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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吳宅
“徐文莠沒死？！”
雖然這句話已經在之前那些人口中聽過了，但古瀟只當他們隨口一說。這一次琴箏說出來，卻一定是事實了。
古瀟瞪大了眼睛，道：“那些人說的是真的？小箏，我沒聽錯吧？你說徐、徐文莠她……”
琴箏聲音不大，語氣卻十分堅決道：“是的，姐姐。那些人說的沒錯。徐小姐一定還活著。不過……七天後可就說不準了。”她將古瀟帶到一旁，道：“姐姐，我們先去買些東西。”她又轉身對狐七道：“狐七，你回明心客棧等我們吧。”
狐七很聽琴箏的話，她一發令就立即照做。
看著狐七顛顛地走了，古瀟道：“小箏，沒想到狐七這麼聽你的話呀。”
琴箏笑了笑，道：“他也聽你的話啊。若不是姐姐當時同意他和我們一起，他現在也不與我們同路了。”她又道：“姐姐，隨我來吧。若是想救人，我們今天可能就要行動了。先去做些準備。”
此刻，古瀟和琴箏回到了明心客棧，在她們面前正擺放著一疊淡黃色的宣紙和一盒硃砂。
古瀟道：“小箏，這些宣紙和硃砂是做什麼的？怎麼看著像是要做符紙啊？”
琴箏點頭道：“姐姐說得對。這些就是要做符紙的。不過，這個不是普通的宣紙，而是做符專用的符紙，很專業的。”她將一大張紙鋪開，道：“徐家畢竟是修靈家族，以我們現在的處境，直接進去找人也不太合適，還是要做一些準備的。”
雖然理論上來講，最厲害的是天階修靈者，但是從古至今沒人達得到這個高度。能達到天階的級別，大概就已經可以扭轉乾坤了。所以，在介紹修靈者的時候通常不會提及天階這個級別。畢竟，能夠達到高階已經是很難得了。
“等等？！”古瀟道：“小箏，你什麼時候做的？”
“徐小姐是徐家的獨女，她如果真的死了，吳天法早就已經償命了。”琴箏淡淡道：“已經過去二十餘日，未見徐家出殯，徐小姐一定還活著。況且，我尚且能看出她是假死，徐老爺好歹也是高階修靈者，不至於毫無察覺吧。”
古瀟道：“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多天了，就算是假死，這麼久過去也會變成真死了吧？”
琴箏道：“姐姐，符術的確是雲家所創，也有相當一部分是不外傳的秘術。不過，大部分是大家都可以學習的符術。在夢霆的時候，藏書閣裡有不少關於符術的書籍。我有空的時候也稍微看了看。”
古瀟卻搬個凳子坐了下來，道：“我哪有那麼嬌貴，幫忙做點符紙又不會累著。再說了，我還不會做符呢，正好小箏可以教教我。”
古瀟若有所思道：“聽著倒是不難。小箏，我聽說符術是雲家的秘術，你怎麼會這個呀？”
“那你什麼時候給她解的毒啊？”
比如說夢霆的長老孟詠滬。
所以，即使同為高階修靈者，不同的人實力也是有強有弱。弱一些的比如她和琴箏。強些的比如夢霆靈主孟昌安。
琴箏笑道：“這種小事我來就好，姐姐在一旁歇一會吧。”
修靈界的修靈者也是分等級的。
琴箏微笑道：“在給她解毒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
不過，能夠接近天階的人還是有的。
夢霆的藏書閣簡直是個寶藏。這是古瀟聽完琴箏解釋後的第一個想法。接下來的想法就是，琴箏簡直太強了。藏書閣的書都讓她看遍了吧？關鍵是，人家看完了還都記住了。古瀟一邊按照琴箏的做法將符紙裁開，一邊道：“小箏，你怎麼知道徐文莠沒死啊？”
古瀟走上前，道：“這個要怎麼做啊？我也來幫忙。”
