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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那塊原本橫在男人身前的桌板, 輕而易舉阻絕了程曼爾逃跑的路。
她半伏在筆記本鍵盤上,白皙脊背有如一道秀麗蔥蘢,曲線優美的山脈線, 可山脈內部似乎正在經歷地動天搖, 短而急促的呼吸帶起波浪般的幅度, 不知何時會崩塌。
“我問你。”身後人傾身上來, 噙有熱息的唇抵在她發熱發紅的耳垂上,“你和今天下午說的那個人,後面怎麼樣了?”
“什麼?”她咬著唇回應,不想讓自己的聲音洩出顫唞。
“寵物醫生。”
孟昭延看著她藏在長髮下的耳,想給她像往常那樣攏好, 可無奈, 他左手受制於傷,右手還在往山下的蓊鬱之地尋路。
那裡蒼翠欲滴,草葉上綴有晶瑩夜露, 月光覆下,泛出半透不透的霧白色。
“啊?”她混沌思緒有半瞬中斷, 這聲也是不含任何多餘情緒的茫然,可還未完全清醒過來, 她又憑著這一瞬間的理智咬唇噤聲。
“告訴我。”
禮物。
“禮、禮物。”
被女孩當作唯一拿得出手的貴重獎勵,贈予了他。
“我……後來,我送了他一幅畫。”程曼爾的聲音像浮在雲上,每個尾調都帶有軟綿的顫音。
“一、一副……”她雖被桌板擋著,但分明也是隨時能跑的,何必回答這個問題。
程曼爾不知道,那個哥哥說的差點就沒命,撞的不是車,而是那座山。
“我前一天,看見有一架直升機飛過……第二天……我就畫了一幅畫,當、當給那個哥哥,幫我……幫我復、復刻那條項鍊的……”
他不急不緩,沿著這道用露水繪出的暗路深入, 撥開纏在指上的枝葉,果然尋到一枚深粉色的熟果, 偏紅,有些發脹, 熟了有段時間了。
那顆熟果被喚醒了,連帶著地下的根系,以難以抵禦的速度傳遍這片無人之地。
他指腹沾上露水,抹在這顆熟果上,令它瑩潤有光。
那一念之差但凡再差點,她看見就不是神蹟,而是焚盡屍骨的地獄。
第二日,他就收到了禮物,像通關關卡後的獎勵。
可渾身像被點穴了一樣,但沒人告訴過她,原來這裡也有一個沒記錄在冊的穴位,會讓人尾椎發軟發麻,動彈不得。
而這道優美的脊線,在輕微的幾個動作下,起伏得更厲害了。
孟昭延駕著直升機的當下也不知道,無意間,他成為了一個女孩眼中的神蹟。
一幅畫,畫的是他,差點要放棄生命的他。
表面其實是軟的,可略微用力時, 才發現最裡面的果核有些硬,沉睡在熟脹的果肉下,連著千千萬萬條根鬚。
“什麼畫?”
她畫的那副畫很簡單,藍天與青山,一架盤旋的直升機,還畫出了主駕上的人,特別小,看不清具體面目,而且因為記不清直升機的機型,好幾處都畫錯了。
她一句話說得七零八落,聲音越來越小,近似蚊吟。
偏偏有人還要追問:“什麼?繼續說。”
這是一條不容有錯的羈絆,假如程曼爾沒看見那架直升機,假如他真撞上了那座山,或者她沒有立刻把那個場面畫下來,第二日就送不到他手上。
程曼爾確實忘得差不多了,甚至可能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多年不曾記起。
其實她還說過一句話:“哥哥,等我長大有錢了,我就去買你設計的珠寶,一定很好看。”
他隨口胡謅的,不過是因為看到她脖子上碎成三塊的廉價玻璃。
後面多見了兩面後,他確認,根本不用等她長大,也不用等她有錢,她想要什麼,是他給不起的呢?哪怕接回身邊錦衣玉食地養著,用真寶石給她扔著玩兒,也是可以的。
那時的想法很簡單,不摻雜任何感情,只是因為程曼爾救了精神上的自己一命,那他就不想看見她每日身上都帶著傷,還得抱著看上去比她還重的元寶來看病。舅舅攔住了。
“阿延,你和你父親鬧成這樣,再帶個小姑娘回去,對她來說未必是好事。”
他明白了。
最後,程曼爾忽然不再帶元寶來醫院,他等了三日才離開。
回去後,每個月他都會要一張程曼爾的照片。三年過去,他才第一次問起,她有沒有問過自己離開之事,答案是沒有,再問她當初為什麼忽然不來了,舅舅說不方便告知,你以後可以自己問她。
這樣和他講,是因為舅舅明顯察覺出他對她的情感變化,且確認他們未來一定會再見。
