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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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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爭執

就為嘗一口三食堂熱騰騰的早餐,曹俊特意起了個大早。

七點還沒到,他剛從外面回來,手上還帶著打包好的豆汁兒小籠包,抬眼就見顧翌安從臥室出來,肩膀夾著手機,邊講電話邊單手扣著襯衣袖子的紐扣。

“你現在在哪兒?東院還是西院?”顧翌安臉上表情不太好,眉頭都是皺起來的。

扣好衣服,顧翌安從肩膀上取下電話,跟對面說:“行,我現在就過去。”

手機揣回西褲口袋,顧翌安又想起點什麼,轉身快步走回房間,出來時手上拿著一堆檔案資料,然後繞過曹俊,徑直就去門口換鞋。

曹俊看他急急忙忙就要出門,掛上一腦門兒問號,追問道:“是出什麼事了?今天不是要去八院開會?還是你現在就過去?”

“我有點急事要處理,開會你先去,我可能趕不及。院領導那邊得麻煩你幫我解釋一下,另外研究組的事你看著辦就行,不好定奪的等我回來再說。”

迅速交待完,顧翌安抬手看了下表,隨後長腿一邁開門就走,快到曹俊連早餐都沒來得及給他。

電話是陳放打的,他也沒跟顧翌安說太多,就說鍾老情況突然惡化,可能得馬上安排手術。

也是趕巧了,陳放今早提前出門,繞來東院這邊辦點事,鍾老昏倒在病房的時候,剛好被他撞了個正著。

陳放沒給他氣死,一手指了指他,另隻手握著杯子一口灌下去,“哐”一聲,杯子猛地磕到桌面。

何況以這場突發意外來看,腫瘤極有可能是惡性,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意味著放化療便不再是首選,手術切除迫在眉睫。

他中途根本沒給俞銳任何開口的機會,張嘴就跟開著一輛拖拉機似的,說這麼多話中間連氣都不帶喘的,一鼓作氣連續不斷地轟炸俞銳耳朵。

俞銳看著他沒說話。

陳放邊說邊氣得猛拍桌子,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好不容易人倒是搶救過來了,情況也算是暫時穩住。但陳放明顯感覺不對勁,出了病房便開始追問鍾老病情。

“不行,堅決不行。”陳放把頭搖得就跟撥浪鼓似的,“就算非得手術,也要換人。”

俞銳被他給逗笑了,抬手比出一個暫停的手勢,說:“講講道理放哥,你這話說出來,跟耍流氓有什麼區別。”

下一秒,陳放就出現在他身後,緊接著二話不說拽著他胳膊,直接把人拖進最近一間無人的辦公室。

門被一腳踹關後,陳放沉著張臉,立刻質問鍾老的病情。

病情進展如此之快,主管醫生也始料未及,就算有心想瞞也不可能瞞得住,於是支支吾吾半天,最後還是被陳放套走了真相。

光看陳放這吃人的表情,俞銳估計對方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

可即便事先已經知道得差不多,這會兒又真從俞銳口中再次得到確認,陳放依舊像是夢遊一樣,半天沒緩過來。

心臟驟停,血壓飆升,人也陷入重度昏迷。

“你!!”陳放感覺自己血壓都在疾速飆升,兩側臉頰也氣得鼓起來,像只憋氣的青蛙。

他瞪著俞銳看半天,隨後擼起袖子:“那行,你告訴我你有幾成把握能讓鍾鴻川完好無損地從你手術檯上下來,三成,兩成,還是一成?!”

“這要換別的醫生,往手術禁忌裡一劃拉,直接就給拒了,你倒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是火炕你還非得往裡跳是吧?!”

陳放指著俞銳,後槽牙都咬緊了,狠狠罵道:“嗜鉻細胞瘤,還是顱內原發,全世界能找出十個沒有。你是不是瘋了?這種手術你也敢接。”

陳放是科室副主任,職級不低俞銳,就算他不說,陳放若真老的病例資料,也就是分分鐘的事。

說完直接癱在椅子上,手扶著額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他眼珠子瞪得溜圓,表情從不敢置信,到火氣越燒越旺直竄腦門兒,整張臉都氣得通紅。

“換誰?”俞銳把他人又給按回到椅子上,直指要害說:“鍾老的情況最遲明天就得安排手術,你覺得能換誰?”

