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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半帆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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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半帆煙雨

不是天子近衛那是什麼?

李仙芽對於他討名分的說法感到奇怪, 想了想介面道:“公主近衛?”

沈穆聞言閉了閉眼睛,面上好像有點疲憊之色。

李仙芽見他不說話,只悄悄把手從他的膝蓋上撤下來, 規規矩矩地擺在了自己的膝頭,沈穆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低睫看她,眼神裡有探詢。

“讓放啊?”李仙芽又把手擺上去, 嘀嘀咕咕, “你這會兒陰晴不定的,我還以為不給放了。”

公主小聲嘀咕的樣子委實可愛,沈穆就笑了一下, 重新續起了話題, “閻羅老爺拉胡琴,公主真的很愛鬼扯。”

“你還會說俏皮話?”李仙芽聞言就張大了嘴巴,詫異之後又嘀咕道, “也是,都說你是地府來的鬼將,所到之處鬼哭神嚎的, 自然瞭解閻羅老爺愛拉什麼。不過話說回來, 百姓們為何要說你是地府來的鬼將呢?你可是為皇帝舅舅辦事的, 百姓們這麼說你, 豈不是說……”

有時候話不能往深處說,沈穆很難得打斷了她的話,“閉門不管庭前月,分咐梅花自主張。眼前的一畝三分田管好了, 有收成有結餘,有喜樂有安居, 沒人會在意你受命與誰。坊間傳說我是羅剎惡鬼也好,鬼將判官也好,都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陛下不計較,臣自不計較。”

“原來是我計較。”李仙芽吐了吐舌頭,望了望殿外迷濛的雨色,“雨下個不歇,厝厝和窮奇該要悶壞了,明日我要早些回去。”

沈穆注意到公主話裡說的回去二字,心裡一跳的同時,眼尾便微微的向上仰起。

“說不得已經打成了一鍋粥。尋個機會臣去走一趟定鼎門,買些藤編的爬架來,也好叫一貓一狗有個可玩的。”

“方才那求封賞的名單上,是不是有人叫做定鼎,還有人叫做含嘉、金谷?單定鼎而字,還可說取自古籍,可含嘉、金谷,都是神都城有名的地界,含嘉倉為天下儲糧,金谷園乃是前朝巨奢的似園,怎會這般巧?”

他是殺伐果斷之人,說走就走,李仙芽卻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

其實在這些時日的查訪詢問中,他早已將卷宗牢記於心,失蹤的十二位小娘子的姓名、籍貫、此刻都在腦中迅速地過了一遍,只是有些平時不在意之處忽然有了關聯,反倒不能確定了。

“事關我阿孃的聲譽,我也要去。”

公主像只不輕言放棄的弱獸,溼漉漉地、眼巴巴地看著他,“我都成婚了,還不能恣意一回嗎?雖然是假的——”

她的嗓音和而軟,在飄渺的雨聲輕輕撞進了沈穆的心,他反握住公主的手,道了一聲好,在廊柱下喚人來送蓑衣。

“十二名花案。”

“雨大風急,臣去將卷宗取來。”

“你走了這裡冷冷清清的,還不如同去。我們穿蓑衣騎馬去,路上還有個伴兒。”

談天談了這麼久,李仙芽都有些眼皮打架了,她聞言只介面說道,“定鼎門下的花鳥蟲魚市場很熱鬧,我也好久沒去了,明日若不下雨,我同你一起——”

沈穆知道公主同他想到了一處去,這便當機立斷站了起身,“臣往金吾獄走一趟。”

公主抱的極緊,簡直像是懸在他的手臂上,沈穆先看了一眼殿外的煙水氣,之後才回頭按上公主的手。

她說到這裡,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驟然睜大,來了精神,自言自語重複了好幾遍定鼎門,接著仰頭看向沈穆,兩隻手也很激動地覆上了沈穆的手,拍了好幾下。

他說到這裡住了口,低睫看向公主,也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了同自己一樣的疑惑,幾乎是同時,他與公主都開口了。

他的視線順著名單向下看,將其中的一些名字輕念出口:“符寶郎,蔣太祝,這是官名,弘農、盧氏乃是郡縣之名,杜預是古時的名將,神都城也有一條以他命名的街巷——”

李仙芽此時的好奇心被吊得高高的,把他的手臂抱在懷裡,像是怕他跑了。

“臣一向騎馬來去……”他只遲疑了一息的功夫,便下了決定,“公主躲在我的蓑衣下。”

沈穆的心神原是被她突然覆上的小手所吸引,下一刻卻將公主的新發現聽進了耳,動作迅疾地將那張求封賞的名單拿在了手中。

李仙芽的眉眼就彎了起來,略顯得意地看了眼晴眉與鹿夢,那竊喜的模樣簡直像衝出牢籠的小鳥。

公主身子金貴,萬萬淋不得雨、吹不得風,這等話她打小聽的耳朵都長了老繭。哪怕她獨居一宮,踩水淋雨了,心裡都有些發虛,今日可好了,有沈穆一起頂著,完全正大光明地去瘋跑了。

