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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說完這話, 許銳庭就覺得有點冒失了。畢竟這個年代還是很含蓄的，男女之間的關係也十分的敏[gǎn]，很少有男人這樣直白誇獎女人, 弄不好一點就會讓人覺得他是流氓。不過好在江甘蔗只顧著害羞了，完全沒有因為他的直白而生氣。
之後按照江焰原本的計劃，他在半路上下去尿尿, 給他們一些單獨相處的時間。但是這兩個人都很守規矩, 整整五分鐘時間都沒多說什麼。
要不是江甘蔗心裡著急, 知道這次的機會很難得。又對許銳庭的印象不錯的，估計等到江焰撒尿回來了, 他們都不會說上一句話。
她鼓起了所有的勇氣，抖著聲音問了一句。
“聽……聽說，你, 你也在相看？”
她真的是那種, 內心，木訥，膽小，古板的傻姑娘。能夠主動說出這種話來, 真的，真的非常不容易了。
一開始許銳庭沒有多想，他不是個特別自戀的人, 完全沒有明白她話裡的特殊意思，看到她這麼緊張也只以為她膽小。
但是眼看著江焰就要回來了，從未見過光明的江甘蔗很怕，很怕這一絲光也會瞬間消失, 所以她小心的拉了拉對方衣袖。
輕輕地。
手指觸碰到青年的衣袖, 並不算細膩的指腹, 似有若無的碰了他一下。
“聽，聽說，你也在相看？”
這樣想著，許銳庭哼了一聲。之後讓江甘蔗在這裡等他，他大步朝著江三寶走過去。這個臭小子看著不大，心眼子比蜂窩煤都要多。
不對，說是勾引都給她貼金了，江甘蔗那種只能算是過家家。她在用她有點笨拙的方式，想要拉著他的衣袖跟他過家家。
可是這種話太羞恥了，以她的性格她說不出來。總覺得她在自賣自誇，像個……不怎麼正經的姑娘。
許銳庭也不是特別生氣，說是要找江三寶算賬，其實更確切的應該是落荒而逃。
不是她，那就只能是江三寶了。
所以什麼拍照，什麼借腳踏車，都是隻是藉口？其實他們是在相看？
突然意識到被算計的時候，許銳庭第一反應有點生氣。但是他盯著面前手足無措的人，雖然他跟江甘蔗接觸的不算多，但是這個姑娘不可能這麼的大膽。
所以不等許銳庭找江焰算賬，她就快步的追上去解釋道：“對不起，許大哥，這件事情是我的主意。對不起，我……我也不想這樣，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肯定不是她想出來的主意。
江甘蔗突然有點想哭，看來……他應該不喜歡她，不然也不會是這個反應了。
說來也對，她這樣的人確實沒什麼好喜歡的。以許銳庭家裡這麼好的條件，想要找個什麼樣的姑娘不行，確實沒有必要惹上他們那種人家。
說實話他接觸過不少姑娘，潑辣的，溫柔的，熱情的……還有民兵連那些兇悍的。雖然一直沒有處過物件，但是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面。
江甘蔗偷偷擦了擦眼淚，就快步的朝著一大一小走去。江焰也是為了她才這樣做的，她不能什麼好處都自己佔了，還要把事情的責任讓個孩子承擔。
許銳庭愣愣的看著她，整顆心像是被燙了下，有一點恍惚的回答道：“對，也在相看，我也在相看。”
雖然她心裡已經想清楚了，但是看著對方的身影走遠，她的心裡還是有點失望和難過……
小屁孩一個，竟然算計到他頭上，看他不好好收拾他一頓？
看出了許銳庭的臉上的怒氣，江甘蔗身子一軟差點摔倒。她知道對方肯定意識到了，不然不會突然間就生氣了。
看著面前的姑娘哭了起來，許銳庭皺著眉頭問道：“走投無路？怎麼回事，怎麼就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了？”
雖然這一次算是失敗了，不過江甘蔗心裡並不後悔。至少……她為了自己努力過，也難得的漂亮了一回。要不是有江焰他們幫忙，估計她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其實她也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江甘蔗看了看慢慢往這邊走的三寶，有很多話想說卻緊張的說不出來。她想說，你在相看，我也在相看，你看看我行不行？