俞銳被一個電話叫醒,從起床到出門沒用五分鐘,一路跑著過來,髮梢上都還掛著洗臉留下的水珠。

“不行,翌哥不能上。”俞銳否決得也很乾脆。

“我先不說這臺手術國內掰著手指頭數有幾個人能做,我就說鍾鴻川的身份,那可是八院剛退沒兩年的老院長,是國內正數不會落出五個手指頭的神內專家。”

左思右想過後,俞銳還是老老實實地把實際情況交待了一遍。

俞銳看著他,表情也嚴肅起來:“放哥,這手術我必須接。”

主管醫生眼看自己一人搞不定,便抓住陳放一起參與了緊急搶救。

“那也不行,腦瘤組的醫生又不止你一個,另外兩個老專家還是鍾鴻川同學,他怎麼不找他們去。”陳放想也沒想就擺手,“實在不行,讓翌安上都可以,反正你不能上。”

“好,就算拋開這些也不說,我就說最近的,我的親師弟,我的祖宗,這可是鍾燁他爹,不管他們父子倆關係如何,那回到家都得喊聲爸,是血濃於水的血親,你跟鍾燁原本就不對付,身上還揹著他給你的處分,假如鍾老在你手上有個三長兩短,你告訴我你以後還怎麼在八院混下去,別說八院了,搞不好你整個職業生涯都得往裡搭,這些你究竟想過沒有?!”

“誒——”

“不行,這手術你不能接。”胳膊一揮,陳放語氣不容分說道。

俞銳倒是一臉平靜,還在辦公室就地取材,給他泡了杯菊花茶,遞到他手上還笑著說了句:“人到中年,火氣別這麼大,容易傷肝。”

“為什麼不能,好歹國內唯一的病例是他親爺爺做的。”說這話時陳放都沒過腦子,張口就來。

他自己也覺得理虧,但嘴裡還是嘟囔著不行,說什麼都不行。

那會兒才六點不到,辦公室裡除了幾個犯困的值班醫生,其他主任全都不在,電話打給俞銳,再快也得十多分鐘才能趕過來。

陳放仔細一咂摸,這才回過味兒來。

外面走廊時不時有人路過,陳放不可能放開了說話,可又氣到不行,於是手從頭頂擼到後腦勺又擼回來,左右不停在俞銳面前踱步。

俞銳看他氣成這樣,搖了搖頭,嘆口氣後,他將陳放的椅子掰過來和自己面對面。

“不說是吧,我來告訴你,”陳放蹭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再次衝他拍桌子嚷嚷,“這是腦幹腫瘤,而且極有可能是惡性浸潤性腫瘤,你就算再厲害,這場手術你連一成把握都沒有,我說得有錯沒錯!”

他剛從護士站得知人沒事,一口氣還沒鬆下來。

“放哥。”俞銳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先禮後兵叫了他一聲,而後蹭著鼻子笑了笑,“老實說,你剛說的那些我根本就沒想過。”

“你——”

椅子帶滾輪的,陳放被他氣得差點沒蹭一下滑出去,還好俞銳眼快腳也快,一腳踩在椅沿上沒讓他動。

俞銳又按著他肩不讓他起來:“你先聽我說完,老大不小了,脾氣怎麼還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炸。”

被堵這麼句嘴,陳放氣得一扭頭,看都不願多看他一眼。

“我想的很簡單,別說一成,哪怕百分之一的機會,只要患者信任我也願意讓我來手術,這把手術刀我就必須得拿起來,至於其他的,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俞銳接著又說。

陳放猛一轉頭回來,臉色鐵青,指著自己:“是,你偉大你高尚,我小人我算計,行了吧。”

這是真氣上頭了,什麼話都能說。

俞銳嘆息一聲,把他手給拿下來:“你這話說得,可跟甩我一巴掌沒差別啊放哥,我有這麼白眼狼兒麼?”

都氣成土撥鼠了,還能把其中厲害分析得如此透徹,那是隻有真在乎的人才會這樣。

每個人都有私心,人和人之間的關係,親疏遠近各有不同,只有極親近的人,才會如此毫無保留,設身處地地為對方考慮。

“你知道個屁你知道。”陳放憤憤地將手抽回去。

俞銳依舊按著他肩膀。

“放哥,你說的那些我都懂,”

沉下一口氣後,俞銳誠懇道:“只是你想過沒有,假如今天我因為這些原因就拒絕這臺手術,同樣地,明天我就有可能因為別的任何原因拒絕下一臺手術。”

“可你只有繼續穿著這身衣服,才能繼續拿手術刀,手術是做一臺還是一萬臺,這麼簡單的算術題你不會嗎?”陳放道。

“你說得沒錯,也許對醫生來說是1比1000,甚至1比10000,”俞銳看著他,目光堅定,“但對患者來說只有1和0,我要是放棄了,他的機會就是0.”

