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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誤會
顧翌安回來都好幾天了,俞銳卻連個人影都沒出現,電話沒有,簡訊也沒見發一條。
宿舍裡,顧翌安拿著本書在翻,面上看著沒什麼表情,但神色冷峻,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太好。
陳放推門進來,徐暮嫌棄地說了句:“一天來八回,你們宿舍是沒網還是沒電,非往我們宿舍跑什麼。”
“嗨—,別提了,”陳放一擺手,抓過椅子反身坐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都快被小師弟給煩死了,回宿舍我怕他又來堵我。”
聞言,顧翌安愣了一下,扭頭看向陳放:“俞銳?他沒事堵你幹嘛?”
徐暮半掩著嘴輕咳了一聲,陳放“哦哦”兩句,說:“我沒說他,我說別人呢。”
顧翌安將信將疑地盯著他看了會兒,沒再說什麼,轉過身又繼續看他的書。
背後,徐暮用眼神示意陳放小心說話,陳放伸手比了個ok,腦子裡轉一圈,轉頭又靠近顧翌安。
看清他手上那本書的內容後,陳放“嘖”了聲,說:“看啥解剖學啊,24號晚上你沒事兒吧,一起去看演出,去不去?”
細長的指節微蜷著,指腹從書頁邊緣滑到頁尾,很快翻到下一頁,顧翌安淡淡道:“不去。”
“不去。”顧翌安眼都沒抬,伸手從桌面筆筒裡拿了只鉛筆,開始在空白本上勾線畫圖。
他平時連聽音樂都少,更別說聽搖滾了,而且很明顯,他都快被陳放給煩死了。
顧翌安看眼螢幕,接得很快。
“那你在宿舍嗎?”俞銳又問,“我剛好在你們宿舍樓下。”
“你說,小師弟搞出這麼大陣仗能行嗎?”說這話時,他面色有些凝重,“按翌安剛那語氣和態度,搞不好這驚喜都能變成驚嚇。”
“真不去?”陳放不死心又問了一遍,還扭頭衝徐暮擠眉弄眼。
“外面這麼冷,怎麼不直接上樓,”顧翌安掏出紙巾給他,“等多久了?”
鼻子有些堵,俞銳揉了揉,摻著鼻音又說:“沒事兒翌哥,我等會兒去圖書館喝杯熱水就行。”
“行吧,你不去,那我就跟徐暮去。”陳放適可而止,拉開椅子起身,還陰陽怪氣道,“不過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十二月都快到尾巴了,北城轉進嚴冬,入夜以後,溫度也逐漸趨近零下。
“嗯,”俞銳解釋說,“最近在跟生醫學院的幾位學長一起準備競賽,約好了今晚要去圖書館查點資料。”
陳放伸頭出去瞅一眼,又縮著脖子回來。
就憑剛才顧翌安接到俞銳電話,瞬間柔軟下來的眼神和語氣。
倆人就站宿舍樓門口,也沒說幾句話,俞銳匆匆打了聲招呼,揣著兜又走了。
——
小半個月沒見著人,好不容易出現一回,見面總共還不到五分鐘,後面幾天,俞銳又玩兒起了失蹤。
徐暮卻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顧翌安愣了一下,說:“等我兩分鐘。”
聽說是要準備競賽,顧翌安也沒再堅持。
俞銳擤了下鼻涕,說:“沒多久,我就想來看看你。”
站太久凍壞了,一聲“翌哥”都還沒叫出來,猛地就打了個噴嚏。
圖畫一半,筆尖斷了,斜著拉出一條深灰色曲線。
陳放扭頭瞪著徐暮,用口型示意他說兩句。
“阿嚏——”
——
顧翌安輕怔一秒,偏頭去看陳放。
宿舍樓門口昏黃的路燈下,俞銳衛衣套著羽絨服,凍得鼻子耳朵通紅,看到顧翌安,嘴角立即扯出點笑容。
顧翌安皺了皺眉,還是說不去。
他長腿闊步邁得飛快,沒一會兒,腳步聲就消失在走廊樓梯口。
“翌哥,你回學校了嗎?”俞銳在電話裡問他。
輕蹙的眉心漸漸舒展,顧翌安很輕“嗯”了聲,說:“回了。”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看出點兒什麼,桌上平躺的的手機忽然震動。
俞銳被拽著往前沒走兩步就停了,手抽回來,搖頭跟顧翌安說他已經吃過了。
徐暮卻不以為然。
陳放是急性子,心裡壓不住事兒,於是挪著椅子腿兒,往顧翌安跟前又湊近了些,復讀機一樣問:“去唄,一起去才熱鬧,我聽說那樂隊可是玩兒搖滾的,現場肯定很帶勁兒!”
