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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貓貓狗狗
小白狗在懷裡軟乎乎的，讓李仙芽心緒安寧，由晴眉扶著，進了臥房。
鹿夢喜歡極了，又是去拿碗碟為小白狗喝水，又是張羅著去做窩，晴眉就給她找位置，清夜就熱鬧起來。
“夜裡還有寒氣，就在側邊的暖閣做個窩，它也睡的舒服，公主也能時時看到它。”
李仙芽看著鹿夢忙來忙去，把小白狗放下了地，瞧著它在臥房裡四處跑跑，嗅來嗅去。
“是他送來的嗎？”李仙芽坐在床邊兒，一邊看著小狗玩鬧，一邊狀似無意的問道，“什麼也不說。”
“沈穆說了，這宅子經久不曾住人，送只狗兒來增添些人氣兒。”晴眉手裡忙不停，拿五彩繩編了一隻頸圈，還在上面拴了只青銅小鈴鐺，“他說這隻狗兒名字叫窮奇。”
窮奇？
貌如猛虎，喜歡吃人的窮奇？
李仙芽無言地看向小白狗，它正撅著屁股拱在地上，同地毯上的毛球較勁兒，怎麼看都不像窮兇極惡之狗。
“不喜歡。”她決定重新給小白狗起個名字，想了想喚它，“雪糰子上漏了一點芝麻餡，你就叫露餡兒！”
李仙芽緩了一口氣，問道，“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拘謹？”
她很好奇，換了個角度再看，那林善方果然五官很俊美，舉止也落落大方，看著他同二哥哥你來我往的聊天，談吐很得體。
眼看著夜色漸漸深濃，晴眉便想著要公主早睡，李仙芽蹙著眉不解，“一直喚它，它都不理，可是不喜歡這個名字？”
晴眉笑的直彎腰，李仙芽也把自己給說笑了，一時才正兒八經地想了一個。
一直到李仙芽遺憾地進了被窩，都喚不動它，她發著愁看它，忽然想到了什麼，試探地喚了一聲。
她也不貪多，只每一樣都吃了一些，末了就放下了筷子。
“原來住在宮外這樣好？”她撿了真珠圓子來吃，入口的那一刻眉頭就舒展開了，“好吃。”
她叫鹿夢去睡，又命人把各樣菜色傳進來，李仙芽雖然洗漱過了，可還懵懵的，坐在桌前發呆，一直看到一整桌同宮裡迥異的菜色，方才來了精神。
李仙芽喜歡的不行，越性兒蹲在了地上陪它玩兒，看它圓滾滾的小身子在地上扭來扭去，甚至還藏進了李仙芽的軟拖鞋裡，李仙芽看它委實可愛，索性把拖鞋丟給它玩兒。
“穀雨剛過，你就來了，叫小谷好了。”她喜歡的不行，喚它的名字，“一會兒不要同厝厝打架才好。”
晴眉最喜歡看公主用餐，不緊不慢，小口小口地用，有著良好的禮儀與教養。
公主這句話沒頭沒腦的，晴眉怔了一怔，忽而又笑了，“二大王說沈指揮，有種半死不活的美。”
除了長公主府以外，公主從來沒在生的地方過過夜，二大王那個調皮的，又非要嚇唬公主，鬧的人心神不寧。
一貓一狗，打得不可開交。
她放下了心，低下聲音同晴眉咬耳朵，“他的肩比沈穆的寬。坐姿也比他端正，看上去像個正人君子。”
這一聲喚還沒落地，那小白狗猛的一回頭，扭著胖身子，搖著尾巴就往她這裡撲過來。
晴眉在一旁看著，一顆心就放下了。
窮奇還算乖，見燈熄了，就在一旁趴著睡，李仙芽也有些疲累，慢慢閉上了眼睛，忽然聽到身邊有什麼動靜，嚇得猛一睜眼。
林善方是功勳之後，如今在東宮任職，年紀只得二十歲，且家中還不曾為他訂婚，這等家世背景、相貌年紀，可謂是上上人選了。
原來它只認這個名字啊。
厝厝踩在枕上，正在揍小白狗窮奇。
這個形容意外的貼切，李仙芽聽完會心一笑，心情都放鬆下來。
能接上二哥哥的話，想必是個不凡的人物。
到了第二日一早，李仙芽的眼睛下方就一圈烏青。
李仙芽聞言放了心，只叫晴眉服侍著更衣打扮，她平日裡不愛塗脂抹粉，此時為了見林善方，還是叫司妝的宮娥，給她的眼下上了點兒脂粉，遮蓋住了烏青。
鹿夢的眼睛也腫了，晴眉看著這主僕倆，再看看臥房裡一人一個窩，睡的呼呼的一貓一狗，不免又可笑又可氣。
“叫小谷好啊，從今往後不愁吃穀子……”晴眉把頸圈拴在了它的脖頸上，順勢又揉了揉它的脖子，“可真有福氣，跟著公主的乳名叫。”
