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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廚房內的溫度不高，但雪糕從冰箱裡拿出來也有幾分鐘，原本形狀頗為堅固的小雪球逐漸軟化，表層變得光滑，融化的雪糕還墜在勺子上隨時有可能滴落。
江柰拉住粥粥拿著雪糕勺的那隻手，就著他的姿勢，將快要融化的雪糕球吃到自己嘴裡，笑眯眯說道：“味道真的好好吃呀！”
緊接著又捏了下粥粥軟乎乎的小臉龐：“爸爸把粥粥的雪糕吃掉了，再給挖一個球球好不好。”
六月的天，小孩的臉。粥粥瞬間笑得春暖花開，撲上去攬住江柰的脖子：“爸爸，太好了。”
三人就在冰箱旁邊吃完了雪糕，雖說只有一點點，但已經足夠甜了。
拿著紙巾擦擦嘴，再將勺子洗好收回原處。江柰拒絕了保姆的午飯幫助，反而自己帶著兩個孩子忙活了起來。
三歲大的孩子，小手還沒有江柰的掌心大。坐在小馬紮上，幫著撕豆角，卻也有模有樣。
雖然相處時間不久，但江柰也知道雙胞胎的性格差異還是很明顯，但現在這兩張臉上是如出一轍的認真，看著菜籃子裡的豆角，彷彿是在面對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
爸爸說要把尖尖的部位掐掉，那籃子裡就一個尖尖都不能有。
就是不知道是在說豆角，還是在說牛肉。
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口全吃了下去。
“粥粥，豆角好不好吃？”
被一顆雪糕球僱傭來的兩個小童工，終於在江柰準備把面下鍋的時候，將豆角交上來了。
一大兩小三雙眼睛盯著他，他舉著手裡的檔案袋，解釋道：“東西落在家裡了。”
飯飯坐在他旁邊，手穩穩拿起一勺子蝴蝶面，興奮地給剛回來的父親展示：“爸爸做的蝴蝶面，味道很好吃，豆角是我和粥粥掰的。”
封成言靠在椅背上，抬眼望過去，每個人的食物都是固定的，家裡兩個小崽已經吃一半了。
做飯對於江柰，幾乎是刻在肌肉記憶裡的技能，還沒來得及等兩個小朋友把心裡想的彩虹吹泡泡讀到一半的時候，江柰就宣佈開飯了。
輕飄飄的目光落在江柰身上，卻讓人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得到最新指示的雙胞胎崽崽立刻把手上的豆角裝回籃子裡，重新拿起下一個處理。
遇到剩下的部分不足兩個指節的，小眉頭還會皺起來，彷彿遇到了什麼極難處理的問題。
拿著檔案袋從樓上下來，卻也不急著走，轉到小飯廳內在江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了。
將眼光從寶寶碗裡移出來，又望向對面的青雲，輕笑道：“豆角掰得很漂亮，蝴蝶面做的看起來味道非常不錯。”
正吃著飯，封成言回來了。
小手捏著勺子，吃得都快高興地眯起了眼。
爸爸還說每顆豆角應該是兩個指節的長度，那就比著自己的食指一根根對，既不多也不少。
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又急匆匆上樓去了。
江柰站在流理臺上給冬瓜切皮，看到兩個寶寶拿著一節明顯不夠長的豆角十分苦惱的樣子，十分貼心的解釋：“不夠長也可以啦。”
一人一份豆角牛肉蝴蝶炒麵，再加小碗的口蘑冬瓜湯，清淡鮮美，很適合做寶寶的輔食，大人吃起來也不會覺得過於沒滋沒味。
粥粥把面裡的牛肉挑出來單獨放到勺子裡，聽到江柰問他，想了想又用筷子撿起一顆豆角，放到滿是牛肉的勺子裡。
鼓著小嘴咀嚼，全都吞下去後，才大聲地回答：“ 好吃！爸爸做得超好吃！”
江柰遲疑開口問道：“廚房裡還剩一點，我去盛過來，要不要留下來嘗一下？”
當然了，他只是給個面子隨口問一句。
主要還是提醒對面的人，不是急著回來拿重要檔案的嗎？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呀！
“不了……”
“拿檔案是該抓緊時間……”
“我自己去盛就可以了。”
江柰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事情的走向超出了他的預期，倒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遇事不決，低頭吃飯。
鍋裡只剩下一小碗，原本是準備如果粥粥和飯飯吃不夠再給他們添一點，對於封成言這樣一個成年男子來說，這個分量是遠遠不夠的。
他人高馬大地坐在椅子上，手裡捧著一個小碗，碗裡裝著半碗的蝴蝶面，江柰看著哪裡都覺得不太合適。
對面的人卻絲毫沒有不適，兩三口吃完了碗中的麵條，拿起紙巾擦嘴說道：“味道確實非常不錯，謝謝江先生款待。”
這哪裡能算得上什麼款待，江柰語氣略帶遲疑回了一句：“謝謝誇獎…不客氣。”
兩個寶寶就非常高興了，父親也覺得他們和爸爸一起做出來的蝴蝶面很好吃，聽著這樣的話，他們覺得自己碗裡的麵條更好吃了。
或許，這就是花花老師說的“愛的味道”吧。
大人是搞不懂小孩子們在想些什麼的，目送封成言拿著檔案急匆匆離開，江柰收回目光，陪著兩個崽崽繼續吃飯。
“乖乖把飯吃完，然後我們去睡午覺好不好？”