說話聲音太啞了,顧翌安皺了皺眉,手背貼上他額頭試了下溫度,感覺應該沒發燒。
徐暮細想兩秒,搖頭說:“翌安性子雖然清冷,但那是對別人,任何事只要放到我們這位小師弟的頭上,那都得另當別論。”
天都已經黑透了,再過兩小時圖書館也會關門,何況俞銳平時就沒有泡圖書館的習慣。
但碰到的髮梢都是冰的,顧翌安問都沒問,拉起他手腕就走,準備帶他去食堂。
“吃過了就再喝點熱湯,”顧翌安掌心貼著他手背,蹙了蹙眉,“你手太涼了,喝點熱的暖暖身子,不然明天容易感冒。”
以他對陳放的瞭解,多少能感覺出陳放今天有些奇怪,尤其他還老跟徐暮眉來眼去的,倆人看著都不太正常。
聽到這話,顧翌安愣了好一會兒,明顯有些意外:“怎麼這麼晚還要去圖書館?”
哪用兩分鐘,結束通話電話,顧翌安拿了外套,好像屋裡那兩人是空氣一樣,連聲招呼都沒打起身就走。
但也不算真的失蹤。
最近一段時間,醫大論壇都快被刷爆了,前十頁全是有關俞銳的帖子,以及各種模糊不清的偷拍照。
就是因為不想被人知道,俞銳才捨近求遠,每天跑到隔壁音樂學院找他玩兒樂隊的兄弟一起練習。
誰能料到他人氣輻射面竟這麼廣,就連音樂學院也有人盯他的梢。
不僅跑去湊熱鬧,有的還偷拍照片,錄下他們排練時的影片,然後把這些照片和影片全都給公佈到了醫大論壇裡。
組樂隊這事兒,在大學生裡不算稀罕。
但俞銳唱歌好聽,吉他鋼琴好幾種樂器都能信手拈來,那是從大一軍訓時就在醫大傳開了的。
加上他長相跟氣質,看著就很搖滾,也很帶勁兒,於是照片和影片發出來,很快就引起轟動。
關注的人越來越多,好奇的人也越來越多。
哪怕後來他們每次練習,提前都會把門和窗簾關得嚴絲合縫,俞銳甚至連進出學校都刻意戴頂帽子掩人耳目。
但他組樂隊玩兒搖滾的事兒,還是傳遍了整座大學城。
尤其後面跑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門口和窗戶邊上全都擠滿了人,凡是有點縫隙的地方,立刻就會被手機鏡頭給堵上。
歌唱到一半,正門風窗外面忽然有閃光燈亮了一下,俞銳不耐煩地皺了下眉,抬手叫停。
他摘掉脖子上的吉他,轉身跟另外三個人說:“算了,就練到這裡吧。”
其他幾個人聳聳肩,表示沒什麼意見。
外面吵吵鬧鬧的,從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不用看也知道又來了很多人圍觀。
“看這架勢,沒出道就有這麼多歌迷,要真出道的話,說不定我們還真能火起來。”
“想得倒挺美,也不看看那些女生都是衝誰來的。”
“嘖——”
屋子裡另外三個人笑著打趣。