這就是成婚的好處吧?雖說還沒有絕對的自由,可心理上就有種長大了的感覺。

她昂頭挺胸地張開了雙手,等著晴眉鹿夢來為她穿油絹衣,套雨鞋,卻見沈穆一手接過了油絹衣,在手裡捏了捏挺廓的材質,方才舉手繞過公主的頸背,披在了她的身上。

接著是戴帽、穿雨鞋,公主一切穿戴齊備了,沈穆方才披上“玉針蓑”,望了望接天連地的雨色,牽住了公主的手。

“怕不怕傷風?”

公主正躍躍欲試,聞言歪頭看他,“你怕不怕?”

沈穆看著她在雨裡顯得溼漉漉的眼睛鼻頭,笑了一笑,牽住她往雨裡衝去。

很奇怪,在李仙芽的預想中,雨滴會砸在斗笠上,發出脆聲,可當真衝進雨裡了,卻好像聽不見雨聲了,整個人猶如在霧裡。

公主的近衛牽來了高頭大馬,公主眯著眼睛看著他,“你瞧,把我帶上就有無盡的方便——紫微城裡騎馬,這可是平生頭一回吧?”

雨點不砸人,可還是讓公主睜不開眼睛,濃密的眼睫動歪西倒,掛著細小的雨珠子,菩薩一般的人兒忽然嬌縱了一點,就有說不出的可愛。

”臣是天子近衛,執令牌便可騎馬出入,反倒是公主,要謝臣帶你騎馬才是。”

他實話實說,嗓音在雨聲裡顯得尤為清昶好聽,可惜公主卻不服氣了,哼了一聲同他分辨:“簡直是分毫不讓!你到底是在做駙馬還是要同我打架啊。”

沈穆笑了一下,先踩著馬鐙翻身上馬,接著向下俯身,一把摟住了公主的腰,手臂用力把她撈上了馬,穩穩地放在身前。

李仙芽嚇了一小跳,旋即見他雙手向前執住了韁繩,大大的蓑衣敞開,將她圈進了自己的懷中。

她感受到來自頸背後與頭頂的壓迫感,然而這壓迫感卻令她在撲面而來的雨水中,感覺到了安心。

窩進他懷裡的公主視線向左右看,最終落在沈穆執韁的手臂上,春日的衣衫不算厚,又招惹了雨水,他的衣袖粘在了手臂上,結實而有力的肌骨露出了令人心跳加速的破綻,再往前看,他的手緊攥著韁繩,青白的手背上掛著雨水,其上的筋絡凸起,隨著白馬跑動的幅度微微顫動。

公主嚥了咽口水,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馬兒急速跑動,總要有個地方抓著,才有安全感。頭頂人心無旁騖,似乎並沒有覺察到她的動作,只在幾息之後跑出了第一道宮門時,拿下巴點了點公主的腦袋。

“仔細手涼。”

李仙芽就低頭看了看自己伸出去的手上,水珠打著旋兒往下落,溼漉漉的、像浸在水裡。

“手上有水我不怕,倘或是夏日手上熱出了汗,我就要煩心了。”

原來她怕熱,怕汗津津的手。

說是這樣說,可沈穆還是感覺到懷中人在向他輕輕偎近,像一隻小巧而溫軟的鳥兒,偎依在他心口的位置,使他發燙、酥軟,淋在手背、臂膀上的雨,都變成了滾燙的水。

似乎是為了對抗雨的聲音,公主說話時聲音很大,可還是被呼呼過耳的風雨聲吹散了,斷斷續續地,入他耳的那一霎,間歇停頓時的喘熄卻無限放大,入耳,入心,如夢。

“抓緊我。”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著,看見公主一把抱住了他的一邊手臂,方才抬眼看路,二人一馬衝出了宮門,往杳無人煙的寬闊大街奔去。

雨勢漸漸就大了,隨著馬兒的向前,劈里啪啦地打過來,沈穆分出一隻手遮在公主的眼前,哪知道公主忽然反過身來,雙手抱住了他,把臉埋在了他的胸膛,嘴巴里嘀嘀咕咕的。

“雨打我……”她忽然想起了一闡提說過的很可樂的話,在他的懷裡笑起來,“這雨,一直在抽我嘴巴子……”

沈穆的裡衣是溼冷的,公主的臉埋在其間,溫熱的吐息在他心口那一處漾著、跳躍著,他的心跳的很快,在下一個轉彎處低下頭來,問向公主。

“公主,你有沒有想過——”

他的聲音被風吹得零落,在雨裡飄散著,公主豎起了耳朵,聽到了一些大概,回應他一句什麼?

“有沒有想過給臣一個名正言順。”他聲音低下來,好像怕她聽到,又好像想讓她聽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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