他上午的時候就找到了那位張阿姨所做的育兒手冊，真不愧是金牌保姆，從寶寶的日常作息衝奶粉的具體做法，都事無鉅細記錄在內。
現在江柰接起手來，也還算順利。
江柰把餐具放到洗碗機裡，一旁手機響了。
顯示“老公”來電。
？！
封成言？
他紅著臉，擦乾手拿起手機。
“喂，封先生？”
青年的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封成言覺得家裡兩個慣會撒嬌的小不點多多少少遺傳了江柰。
他含笑開口：“江先生，剛剛飯飯和粥粥在場，我沒來得及和你說今天保姆的事情。”
聽到這裡，江柰打起精神，正色道：“你說。”
如果是想如保姆一樣，說粥粥不聽話不乖，那自己可是要罵人的。
封成言整個人靠在車後座的椅子上，散漫而慵懶：“今天的事情確實是我沒有安排好，一直照顧他倆的張姨老家有事，連請了一週的假。”
他摘下金絲眼鏡，接著開口：“這位是家政公司最近才派過來的，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我會讓他們趕快找一個新人來，省得麻煩你……”
話音剛落，對面就傳來青年的聲音：“封先生，是這樣的。我覺得兩個孩子很乖，照顧起來並不是很麻煩。”
那邊的人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接下來的話：“而且飯飯和粥粥今年才三歲吧，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丟給陌生保姆可能有些不太合適……”
封成言把玩著手中的金絲眼鏡，目光幽深。
你倒是對那兩個小崽那麼上心。
嘖，這才認識幾個小時？
就要列出一二三四五條親自帶娃的理由了。
他饒有興趣地問對面的人：“家政公司派過來的人都是專業的，難道不比我們強？不知道能不能請小江先生提點我一下，不合適在哪裡呢？”
明明是一連串的問題，單看甚至還有些詰問責難的意思，卻被男人說得有些纏綿。
這搞得江柰都不能好好繼續說下去了。
冷靜一下，再開口，聲線雖然低緩，但是態度很堅定：“就是孩子小時候，是最需要父母的陪伴呀？”
“你說父母嗎？”
他特意將“父母”這兩個字著重提了出來。
江柰突然想起現在自己的身份，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自己就是這對雙胞胎的“母親”。
他臉色爆紅，結結巴巴說道：“你……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多回來陪陪他們倆，也不能老是丟給……阿姨吧。”
這世上哪有孩子不喜歡自己的父母的，如果有，那也是無數次失望累加後，絕望的自救。
正常的小孩，在父母身邊撒嬌賣乖。
才是江柰認知中最正常、最普遍的事情。
封成言取下金絲框眼鏡，沒了遮掩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揉了下鼻樑：“我最近的工作可能會比較忙，張姨又一時半會回不來。如果你不放心請新阿姨過來的話，這樣的話現在只有一個選擇了。”
“什麼選擇？”
江柰坐在地上好奇追問。
“我將他們倆託付給他們的家人照顧。”
“爺爺奶奶？姑姑叔叔？”
那豈不是要送兩個小寶離開，他看了一眼並排乖乖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崽崽，心裡有些不捨。
而且，寶寶離開了，他一個人在家裡面對封成言就更尷尬了。
但是，人家畢竟是孩子的爸爸。
他緊接著又補充一句：“好，那你什麼時候來接他們？接送的時間你有的吧？”
說不定按照封成言這種工作狂，親自接送一趟的時間估計都沒有。
要是這樣，自己可以和司機去送。
“都不是，我是獨子，父母也不住a市。你應該對結婚證上的另一半再多些瞭解。我說的那位親人對我其實也不太熟悉，畢竟我們幾天前才剛剛見面。”
江柰一臉冷漠：“謝謝，我不記得我們結婚了。但我需要告訴你，我不認為那樣的人適合給你帶孩子。”
怎麼會有這樣做孩子父親的，隨便就把孩子交出去。還認識幾天的親人，是在網際網路上認識的親二大爺嗎？
很好，江柰更加確認依照自己正常人的腦子，是絕對不會喜歡上這麼一個對家庭、對孩子毫無擔當、毫無責任心的男的。
這種人，就不配有寶寶。
那邊的男人低聲笑了一句：“我馬上要去開會了，我們長話短說。作為封樊林和封舟林兩位小朋友的父親，我請求他們的爸爸江柰先生，能夠獨自照顧他們幾個白天。”
他像是在引誘獵物進入他的陷阱：“請問可以嗎？剛認識幾個小時的爸爸也是親人吧？”
江柰眨了眨眼睛，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揉了揉自己剛剛才冷下來一點的臉頰。
哦，自己也算是兩個孩子的爸爸。
算是親人，也沒錯。
封成言給他看過結婚證和戶口本了。
就這樣，獵物自願跳入了獵人的陷阱。江柰結束通話電話，嘆了一口氣，心煩意亂。
這都談了些什麼內容呀呀呀。
怎麼就稀裡糊塗被繞進去了。
封成言孩子的“母親”不就是他的“老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