好在沈穆送來了這隻小白狗，一時間叫公主放下了胡思亂想，舒緩下來。
“窮奇？”
李仙芽出乎意外，下一刻就被毛團子撲倒了，一人一狗笑成了一團。
緩步走到了華廳外，就聽見了二哥哥的笑聲，李仙芽心有思量，往門裡看了一眼，一個姿態端方的側影，正坐在二哥哥的對面，眼尾上揚，顯是聊的十分開心。
晴眉就瞧著著小白狗樂，“許是還不習慣這個名兒，多叫叫，它就認下了。”
李仙芽就去勸架，鹿夢在公主的臥房裡值夜，也來一起勸架，結果狗兒消停了，厝厝還不消停，瞅準了機會就去揍狗。
“幾時了？林善方可來了？”
“卯時一刻就來了，這會兒正在花廳裡候著。”她撲哧一笑，“二大王看他的眼神都不對。”
“能入陛下法眼的，必定是人中龍鳳……”晴眉也說不好，蹙著眉頭說道，“很高大英武的一個人，五官生的極其俊美，人也活絡，他陪著二大王聊天，你一句我一句的，不怯場。”
厝厝就是瑤光殿那隻神出鬼沒的貓兒，跟著鹿夢來了豫王府，這會兒又不知道竄哪裡去了。
晴眉聞言，便也伸手小谷小谷的去喚它，果然小白狗頭也不回，像是壓根聽不懂。
窮奇，窮奇，好難聽的名字。
李仙芽無言地揉了揉小白狗的腦袋，晴眉見公主要睡了，這便熄了燈，臥房裡便只有微弱的天光了。
李仙芽就俯下`身拍手，小谷小谷的喚它，可惜小白狗置若罔聞，只一心和地毯上的毛球打架。
他性子周正，眉眼清朗，同二大王談天時，又能掐準其喜好，大談特談彭城碭郡那一帶的嗩吶奇人，鬧的李靈均引為知己。
二人談興正濃，林善方忽聽到廳外有輕輕的腳步聲，循聲望去，只覺眼前的花和景、天與樹都溫柔下來。
人人都說上真公主貌比天仙，胎裡帶的出塵脫俗，今日一見，只覺書海億億，都找不到一個恰當的詞，來形容她的美。
呼吸沒來由地急促起來，林善方穩住了心神，上前一步，長揖到底。
“臣林善方，拜見上真公主。”
李仙芽對他的第一印象不錯，見他知禮，便頷首叫他起身，自己則往上首，二哥哥的身邊坐了。
因為喜好被人尊重的緣故，李靈均甚是喜歡這個林善方，待小鵝落座，便為她引薦起來。
“林善方呢，祖籍淮左下邑，那裡人傑地靈，出了不少的英雄好漢。去歲南巡時，他護衛在大哥左右，立下了汗馬功勞。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兒。”
林善方聽二大王為自己抬舉自己，免不得自謙幾句。
“二大王過獎了。這些都是臣應盡的本份，不值一提。”他低下眉睫，把略微顫唞的手往袖子裡藏一藏，“公主能在眾多才俊中選擇了臣，臣必定會殫精竭慮、全力以赴。”
比裴長思能說會道許多。
但卻又比裴長思油滑許多。
“你可有家裡人才喚的名字？”李仙芽無甚想法，想了想問了一句，總不好當著曼度國國主的面兒，還一口一個林善方叫著？
也不能叫官人吧？那她付出的可就太多了。
林善方聽著公主的聲音，只覺得如聞仙音，每一個字都溫柔動聽。
“臣的爺孃都喚臣倫志。”
“素有明倫志，書中集善方。”李仙芽莞爾，誇讚道，“你的名與字，取的都很好。”
能得到公主一句誇讚，林善方只覺面紅耳熱，好在他有絕佳的定力，只將心裡的激動按下，拱手道謝。
“臣之名能為被公主所喚，是臣一生之幸。”他將自己心底的所思所想說出，又道，“臣斗膽，今日已將行李搬了進來，以後的時日，臣但憑公主與二大王差遣。”
不管如何，他比裴長思又配合許多，且又有無比大的熱情，光這一點就夠了。
李靈均見小鵝已然定下了此人，自己心裡也滿意，這便叫他放鬆下來。
“你既搬了進來，本大王也有幾點要交代。”
“第一呢，你來這裡，是皇命，不管以後如何，不可向任何人提起此事。第二，你在公主府的這幾日，要扮的乃是駙馬、國婿，但沒有公主與本大王的允准，絕不可逾矩僭越。”
李靈均平日裡雖吊兒郎當，但辦起事來相當認真，他說罷，又指了花廳後的世界，繼續說著。
“只一點，萬不可被曼度國的國主，瞧出破綻來。”
林善方在來之前，便已略微知道了大概，此時聽二大王這般交代，可算是明白了。