他們都是俞銳認識多年的兄弟,從高一開始就湊到一起玩兒音樂,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平時寒暑假,俞銳就經常和他們一起到處跑,有時會去各個城市街頭表演,一時興起也會去酒吧唱幾天。
不過俞銳並不是真想組樂隊,他以前也就是小打小鬧圖個新鮮,這回也就是為了追人才這麼大費周章地折騰。
今天是最後一場練習,還剩不到三天時間。
儘管準備了這麼久,一切也都安排妥當了,可他心裡還是一點底都沒有,生怕顧翌安最後會不喜歡。
他收好吉他,看眼時間,馬上就要熄燈了,於是跟另外幾個人打了聲招呼,穿上外套就準備回學校。
門拉開,外面毫無意外擠滿了人。
看他出來,大家一時都沒說話,伸著脖子往訓練室裡瞅了眼,這才開始嘰嘰喳喳地說不停,也問不停。
俞銳本來就挺煩的,眉頭皺起來,正要張口。
餘光裡卻瞥見樓梯口剛轉身出去的那人,無論是身形還是氣質,都很像是顧翌安。
可對方只是往這邊掃了一眼,沒到片刻便又轉身出去。
俞銳愣了兩秒,想要追。
可人太多了,他擠半天沒出去,還差點把一位瘦小的女生撞倒,還好他眼疾手快拉了對方一把。
確定對方沒事後,俞銳急急忙忙說了聲抱歉,側著身子好半天才脫身出來。
從音樂學院一路追到校門外的大街上,寒風撲面刺骨,街邊挺直的路燈昏昏欲睡。
視線逡巡一週,連個熟悉的鬼影都沒有,哪裡來的顧翌安。
俞銳衣服都沒扣好,愣在原地吹了半天冷風。
吹得臉都木了,上門牙磕著下門牙哆嗦,俞銳冷得一激靈,這才想起來給顧翌安打電話。
“喂。”接通後,對面就一個字。
俞銳抿了抿唇,低聲叫他:“翌哥。”
“嗯。”顧翌安應了聲,問他,“又在圖書館忙競賽?”
俞銳愣了愣,心虛地看眼四周,確定沒看到人,這才低聲“嗯”了一下。
那邊卻沒再說話,安靜得甚至有些詭異。
俞銳張了張嘴,片刻後,他又叫了聲“翌哥”。
“還有事嗎?”顧翌安沒應,嗓音也忽然就冷了。
連續好幾個小時又彈又唱的,連口水都沒怎麼喝過,俞銳嗓子其實挺啞也挺難受的。
而且這兩個月,就為準備這事兒,他白天上課,晚上過來跟樂隊一起練習,剩下的那點兒時間還得勻出來去圖書館,去學院,還有學生會。
邊欠著人情,邊又要還債,雜七雜八的事情趕一塊兒,導致他每天忙得連睡覺都沒五個小時。
這會兒,俞銳腦子都有些遲鈍,都不知道顧翌安怎麼就生氣了。
但到底還是有些心虛,於是他張口試探地問了句:“你在哪兒啊?”
“實驗室。”顧翌安那頭很安靜,連風聲都沒有,聽起來的確像是在實驗室。
俞銳垂著腦袋,既鬆口氣,可莫名地又有些失落。
他踩了幾下地面凍起來的冰碴,本來已經累得不行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聽到顧翌安的聲音,他忽然就想得不行,心裡發癢又發慌。
半晌沒出聲,他又問:“那我去找你吧?”