“那好吧。”琴箏取出一把小刀，道：“做紙符要先把這一大張紙裁開。然後用硃砂在上面繪製圖案，最後在符紙裡注入靈力就可以了。”
古瀟取來毛筆，沾了些硃砂，道：“小箏啊，你都已經給她解毒了，為什麼不直接把她救醒呢？她醒了，我們的嫌疑也就自然沒有了啊。”
琴箏笑著搖頭，從衣袖中取出一張符紙，道：“我封住了她的一魂一魄，她現在處於深度昏迷，醒不過來的。”
古瀟沒有和這位徐老爺打過太多交道，也就是見過幾次而已，所以他的能力有多強還不是很清楚。不過，既然是修靈家族的一家之主，想必也不會弱到哪去。至少，實力得比她強些才行。
琴箏道：“離開晹宮前，我檢視了徐小姐的情況。那個時候我就明白她中了什麼毒了，等到離開晹宮後，我做出瞭解藥，在回來的前一天夜裡，我回到了晹宮給她用瞭解藥並封印了她的一魂一魄。”
琴箏卻道：“姐姐，她如果醒了，我們就有麻煩了。”
古瀟皺了皺眉頭。
仔細想想，這的確是她考慮不周。琴箏說的是對的。
第一，徐文莠一開始是假死。這就證明她一定是和某人串通好了想要栽贓古瀟她們。徐文莠不知道自己被騙了，如果琴箏真的把她救醒，她不但不會念琴箏的好，反而還會倒咬一口，說害她中毒的人就是琴箏。這樣一來，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
第二，如果這件事是雲家在做主謀，那古瀟她們救醒徐文莠就是在破壞雲家的計劃，雲家不會放過她們的。一旦徐文莠醒了，所有人的矛頭都會指向古瀟和琴箏，到那個時候，真相到底如何可就由不得她們辯解了。
琴箏幽幽道：“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是什麼？”
琴箏道：“徐文莠出言不遜，不會輕易放過她。”
古瀟：……原來是私人恩怨佔了主導嗎？！
她失笑道：“雖然我也覺得這樣做很好，不過小箏你原來這麼記仇的嗎？”
琴箏搖頭道：“姐姐，我不記自己的仇。”
未等古瀟再言語，琴箏便道：“我知道姐姐肯定放不下這件事，所以提前做了些準備。前幾天我讓狐七去探聽徐家和吳家的事情。吳天法被關在徐家的密室裡，情況好像不太好。密室周圍有嚴密的結界，我們需要丑時的時候進入。現在我們畫的是隱形符，用了這個以後就可以隱去身形，只要再收好靈力，就能不被發現了。”
隱形符，古瀟是有印象的。先前在晹宮後花園，半夏和山茶就是用了這個符才做到了“來無影去無蹤”。
古瀟奇道：“這個隱形符不是雲家秘術嗎？小箏怎麼也會了？”
琴箏道：“這個是雲瑤姑娘教給我的。畢竟前些日子我也需要去徐家和吳家查詢線索，有了隱形符會方便許多。”
古瀟“哦”了一聲，開始照著琴箏的樣子動手畫符。她道：“小箏，我要是到最後也沒管這件事，那你手裡的一魂一魄打算怎麼處理？”
琴箏微笑道：“姐姐要是不想管的話，符紙我就隨手丟了，隨便她怎麼樣。就算有靈術加持，魂魄也撐不過一月。到時候要麼是魂散身死，要麼是能留住一條命，但餘生都會痴傻瘋癲。”
“這……”古瀟想了想，還是嘆道：“小箏，雖然說該記的仇還得記，該報的仇也得報，但是如果對方沒做什麼，給個教訓就算了，別真的要了人家的命。”
琴箏卻道：“她做了。做了我無法容忍的事情。所以即便姐姐這樣說了，我也……”只要觸及了我的底線，我都會……
後半句琴箏並未說出口。
古瀟笑了笑，道：“當然不是要忍著了。如果真的觸及了底線，就反擊回去。我們可不是給人欺負的。”她又道：“不過嘛，下次再有這種情況，小箏直接告訴我，我一定先替你揍他一頓。這一次算是徐文莠走運，否則就她那個讓人火大的樣子，就算她是女孩子，我也要先打再說。”
