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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出征
柳池的態度彷彿被那些淚水浸溼、也變得柔軟了似的, 霍宗青輕輕地摟了他一下，他就彎下了腰。
霍宗青抬頭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後擁著他躺倒在地面上。
兩個人擁抱著急切地接吻, 柳池躺在地上，挽好的頭髮散亂了, 那支簪子隨意地糾纏著頭髮，白底青色花紋的面具半遮著他的臉。
像是山裡的妖精。
霍宗青一邊解著他的衣服，一邊溫柔地吻去他的眼淚。
月色被樹影盡數遮蔽, 一切都晦暗不清，他們兩個在黑暗中如同動物一樣交合，以從未有過的熱切和瘋狂。
但好歹是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將軍府。
渾渾噩噩睡到過了晌午, 柳池感覺自己全身都疼, 勉強爬起來之後就發現霍宗青坐在床尾給自己上藥。
柳池沒忍住捂著頭嘆了口氣，心想這種兩個人都遭罪的事情下回絕對不做了。
霍宗青聽見嘆氣聲, 轉過頭來看他。
“這是做什麼？”柳池接過來, 笑吟吟地問道。
柳池鎖骨上那個青紫的牙印很明顯, 隱約有滲出血點，霍宗青看了眼，還是覺得心疼。
“還疼不疼？”他問道。
這態度比剛才他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遞給柳池的時候要鄭重得多。
但柳池心中卻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平靜，之前那些一直壓抑在心裡的煩悶情緒全部消失了。
這對於那些老官員來說確實不多, 但是對於霍宗青這樣剛剛發家沒幾個月的“新貴”而言就幾乎是全部家當了。
“不疼。”柳池完全不怎麼在意這一點疼痛, 他十四歲之前在宋樂山那裡捱了不少打。
柳池沒伸手，他覺得自己不能要這東西。
柳池就不笑了。
霍宗青又去拿了當初柳池從他那裡見過的那把馬刀，遞到柳池手裡。
他們兩個這一天也是什麼都沒幹, 但是到了晚上的時候, 霍宗青不知道從哪裡拿了挺厚的一沓銀票給柳池。
現在已經是七月初八的下午, 霍宗青明早就該離開。
柳池粗略看了一眼, 大概有兩三萬兩。
他知道這把馬刀是祝正騫認霍宗青為義子的時候，祝正騫給他的佩刀，柳池還從來沒想過能從霍宗青手裡拿到這個。
霍宗青大概也是如此。
“不用。”柳池又懶懶地躺回床上，抱著被子看著霍宗青。
柳池很想告訴他自己的錢比他要多得多，但他並沒有說，只是笑著收下了。
“把我的錢給你，”霍宗青很認真地道，“反正我出去打仗用不著錢，你自己在這邊不能沒錢花。”
“我給你上過藥了, 你要是還疼的話我再給你抹點？”霍宗青問道。
而且霍宗青身上可比他慘多了。
“這個你也拿著。”
霍宗青拉過他的手，把馬刀按在他的手上，低垂著眼睛，道：“你帶著這個，在京城，沒人敢欺負你。”
柳池的眼睫顫動了一下。
他明白霍宗青的意思。
這是祝正騫的佩刀，這是祝正騫送給自己義子、給自己地位真正的繼承人的東西，按照祝正騫的地位來說，其效果不亞於皇帝的尚方寶劍，只要祝正騫還活著，帶著這把刀的柳池，確實就擁有一個近乎無敵的護身符。
“這是你義父給你的。”柳池輕輕地道。
霍宗青摸了摸他的頭髮：“所以我才留給你。”
柳池接下了這把馬刀，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
兩個人相對著沉默了一小會兒，柳池突然笑了笑，小聲道：“其實你不去伐趙也可以，留在家裡我也可以養你啊。”
“說什麼胡話，”霍宗青樂了，捏了捏他的臉頰，“而且義父會打死我的。”
他顯然沒有把柳池的這句話當回事。
畢竟從認識開始，柳池就一個勁兒的跟他要錢、要黨派支援、要這個要那個，霍宗青始終覺得自己應該更嚴密地保護柳池。
柳池也笑了笑，自己這個提議確實並不現實。
“那就等你伐趙回來，我養你，怎麼樣？”他又道。
霍宗青就開心了，一口答應下來：“到時候我要封侯，鎮東候怎麼樣？到時候整個鎮東候府都是你的，你來養我。”
“好啊。”柳池笑吟吟地看著他。
霍宗青真的愛極了柳池看自己的眼神，那麼漂亮的一雙眼睛，裡面盛滿了柔軟又熾熱的情意，毫不掩飾地替著它們的主人在告訴霍宗青他有多愛他。
他就沒忍住親了親柳池的額頭，輕聲道：“義父叫我今天晚上之前過去一趟，他有事情要囑咐我，晚上大概不會回來了。”
柳池的嘴唇動了動，然後笑了笑：“那你快去吧，武威王肯定是有要事跟你說。”
在略有些匆忙的送走了霍宗青之後，柳池站在庭院裡，天還沒黑，他卻突然感覺到周圍一下子冷了下來。
這座一直熱熱鬧鬧的將軍府，像是驟然間失去了人氣。