畢竟同年,有塊地以五十三億的價格拍出,轟動了全寧城。
孟昭延唯一後悔的,是每次見她都戴著口罩。
被舅舅攔下後,他當時還不知道未來會不會再見,兩人是萍水相逢時不經意的救贖,還是長及一生的羈絆,他實在不確定。
一年年過去,他確定了。
上帝給的是前者,但他要的是後者,哪怕強求。
分別五年,也是程曼爾十八歲那年,在她前往寧城上大學後不過幾天,他大費周章移了棵百年姻緣樹過來,請風水先生算出個好方位,種在他們人生交集的起始處。
上帝不幫他們,那他求一下佛,佛也不幫的話,那他自己來。
只是,當大師問他要兩人共同珍視之物埋在姻緣樹下時,他給不出,他只有那幅畫。
剛忐忑埋完那幅畫,當天晚上,舅舅就打來電話說:“她完全不記得你,但我給你把人看到現在,就交給你了。”
莫名有點雪上加霜前路坎坷的味道。
萬事俱備,離開藜水鎮前,他去看了眼那棵樹。
不是程曼爾珍視之物的話,可能沒那麼靈驗,那他所求也不敢貪心。
認不出他不要緊,白頭偕老這種的連想都不敢想。
只要她對自己,能有一點男女私心。
不嫌他無趣寡淡,不及同齡人瞭解她的世界,他更不會設計珠寶,無法親手復刻出她想要的項鍊……
這個好說,他有錢。
只要一點私心,他就能說服自己,強留她在身邊。
程曼爾總以為他很尊重她,是君子,其實不然。
得知她受欺辱,他暗中規劃一切,等她向他求救,甚至安排兩人出現在她與輔導員爭論完的雨夜,用交談的方式不經意間告訴她,他的車停在校內哪裡,連車標都不忘遺漏,仔細描述。
程曼爾不來,他就找她去,等她撞上來。
如果她不撞,那他還有很多辦法,悄然走近。
多卑劣。
再不裝得尊重她一點,會把人嚇跑的。
可實在等不及了。
她給他的可不止一點私心,還有性命,生死之間,她願意換他活。
傷重甦醒得知這個訊息後,他終於知道,這才是他的禮物。
且他迫不及待——
拆禮物。
程曼爾很熱,又不是那種直白的悶熱,而是從內散發出來的,似乎要把她緩慢融化的溫熱。
那顆熟果連著的根鬚強硬控制住她的四肢百骸,又柔緩安撫著,似乎讓她別怕。
漸漸的,她渡過了被人闖入的驚慌失措,山脊的震顫與波動接連停止,可這股熱,也讓山頂積雪融化,匯成汩汩溪流,流淌到山下,浸沒了那顆熟果,與闖入之人的手。
男人吮吻過她柔軟的頸肉,繪出一朵朵不規則的花瓣,綻在勝若雪色的肌膚上。
“叫我。”他啞聲說。
他壞極了,明知道她的嗓子此刻被別的聲音滿滿佔據著,還要留出屬於他的空間。
程曼爾很聽話,然第一個字還沒念出來,又聽見一句:“換種叫法。”
換、換什麼?
她不懂,回頭想要答案,這一舉動卻更像送上門的小羊羔。
程曼爾兩瓣唇再度被噙住吻開,她喉中聲音被密不透風的唇肉包裹住,聽上去悶悶的。
然而,他好像一隻迷戀女子動情之聲的精怪,想要更多,也用盡了辦法,從她身上汲取吸食更密切的春聲。
孟昭延是想聽的,想聽她吐字的聲音,也想聽她不吐字的聲音,兩相權衡下,擇其近的,容易一點的。
她太敏[gǎn]了。
積雪化融下的雪水,溫度還在攀升。
程曼爾早前不知死活探出來的磅礴熱意如今主動尋上她,她大驚失色,理智瞬間回來一半。
這、這可是槍傷!怎麼可以!
她退開微末距離,細眉擰起,“你別鬧……你還傷著呢……”
“傷好了就可以嗎?”男人蹭過她鼻尖,聲線沉啞。
她察覺入套,氣惱啟聲:“你……”
“乖,都試一下。”
試、試什麼?
可程曼爾問不出口了。
先前用受傷這點牽制她動作,自然也會牽制住他自己。
他本就沒打算選在此刻,總不能第一次讓她自己來。
但他多的是手段,讓她先他一步體會。
也多的是地方,能加重她的愉悅。
程曼爾不說話了。
怕一說就控制不住,嗓子都要啞。
這次不止山顫,地面也在顫,她構築了二十餘年的無人之境,一朝被人闖進,攪了個天翻地覆,崩塌得如此之輕易。
面對事後一片泥濘廢墟,雪水仍然清澈,自動託著那枚更為飽脹的熟果,沖刷出潤澤感,水光盈盈。
她膝蓋無力,身體癱軟下,被他右臂承托住。
女孩微微昂著頭,明瞳失神,兩瓣唇隨著呼吸而有輕微翕合的幅度。
孟昭延看得眸色愈加深晦,再度吻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