我雖然不如其他姑娘漂亮，但是我應該還算個不錯的媳婦，我會幹活，能吃苦，我會對你很好……
但是就在剛剛，他見識到了另一種。他也說不清具體是哪種，反正就是有一點可愛。明明就是個古板老實的姑娘，卻笨拙的用她的方式“勾引”他。
結果就在她絞盡腦汁想著如何開口時，終於反應過來的許銳庭猛然看向她，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張了張嘴巴。
之後在江甘蔗的敘說，與江三寶添油加醋下，他才知道了江家二房的情況。江甘蔗隱去了江二伯的猥瑣行為，畢竟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單方面感覺到的，在沒有證據的情況外人是不會相信她說的話，還會覺得她腦子有問題這樣懷疑自己親爹。
但是江焰可不管她的顧慮，加上許銳庭是個值得信任的。就算他們今天這樁姻緣牽不了，他也要把堂姐的困境說出來。畢竟他不可能時時刻刻守著她，把事情告訴其他人也能多個人幫忙。
而且這種事情，錯的不是江甘蔗。覺得丟人現眼，也應該是江二伯丟人。
畜生見到個母豬都發倩，難不成為了個畜生把母豬都殺了？他算那個蔥，臉這麼大，要別人來遷就他？
許銳庭聽著聽著，眉頭皺的越來越緊了。聽到江二伯的行為之後，更是氣得差點跳起來罵人。不過想到那人是江甘蔗的爹，他看了看江甘蔗還是努力忍下了。
“所以為了早點擺脫他們，你就想要隨便找個人嫁了？”
江焰聞言，不等江甘蔗開口，立刻開口解釋道：“什麼叫隨便？我們可不是隨便的人，我從過年就開始張羅了，千挑萬選才選中了許家哥哥你的。”
許銳庭沒有在意江焰的話，這小子油嘴滑舌的他已經不信了，他現在就想要聽聽江甘蔗的意思。
江甘蔗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知道自己這是躲不過去了，垂著眼簾鼓起勇氣說道：“不是隨便找的，我也覺得你挺好的，這才跟著他們算計的你。”
許銳庭聞言，耳朵不自覺的紅了。不知道為什麼，江甘蔗的話他就相信，他覺得對方不會騙他。
“嗯，我知道了。走吧，該去拍照了。你們說了去拍照，若是不拍個照，之後肯定會被人說。”
江甘蔗和江焰對視一眼，有點不明白他是個什麼意思。不過想到村裡人知道她要拍照，若是之後沒有照片確實說不過去。
所以之後他們一起去了公社，不僅給江甘蔗拍了兩張照片，江焰還湊熱鬧也拍了一張，是他和江甘蔗兩個人的合照。
站在鏡頭外的許銳庭，看著笑得特別開心的姐弟倆，有一瞬間很想也跟他們拍個。不過他們的關係沒有那麼熟，他要是跟江甘蔗一起拍了照片，不出一天就會在整個公社傳開了。
這件事情過去五天後，江焰幫江甘蔗取的照片。他帶著照片回到老宅時，江甘蔗她們還在地裡幹活。如今的天氣越來越熱了，過不多久就是一年的雙搶了，所以整個大隊上上下下特別忙。
江焰讓奶奶把他的小水壺灌滿水，大概是因為遠香近臭的原因吧，自從江焰不在奶奶的面前之後，每一次回來奶奶見到他都會很稀罕。聽說他的小水壺裡沒有水了，特意給他的水壺裡灌得紅糖水。
江焰在路上弄了個麥秸稈，用它當做吸管一邊吸著紅糖水，一邊美滋滋的朝著地裡走去。只是不等他優哉遊哉找到大堂姐，就聽到有人大喊著山上野豬下山了。
野豬這玩意兒，江焰很小的時候見過幾次。那個時候他們大隊還有□□，野豬不小心跑到村子裡來了，要是趕不走的話就會用□□打死。
江焰一邊伸著頭往那邊看，一邊挪著步子往旁邊走。雖然他心裡十分好奇野豬的樣子，但是理智告訴他這種情況很危險，他還是不要傻乎乎的跑過去湊熱了。他現在這樣矮墩墩的身子，一旦人群亂起來就會很危險，大人一腳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只是不等他這邊走遠，就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這個身影不是別人的，正是今天陪他回來的二姐。
