……我知道。”
幸村熟悉他的,他的感激和敬佩會融化成日常的一點一滴,不會單領出來顯耀,卻時時刻刻能讓人感受到,而他能單領出來的,只會有別的深意…
他終於想明白了,卻不見悲喜:“…唐懷瑟在真實的世界裡,處處受到桎梏,寸步難行,並於絕處逢生,我以為你想告訴我的是這個。”,
跡部瞳孔微微緊縮。
心中想好的諸多措辭都在一瞬間被對方的猜測徹底打亂了。
他內心彷彿琢磨,不知道對方知道了多少,許久才道:“……但這不是本大爺想說的全部。”
幸村搖搖頭,背部鬆弛,靠在柔軟椅背裡,閉上眼睛:“我能聽聽我的桎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