柳池抱著那把馬刀，在院子裡那把他經常和霍宗青擠在一起的躺椅上坐著。
於是太陽就一下子落了下去，月亮也很快升起，而後又很迅速地隱於白晝將近時。
直到清晨的露水把身上弄得略微潮溼，柳池才後知後覺的打了個冷顫。
看來霍宗青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柳池起身回到屋裡，叫了熱水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然後去書房呆了一會兒，叫了飯，自己吃過之後，把馬刀在腰上佩好，牽了匹馬朝城外奔去。
他來的時間剛好，皇帝還需要給這些將士們送行，這邊熙熙攘攘擠了很多人。
霍宗青正有些不耐煩地東張西望著，突然有人碰了他一下。
“霍將軍，這是柳公子叫人交給您的。”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霍宗青轉過頭，便感覺手裡被塞進了什麼東西，然後那個陌生的男人就隱沒於隊伍中，好像剛才從沒有過來過。
這應當是十二皇子按插在軍隊中的人。
霍宗青抬起手，看著這個人交給自己的東西。
是個銀票疊成的小方塊，還挺厚實，看樣子是自己交給柳池的那兩萬多兩。
霍宗青皺了皺眉，抬起頭更加認真地掃視著人群，然後他就看見了稍遠一些的地方，那座最高的樓上，柳池站在欄杆前，支著下巴望著自己這邊，腰上掛著自己留給他的馬刀。
霍宗青的臉上就一下子露出了笑容。
他用力地對著柳池的方向招了招手。
柳池也笑了，也對他招了招手。
兩個人就有些幼稚的心滿意足了。
柳池目送著這個龐大的隊伍沿著城外的道路浩浩蕩蕩的離開，人與馬與車連成灰褐色的長龍，這時候他才終於有了些戰爭開始的實感。
從京都城外離開的這些並不是伐趙兵力的全部，武威王的旗幟從這裡出發，在行進的途中，全國各地的兵力會源源不斷的向這面旗幟匯聚過來，糧草輜重也是如此，而為了供養大軍，徵發的民夫至少會是軍隊數量的兩倍以上。
柳池坐在高樓上，一直等到隊伍的最後一點末尾也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
他感覺到自己的大腦久違的開始了思考。
跟霍宗青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彷彿在一瞬間就變得陌生起來，被一層朦朧的薄紗和美麗的炫光籠罩著，與其他記憶格格不入，像是一場幻夢似的。
柳池笑了一下，暗暗感嘆霍宗青這傢伙真的能消磨人的意志，而後把有關霍宗青的全部，全部都掩藏在腦海的最深處。
在脫離霍宗青帶給自己的感情影響之後，以最原始的冷靜心態來看待剛才自己看到的那些畫面，柳池才察覺到武威王祝正騫對於皇帝來說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哪怕祝正騫從京都離開的時候只帶著寥寥數千人，當他的武威王旗打出，數十萬大軍都會朝這面王旗湧過來。
聽說祝正騫調兵是從來不用虎符的，聽說武威軍聽武威王令優先於皇命。
對於那位掌控欲極強的皇帝陛下來說，武威王祝正騫該是多恐怖的存在啊。
柳池摩挲著自己腰上馬刀的刀柄，思考著。
怪不得祝正騫若是不出徵，便是一直呆在京都，從不外出，怪不得祝正騫只有一個親兒子還養成了廢物。
那麼皇帝對於祝正騫的繼承人，對於霍宗青的態度，也是值得考量的……
不對，霍宗青還太年輕太弱小，皇帝應該不會——
柳池腦海中突然飄過了一個對他來說堪稱可怕的猜想，在這個猜想成型之前他便飛快地將其打消了。
總之在伐趙結束之前，皇帝絕對不會動祝正騫或者霍宗青，自己不必胡思亂想這些。
柳池該操心的是，接下來戶部權力前所未有的膨脹之後，哪些人是可以拉攏的，哪些人是該打壓的，哪些人該被提拔上來……哪些人該死。
為了實現這些目標，自己又該推進怎樣的計劃。
睿王黨需要在朝堂上形成一個利益集團，十二皇子需要能在朝堂上發聲的力量。
柳池還需要操心的是自己與承親王世子的婚事。
七月十三，是個黃道吉日，宜嫁娶。
自己也該回到永昌候府了，雖然兩看相厭，但比起霍宗青已經不在了的將軍府，柳池還是更願意呆在永昌候府裡。
那邊不怎麼友善的環境可以時刻提醒他保持清醒冷靜，將軍府是個太過於消磨人的溫柔鄉，尤其是霍宗青離開之後，連溫柔鄉都算不上了，只剩下了一些消磨人的回憶，還是不沾為妙。
在回到永昌候府之後不到兩天，柳池就見到了被送來的鳳冠霞帔。
再怎麼說也是皇帝賜的婚，在禮制上還是十分到位的，或許也有永昌候府想用這套女人的東西來羞辱他的意味在裡面，總之以柳池挑剔的眼光來看也是處處精緻。
柳池表示很喜歡。
只可惜這麼漂亮的打扮，沒叫霍宗青看上一眼。他有些遺憾地想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