欺負琴箏的人，絕對要付出代價才行。
琴箏取出一張紙，道：“姐姐，我們是先去看徐文莠的情況，還是先去找吳天法？”
她拿出來的是徐宅的圖紙。
古瀟一驚，隨即道：“小箏你太強了，連他們家的佈局圖都拿到了。”
徐宅的規模不小，各個房間大約有一百多間，其中有一處最為隱秘的地方，它位於徐宅的角落，那裡就是關押著吳天法的密室。密室位於地下，周圍有層層結界嚴密防守，又有不少徐家的修靈者看管，想要救人恐怕是不容易。否則吳家也不至於到現在都沒把吳天法從徐宅裡撈出來。
看了一會，古瀟覺得就算記住了最後也還是不會走，便道：“小箏，我們今夜子時出發，先去一次吳家吧。”
琴箏道：“好。”然後又從袖子裡取出一張吳宅的圖紙。
古瀟：……小箏，總覺得你有什麼非常奇怪且強大的能力……
雖然狐七也想和她們一起去，不過古瀟以“小孩子晚上需要好好休息才能長高”的原因把他留在了明心客棧。
古瀟道：“狐七，你一個人在這裡沒問題吧？要不要給你些防護武器，比如說給你留把劍？”
狐七一臉無所謂：“我可是妖，一百多歲了，比你大得多。哪有害怕的東西？”
琴箏也道：“姐姐，沒關係。狐七不會有問題的。我留了傳音符給他，如果有什麼事，他可以和我們聯絡。”
古瀟點頭，道：“小箏想的真周到。”
子時，兩個人換好了夜行衣，從明心客棧前往吳宅。
街道上已經沒有行人，很是寂靜，古瀟和琴箏身著黑衣，在黑夜的掩蓋下難以察覺。昏暗的月光之下，琴箏的身形顯得格外纖細嬌小，白皙的面龐和精緻的五官在月色之下更是有一種朦朧的美感。
古瀟又有點看呆了，她由衷地道：“小箏，第一次見你穿黑色，還真是很好看啊。”
琴箏似乎笑了笑，道：“遠不及姐姐瀟灑自如。”
兜兜轉轉了半天，琴箏指著前方的一座宅子，道：“姐姐，就是這裡了。”
這座宅子門前掛滿白綾，慘白的燈籠投射出昏暗的光線。任誰看著，這都是家中有死者的表現。
“姐姐，我們從側面進去。”琴箏指著吳宅的另一側，低聲道：“吳家晚上會有守衛進行巡查，雖然不是什麼修靈者，解決起來並不麻煩，但也沒有必要多生事端。”
古瀟點頭，跟著琴箏來到了吳宅的側面。琴箏取出隱形符，兩個人翻牆順利地潛入了吳宅。
雖然看不見彼此，但琴箏拉著古瀟的手，低聲道：“姐姐，走這邊。”
非常默契的，古瀟跟著琴箏一路來到了一個亮著燈的房間前。琴箏用傳音術傳音給她：“姐姐，這裡是吳天霸的賬房。平日裡不允許其他人進入的。”
賬房倒是沒什麼好奇怪的。吳家是做生意的商賈之家，賬房大一些、看管嚴格一些很正常。但是，現在已經是子時了。
這個時間，吳天霸在賬房裡做什麼？
古瀟和琴箏來到窗前，裡面似乎有人在說話。古瀟一愣，然後小心地貼近了窗戶。
透過窗縫，古瀟看到房間裡只有吳天霸一人。那聲音雖然有些低沉，但卻明顯是個女子的聲音。
琴箏傳音道：“姐姐，是傳音符。”
古瀟定睛看去，果然，吳天霸手中似乎拿著什麼東西。雖然聲音已經經過了刻意的改變，但能夠使傳音符的大抵就是雲家的人了，看來，聲音的主人十之八九是雲家姐妹三人中的一個。
“徐小姐現在昏迷不醒，吳公子被關押在徐家密室。靈主說他會想辦法醫治徐小姐並救吳公子出來，不過，具體能不能成功，還要看吳公子的運氣了。”
傳音符裡的內容結束後，一團靈焰燃起，紙符被燒燬殆盡。
吳天霸似乎是被突然燃燒的紙符嚇了一跳，他一甩手，憤憤地罵道：“想辦法想辦法，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平日吳家哪點虧待了他們，哪點不順著他們，一出事就直接反水，狼心狗肺的東西！”