“臣素有鎮定自若的聲名，二大王與公主放心就是。”他心下激動無比，面上依舊有禮，拱手應下來。
“這間公主府十分大，正院書房，都要有駙馬的痕跡才是。”李仙芽想的詳實，看著李靈均問道，“昨夜我去書房，為何那裡會有沈穆的東西在？”
李靈均聞言，支支吾吾，見自家妹子蹙起了眉頭，索性不裝了。
“這宅子雖然是前朝豫王府，可後來祖父賞給了襄國公，這裡離紫微宮近，沈穆下了值常來這裡休憩。”他來了勁兒，“有他的東西，不是很正常？”
李仙芽啞然。
原來這裡是襄國公的產業，兜兜轉轉，自己竟然還住進了討厭的人家裡。
“怪道我不喜歡這裡，原來是他的宅子。”李仙芽輕聲向李靈均抱怨著，看到下方聽著的林善方，一下子醒悟過來，只覺得自己失了態。
李靈均也沒覺得怎麼樣，畢竟他有時候也很討厭沈穆。
“倫志，你這趟出來，一定沒有準備齊全。這樣，本大王派幾個人，去你家裡走一趟，把你常用的筆墨書籍、刀槍劍戟，都搬過來些，還有一些衣物，對，官服什麼的，都搬進來。”
李仙芽訝然，“一闡提來，我至多同駙馬一起，招待他一頓茶水，何至於做戲做到這種程度？”
“此言差矣。”李靈均高深莫測地說道，“三個月前，一闡提出發渡海前，還不曾聽到你出降的訊息，如今一上岸，就被你成婚的訊息暴擊，你覺得他會甘心嗎？”
見小鵝聽的認真，李靈均越發來勁了。
“他坐著山一樣的大船來到泉州港，帶了金銀財寶不說，還有上國沒有的珍稀，如此誠心誠意的國主，我們作為東道主，豈能傷他的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執拗一根筋，五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腦子，不教他仔細確認了、死心了，他能輕易相信？”
“過幾日他在國賓館下榻，一定會偷偷摸摸地來瞧，萬一他發現是假的，鬧將起來可怎麼好？有關國體啊！”
李仙芽被說服了，畢竟一闡提能四年如一日地來信求娶，這份毅力不可小覷。
“二哥哥怎麼這麼瞭解他？怎麼知道他一定會來偷看？”
“廢話，換了我，我也絕對不相信，一定會偷偷摸摸地藏起來，免的人家哄騙我。”他學起番話的語調，嘰裡咕嚕的，“而且我又是個外國人，在神都舉目無親，唯一喜歡的小娘子，竟然還突然出嫁了……好可憐啊。”
李仙芽聽著二哥哥的話，心裡有些酸酸的，也覺得一闡提很可憐、很委屈，可一轉念，可憐他的話，自己就要嫁去海外，還怎麼找阿孃，她便又狠下心來了。
“那就依著二哥哥的計劃行事。”她同意了，吩咐晴眉派人同近善方交接，自己則往後院去了。
這廂林善方出了公主府，快馬加鞭的往自己家裡去，收拾了一小車傢什，趕回公主府。
公主身邊的女官親自引著他安放物品，到末了，他又著人抬了衣物過去。
晴眉派人接了衣物，見他站著等，便客氣了一句，“你在院中小坐一會兒，我去請示公主，看還有沒有需要交待的。”
林善方點頭應了，往院中站了站。
今日天氣極好，公主所居的小院綠意蔥蘢，窗下的牡丹還未開，枝葉卻綠的很好看，這便往前走了一步，忽然一個會移動的東西快速從窗中躍出來，嗷嗚一聲撲上了他的臉。
林善方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了幾步，然而晚矣，臉上被撓了一道血痕出來。
他是殺伐果斷的武將，此時驚恐之餘往那東西看去，只見是一隻兇狠的綠眼貓兒，正惡狠狠地看著他。
他又怒又驚，正想撿個什麼石頭砸過去，忽然腳邊有細微的狗吠聲，他低頭一看，一隻雪白的小狗正衝著他叫，也是一臉兇惡。
林善方氣不打一處來，恨的牙癢癢，一抬腳將雪白小狗給踢了出去，那狗兒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那貓兒見狀，揮舞著爪子就來了，林善方衝動過後，理智告訴自己，這貓兒狗兒，一定是公主的愛物，剋制了一下之後，匆匆離院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