因為不想回到老宅見江家人，江米粒把他送回老宅就走了。江焰很少過問二姐要去做什麼，也就不知道二姐每次回來去了哪。
此時見到二姐緩步朝著那邊走去，對自家二姐總是很自信的他，於是也邁著小步伐朝那邊走過去，一臉天不怕地也不怕的小模樣。
耳聰目明的江米粒，很快就發現了弟弟。聽說山上野豬下山了，大多數的人都往安全的地方跑，只有他們姐弟兩個往危險的地方走。
江米粒有點無奈的回頭，她不怕是因為她武功高強。但是江三寶他憑什麼不怕，還拽著個老爺步跟她後面，這孩子真是屁股又欠打了。
就在江米粒黑著臉走過來，伸手抱起弟弟要走的時候，他們身後就傳來了一陣驚呼，似乎有什麼正朝著他們奔來，因為他們都能看到塵土飛揚起來。
“哎呦！快躲開！”
“野豬！是野豬！娃子快躲開！”
“天呢，好大的一頭野豬！”
江米粒聞言回頭看過去，因為有村裡人提前的提醒，她完全有機會帶著弟弟躲開。不過想到她此番來的目的，她還是頓住腳步沒有躲閃。
眾人見狀頓時嚇瘋了，有漢子舉起手裡的農具，有大娘扛起了手裡掃帚，都一邊喊著讓她趕緊躲開，一邊想要把那頭野豬給趕走。
騎著車從外面剛回來的許銳庭，遠遠地就看到了一抹淡紅色的身影，以及快要撞上對方那一頭大野豬，頓時嚇得跳下車就要來救人。
這一身衣服江甘蔗之前穿過，他第一眼還以為對方是江甘蔗。結果等到他風一樣衝過來，才發現……這人不是江甘蔗而是江米粒。
雖然不是江甘蔗，但是隻要是村民，他身為一個民兵，都是要救下來的。可是在看到江米粒時，想到她那可怕的力氣，他就覺得自己不用救了。
事實上他確實不需要救，哪怕江米粒還抱著個娃，身手依舊靈活的不得了。大家只看到她溜了野豬兩圈，掄起個鋤頭輕輕鬆鬆三兩下，就把那頭大野豬給敲趴下了。
江焰見狀立刻捧場拍巴掌，一邊拍巴掌還不忘一邊吹彩虹屁。
“二姐好厲害，女戰神！”
江米粒聞言哼了一聲，隨手把鋤頭往地上一扔，隨即就抽了江焰屁股一巴掌。這一巴掌比江焰拍手響多了，嚇得過來檢視情況的許銳庭，一臉同情的看了江三寶一眼。
被打了的江焰，努力從二姐懷裡掙脫，一邊掙扎一邊罵道：“母老虎，你是母老虎！”
沒有人在意江焰屁股挨的一巴掌，大家只是一臉震驚的圍住了江米粒，完全不敢相信這是個女娃能做到的。
之後江米粒也沒有耽擱，幫助村裡把剩下的一頭野豬趕出村子。剩下的一頭野豬沒有殺了，它沒有進村子也沒有傷人，大家只是把它重新趕上了山。
至於那頭不幸被打死的野豬，大隊長親自去了一趟公社。跟公社商量之後打算分肉，留著給隊裡的人補點油水。這不是馬上就要雙搶了嗎？本來雙搶就特別容易累出毛病，公社那邊就決定然給他們把肉分了。
因為最大的功勞是江米粒的，所以江米粒家可以多分點。分肉的時候江米粒沒有在，讓江焰和江懷城的去的。她被公社那邊叫了過去，說是聽說她是個天生神力，想要問問她想不要進民兵連。
民兵連確實不錯，不過她的志向不在此處，她是奔著部隊那邊去的。她想要去部隊待個幾年，一邊可以保家衛國做貢獻，一邊又可以鍍金闖出點事業。
至於她以前為什麼沒有天生神力，這一點江米粒很早之前就想好了說辭。她就說以前在江家老宅時從來沒有吃飽過，沒有吃飽過也就不知道自己力氣很大。後來跟著娘搬到了鎮子上，她這才有機會吃飽喝足了，所以才知道自己力氣大的事。
這一點江米粒不害怕他們查，因為原主以前確實沒有吃飽過。加上她在民兵連那邊待了幾年，大家都知道她的身手不錯。前不久還被部隊裡調查過，那邊把她的底細查了個遍，完全沒有查出哪裡有什麼問題。
這年頭幾乎算是全民皆兵，所以也有不少的女人入伍的。不過由於她的年紀有一點小，她想要進部隊還需要等一兩年。江米粒不想再繼續等下去了，這才冒險在眾人面前顯露了實力。
對於二姐的打算，江焰這邊還不清楚，他還在為了江甘蔗操心著。那一天他把照片給了對方，就連續好幾天沒有回去。