見陳放怔愣著,表情似有鬆動,俞銳接著又說:“一把手術刀能握多久,一名外科醫生職業生涯到底有多長,誰都說不清楚,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哪怕明天再也上不了手術檯,今天我也得做到問心無愧。”

陳放剛差點被他給繞進去,這會兒回過味兒來才覺不對,立馬反駁說:“手術就算必然要做,但不是非得你來做,你少給我偷換概念,咱倆說的就不是一碼事。”

關於這一點,俞銳避而不答,他笑了聲,最後只說了一句:“放哥,我首先是名醫生。”

保守和激進,這是觀念上的差異,誰也說服不了誰。

於是吵了半天也沒吵出結果,房間內就此陷入沉寂。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篤篤”兩聲門被扣響,未等裡面人應答,顧翌安自行轉動門把走進來。

“翌、師兄,你怎麼來了?”俞銳開口依然拐了個彎兒,表情有些詫異又有些心虛,“連你也知道了?”

顧翌安看他一眼,眼裡的情緒略顯複雜。

他點點頭還沒回話,陳放先把人拽到自己面前,衝俞銳沒好氣道:“我讓他來的,我勸不動你,讓你這位師兄來勸。”

陳放起身將椅子讓給顧翌安:“來,翌安,這小子犯軸,我說不動還是你來說。”

顧翌安倒沒有坐下的意思,他把自己整理一晚上的手術資料放到桌面上,語氣平靜如常:“這些都是國外同類病例的手術資料,當然,手術影片也有,都在硬碟裡,插上電腦就能看。”

“什麼意思?”

陳放拿起來翻兩頁又給放回去,指著俞銳問顧翌安:“你是同意讓他手術?還是你打算親自上場?”

顧翌安沒否認,模糊說:“雖然主刀經驗我沒有,但幾年前我在歐洲訪學的時候,曾經和一位老教授交流過手術經驗,我可以——”

“不行,你不能主刀。”顧翌安話都沒說完,俞銳截斷他果斷表示反對。

陳放也擺手,視線掃過他手上的護腕,說:“不行,你手不是還沒好嗎?”

“沒事,不影響。”顧翌安不甚在意地搖頭。

從內心來講,顧翌安主刀,自然是要比俞銳主刀更好,陳放表情略帶糾結:“可是.”

“不行,我不同意。”俞銳反對地很乾脆,語氣篤定且堅持。

陳放沒理他,摸著下巴思考說:“如果鍾老和鍾燁同意的話,倒也——”

“我說了。”俞銳手撐在桌上,逼視二人,再次一字一頓道:“我、不、同、意!”

顧翌安挑眉沒說話。

陳放瞪他:“嘿,我就納悶兒了,要鍾老和鍾燁都同意,你還有什麼好反對的!”

“他不是八院的醫生,也沒有國內醫師執業資格。”俞銳扔出一個理由。

顧翌安說:“執業資格問題,我可以讓張副院長幫忙走特殊通道審批,最晚也不會超過24小時。”

俞銳皺起眉,堅決道:“那也不行。”

不止陳放,這下就連顧翌安也把視線落在他臉上。

六目相對,俞銳深吸一口氣,最後也想不出別的理由,只能扔出一句無賴話:“反正我不同意,這手術我來,別的誰都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給個說服我倆的理由先。”陳放挺起腰問。

俞銳沉默著沒說話。

顧翌安盯著他看了片刻,倒沒像陳放那樣追著不放,反而點點頭折中建議說:“我不主刀也可以,不過這臺手術你本身也需要助手,既然這樣的話,我給你當副刀,主刀醫生還是你。”

聞言,另外兩人皆是一怔。

一臺手術搭進去兩人,陳放聽到這話,簡直都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但私心裡想,有顧翌安作副刀,再怎麼也比俞銳單槍匹馬上戰場要強。

可沒有別的解釋,俞銳仍舊不同意。

執拗的勁頭起來,他還搖頭重複了兩遍不行,說完撇著下巴看窗外,像是大學時候那樣,身上又冒出他慣常堅硬的刺。

“得,合著這手術就你能做,別人還碰不得了。” 陳放一擺手,簡直被他氣笑了。

但誰都不是傻子,就算他不說,陳放懂,顧翌安也懂。

無非就是,這臺手術的風險,拿他自己所有來賭可以,拿顧翌安一根汗毛來賭都不行。

顧翌安看著他,眉心漸漸蹙起:“如果你有更好的副刀人選,我也可以不參與。”

這話俞銳沒法接,擺明了就不可能有。

開玩笑,顧翌安主刀都比他夠格,更別說副刀了。

俞銳緊抿著唇不鬆口。

“俞銳。”顧翌安低聲叫他名字,提醒道:“你首先是名醫生。”

這話剛俞銳自己還說過,就在顧翌安進門之前,還是熱乎的。

顧翌安就這麼直接扔回給他,沒再說別的。但潛臺詞他倆心裡都清楚,你首先是名醫生,至於其他的,無需多做考慮。

俞銳攥緊拳頭,抬眸和他對視,顧翌安眼裡不再有退讓,似乎他來之前就打定了主意要這麼做。

就這麼看了半天,到底還是俞銳敗下陣來,他移開視線,低下頭,終究還是不得不妥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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