古瀟傳音給琴箏，道：“看來雲家還沒有撒手不管，一邊密謀著挑撥吳徐兩家的關係，一邊又想辦法收買拉攏，他們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這邊吳天霸似乎還是沒罵夠，他越罵越氣，道：“半夏死了，山茶也上吊自殺了，連自己家裡的人都不放過，還指望著他們救天法？！我真是瞎了眼了才相信他們！”
古瀟傳音道：“小箏，山茶出事了？”
琴箏回道：“姐姐，聽說山茶姑娘前幾日吊死在牢中了。最後說是自殺，雲家又給她下了葬，這件事就被壓下去了。我怕姐姐為這事煩心，就沒和你提起。”
那邊吳天霸摔了一隻茶盞，道：“說什麼幫忙，擺明了是想和徐修翰那個老東西一起壓垮吳家，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那張鎮宅驅鬼圖！”
好像聽到重點了！
“鎮宅驅鬼圖”，那是什麼？
古瀟回憶了一下，感覺確實沒聽過這個名字，但總感覺好像是不得了的東西。
琴箏似是知道古瀟疑惑，傳音道：“姐姐，那幅‘鎮宅驅鬼圖’是一件靈物，鎮在宅中，可以驅鬼避禍。天下想得到這個寶物的人不在少數，最後落在吳家手中，勢必被很多人盯上。”
古瀟道：“但是隻是鎮邪的話也沒必要這樣爭搶吧？徐家是修靈家族，一般的鬼都不敢上門找事，雲家那種鎮守一方的修靈世家更是不用提，鬼見到都得繞著走。什麼邪拿得住他們？”
“姐姐，凡事總有例外。況且，這個圖還有另外一樣作用。”琴箏停頓一下，道：“這幅圖還可以招財免災。”這一次古瀟抓住了重點——招財。
免不免災都另說，吳家做的是生意，做生意的很難一帆風順不出波折，但吳家的生意一直以來都順風順水，若不是幾十世積來的福分，那就一定是有什麼東西在維持著吳家的氣運，給吳家招來財富。
琴箏先前說過，吳天法一向橫行霸道，害死的人也有不少，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個“無法無天小霸王”，真正的“霸王”還是吳天霸。
可想而知，吳天霸現在能處於這個位置，一路來到底經歷了什麼。
恐怕，他手上沾染的鮮血也不少啊。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吳家沾染上人命，卻能一直安定至今，也並非沒有緣由。吳家刻意與徐家和雲家交好，又需要靈物來鎮邪，想來就是為了防止怨鬼侵擾吳家。
眼下，吳天霸正費盡心思想把吳天法從徐家撈出來，看剛才那個情況，吳天霸應該是還私底下請求過雲家幫助。雲家答應了幫忙，但是聽傳音符裡的意思，答應幫忙似乎又只是個延緩之計，在這件事上，雲家正保持中立，如果能做個順水人情，他們倒也不介意。
古瀟緩緩地舒了口氣。
這下可不好辦了啊……
她們要是救了吳天法和徐文莠，那吳家和徐家都會以為這是雲家在幫忙。這樣雲家既拉攏了兩個家族，還離間了他們兩家之間的關係。
但要是不管這事，古瀟總覺得於心難安。縱使吳天法該死，他也得死在正確的場合，而不是做了別人的替罪羊。
特別是，這件事還和琴箏有關係。
吳天法要是真死了，這事說出去對琴箏也不好。事情是雲瑤和琴箏一起查的，但是琴箏明顯是佔了主導。萬一哪天證實了兇手另有其人，他們還能反過來倒打一耙，搞得好像是琴箏預謀要陷害人家似的……
古瀟正糾結著，吳天霸已經罵完了一通，氣好像也消了不少。他滅掉賬房的燈，鎖好房門轉了出去。
這個方向似乎不是要去臥房……
古瀟拉著琴箏的手，傳音道：“小箏，我們跟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