本來他想著許銳庭要是還沒動作，他就回去再趕緊想一個其他法子。若是找個好物件的想法走不通，那他就想辦法讓堂姐進城裡工廠。等到她進了工廠有了固定收入之後，依舊可以想辦法擺脫掉原生的家庭。
這個辦法其實比嫁人要好，但是很明顯他們沒太多時間，不然江焰也不會一直在當紅娘。畢竟要進城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不然那些想進城的人也不會那麼多了。
除了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讓江甘蔗快速的有一門手藝，更主要的是，江甘蔗自己是個傳統的女人。她應該是想要找一個好物件的，所以才會這麼的配合江焰他們胡鬧。
想要幸福，想要個好物件，在江焰看來並不丟人。只要不偷不搶，不找有婦之夫，主動去追求想要的幸福，是一種很值得鼓勵和讚揚的事情。
然而就在江焰滿心苦惱，想著之後的路要如何走時。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許銳庭偷偷找過江甘蔗一次。就是在那天野豬下山後，許銳庭讓小麥把江甘蔗約了出來。
沒有漂亮衣服，也沒有化妝的江甘蔗，見到許銳庭時挺自卑的。她本以為對方見到她之後，會忍不住對她的樣子失望，事實上卻與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當初江焰說是給她化了妝，實際上那真的不算是化妝。畢竟連個粉底都沒有抹一下，與她本人的樣子沒有大區別。
要是非要說有什麼區別，區別估計就是口紅了。江甘蔗從小就營養不良，嘴唇的顏色一直很淡，塗了口紅讓她氣色好看了一點，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太大區別。
就在江甘蔗心裡忐忑不安，以為對方突然找她過來的原因，是想要告訴她不要多想的時候，就聽到許銳庭突然說了一句。
“你穿紅色挺好看的，就是你之前那身衣服。”
“那……那衣服是借的，我，我沒有那種衣服。”
“這個我知道，我今天看到江二寶了，你的衣服是借她的？”
老實巴交的江甘蔗，立刻乖乖的全招供了。
看著江甘蔗這樣老實，傻傻的，笨笨的，他問什麼她就說什麼。甚至有一些隱秘的問題，只要他問她就乖乖回答。這樣笨的姑娘，要是以後嫁個壞男人，豈不是要被人欺負慘了。
想到這裡許銳庭笑了笑，他這個人善良，但是還沒有善良到為了別人的幸福犧牲自己。所以他今天特意過來找她，不是因為可憐她而是對她也有點意思。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之後我再來找你。”
江甘蔗不是特別聰明，她不是很明白對方的意思。所以在見到三寶的時候，特意把事情告訴了對方。
一旁的小麥聽完了，不用三寶開口給她解惑，就嘻嘻的笑著說道：“看樣子是成了。”
江甘蔗：“成了？哪裡成了？”她怎麼沒有發現成了？
江焰：“就算沒成，也差不多了。”
之後的事情他們幫不上忙，不過為了防止堂姐傻乎乎的，在沒有確定關係被佔了便宜，江焰還是忍不住多叮囑了幾句。江焰怕江甘蔗聽不明白，說的話就相對比較直白，聽得江甘蔗整個人面紅耳赤。
“他不會的，根本……沒到哪一步，我們……還不是那種關係。”
“我只是提前告訴你一下，就算以後確定了關係，也不要被哄一鬨就暈了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後有什麼事情，我，我跟你們商量就是。”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小屁孩明明那麼小，江甘蔗卻莫名的覺得，對方的樣子像個老父親。讓她有一種很荒謬的感覺，同時又忍不住覺得心裡特別溫暖。
原來……有個好爹的感覺是這樣的？
那些有好爹的人真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