“不用,今晚很忙。”顧翌安拒絕得很直接,“沒什麼事,我先掛了。”
俞銳連“哦”這一聲都沒發出來,耳邊已經響起了“嘟嘟”聲。
結束通話電話,顧翌安看著手機螢幕,久久未動,也不出聲。
前排計程車司機,透過後視鏡來回瞅他好幾眼,到底沒忍住開口:“同學,想好去哪兒了嗎?我這可是打表收費的。”
“抱歉,”顧翌安抬眸看眼車窗外面,指了指前方醫大南門,“麻煩師傅停到校門口就行。”
——
臨近聖誕和元旦,校園裡光禿禿的枝幹上除了積雪,還掛著許多紅色小燈籠和彩色緞帶。
每年這個時候,醫大各個學院都會陸續組織迎新晚會。
從教學樓一直到食堂宿舍,沿湖大道的兩邊掛滿紅色大橫幅,上面印著各個學院的宣傳口號。
基本這段時間,醫大體育館跟大禮堂,幾乎每晚都有演出。
這類迎新活動,每年都有,換湯不換藥,也沒啥新意,一般也就大一新生才感興趣,大二的有空就去湊個熱鬧,大三往上則明顯興趣缺缺。
但今年卻有些不一樣。
平安夜的前一天,不知道從哪兒傳出的風聲,說俞銳新組的樂隊明晚會在體育館演出。
訊息一出,醫大論壇瞬間就爆了,從第一頁往後數十頁,基本全都在討論這事兒。
原本俞銳從入學開始,打架學習兩不誤,競賽跟社團活動但凡參與的,沒一次不引人關注。
本來就不是低調的人,這會兒高調起來,直接就成了話題中心。
帖子持續發酵,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不到半天時間,就連隔壁好幾所大學都傳了個遍。上午的課結束,俞銳等在學院門口,想找顧翌安,結果路過認出他的人,紛紛湊上來問他,是不是真的會有演出。
正好,顧翌安從樓上下來,看到他只掠了一眼,腳步都沒停就走過去。
旁邊幾位同學還拉著俞銳好奇地打聽真假,俞銳望著顧翌安背影,匆忙應了兩聲,趕緊追上去。
追上後,他就跟在旁邊,一時也沒敢出聲。
沿湖大道都走一半了,他才鼓起勇氣說:“翌哥,我們明天晚上有演出,你能來看嗎?”
“什麼演出?”顧翌安走得飛快,腳步都沒停,也沒看他。
俞銳緊跟他的步伐,低聲說:“就我們樂隊的演出。”
驀地,顧翌安停在原地,轉身看著他,語氣淡淡地問:“不是說在忙競賽嗎?怎麼又有時間玩兒樂隊了?”
“我”俞銳張了張嘴,試圖含糊過去,“.那你來嗎?”
顧翌安沒說話,臉上甚至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俞銳抬眸跟他對視。
人潮一波又一波從他倆旁邊經過,但一時誰都沒說話,就這麼你看我我看你。
呼吸間都是白氣,湖邊冷風吹著也凍人,連帶著氣氛也像是變冷變硬了。
俞銳能從顧翌安的眉眼中看出他明顯的不高興,可他又不知道為什麼,尤其顧翌安這兩天對他始終很冷淡,資訊都不回,電話也不接,像是在跟他生氣。
“翌哥.”他垂著腦袋走進一步,又叫了聲顧翌安,手抬起來,帶點兒討好或示弱的意思,想要拽一下顧翌安袖子。
顧翌安卻將手側開,沒讓他拽。
“俞銳!”他忽然叫了俞銳全名,音色卻很冷。
俞銳心頭一跳,抬起頭。
“你是不是一直都是這樣隨心所欲?”顧翌安看著他,眼神和嗓音都透著冷漠,“喜歡了就去做,不喜歡了就半途而廢?”
俞銳怔住,手還僵在半空忘了收回。
“參加社團是這樣,參加競賽是這樣,玩兒樂隊也是這樣,就連”
喜歡誰也是這樣.
顧翌安頓住,輕抿唇角,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
無聲地僵持半晌,俞銳還在走神,顧翌安已經收回視線,繞開他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