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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段之願渾身一緊,林落芷叫了她兩次才緩過神來。
“你怎麼了?沒睡好嗎?”
“沒,沒……”段之願從書包裡拿出早餐,兩個雞蛋今天全都給了林落芷:“你都吃了吧,我,我有點不舒服。”
林落芷一邊吃一邊和她小聲說:“你看,張昱樹今天來了。”
“聽他和李懷說話,是因為家裡有事請了假,所以才沒來的,不過我猜肯定和他後爸有關,你覺得呢?”
昨晚,她分明看見那是個單人床,床上只有一個枕頭,而且那個家裡根本就沒有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
他明明沒有跟他繼父在一起生活。
段之願搖搖頭:“我不知道。”
知道她向來對八卦不感興趣,林落芷又碎碎念幾句,自討沒趣閉了嘴。
怎麼也沒想到這次不戴校徽的竟然是段之願。
林落芷邊跑邊安慰她:“沒關係的,誰都有忘記的時候。”
對上了張昱樹的雙眼。
他逆光而立,段之願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清楚看到他衣襟上的兩個徽章,折射出刺眼的光。
掃了眼他校服胸`前彆著的兩個徽章,儘管位置就快到胃了,依舊滿意點點頭。
林落芷站在段之願身後,拍了拍她:“你幫我把帽子從校服裡拿出來唄。”
王老師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冬天了,除了做操以外還額外增加了跑步的專案。
“忘記戴了。”幫她把帽子拿出來後,段之願的視線落在後排。
說完,學生會的人就拿著記名冊下來。
200米的操場,一共要跑三圈,每次都是大家的噩夢時間。
段之願緊緊握著拳頭,她才沒有忘記。
紀律老師瞧了眼名單,站在領操臺上嚴肅道:“每一次檢查都能遇見不遵守紀律的人,學校就這麼一點點規矩你們都不能遵守,以後長大了在社會上有你們苦頭吃的!”
今天也不例外,紀律老師話音剛落,王老師就走到張昱樹身邊。
課間操取消,跑步照舊。
然後,他又補充:“剛好體育館新到了一批用品,名單上的這些人,利用午休時間到體育館來幫忙吧。”
下樓時,林落芷挽著段之願的手臂:“我也想摔一跤,然後坐在班級裡看你們跑得累死累活。”
話音一落,身邊同學一臉吃驚。
段之願剛轉過身,眼尖的林落芷就瞧見她胸`前空空,壓低聲音問她:“你的校徽和團徽呢?”
“忘記戴了。”段之願垂著眼睛,耳朵尖都紅了,小聲道:“對不起。”
“別啊樹哥,咱們一起啊!”
插在口袋裡的手指顛了顛,感受有東西在掌心跳動。
王老師在這一項上要求的特別嚴,連張昱樹都沒有放過,每天上學重點盯著的就是他。
張昱樹沒理會,兀自加快速度,直接跑到前排。
今天的大課間和往日不同,大家排好隊後不見領操員,只見紀律老師拿著麥克風拍了拍,說:“今天抽查大家的儀容儀表。”
目光隨著她一上一下的馬尾遊走。
她走後,張昱樹的視線落在了前排女孩的身上。
沉聲道:“你走吧。”
每一天晚上睡前,和早上穿好衣服之後,她最先檢查的就會是這兩個徽章。
他眼神晦暗,視線落在前面那個瘦小的身影上。
隊伍後排,錢震跑得呼哧帶喘,偷偷和張昱樹說:“樹哥,你還跑啊,老師不盯著咱們了。”
王老師通常只盯他們跑一圈,老師一走,張昱樹他們就會停下腳步,溜去學校的小超市買汽水和烤腸。
儀容儀表檢查的不僅僅是校服,還有指甲和劉海長度,更重要的是校徽和團徽。
第二節 課下課後是大課間。
王老師本來站在後排,也詫異地走過來,垂眸一看扁扁嘴不悅道:“怎麼回事?”
學生會很快過來,瞄了一眼拿起本子:“你叫什麼?”
今天他卻與往常不一樣,不僅好好跑了一圈,第二圈也沒有要撤下來的意思。
她端著手臂慢慢跑,抿著唇抑制湧上心頭的酸楚,涼風瑟瑟很快吹乾她眼裡的霧靄,偽裝的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每一次抽查,只要被抓到不合格的同學,不僅要扣分,還有扣班主任的獎金。
錢震和李懷對了個眼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段之願笑笑,挽著她的手臂一起下樓。
李懷說:“樹哥今天怎麼了?”
“腿好了,開心唄。”錢震答。
段之願早上就沒吃飯,一圈跑下來已經有些受不住了,按著胃一再堅持。
林落芷率先發現她的不對勁,問她:“沒事吧,要不要休息一會兒,我去找老師?”
“不用。”段之願趕緊扯住她的手。
她剛剛才扣了分,給班級丟人。
現在又因為自己的不適脫離隊伍,王老師會更生氣的。
咬著牙堅持,突然眼前被陰影籠罩。
段之願轉過臉,高了她一個頭的張昱樹跑在她身側,遮住了大部分陽光。
他也在端著手跑,面色卻依舊無常,少年的朝氣展現臉上。
不像她,跑得臉發燙,呼吸都不順暢。
“段之願。”他叫她的名字,聲線微沉,一雙墨色瞳仁鎖住她的臉:“你為什麼不說實話?”
她垂眸:“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下一秒,她被扯著手臂拎出隊伍。
段之願嚇得低呼一聲,踩在凹凸不平的雪面上,歪了歪身子好不容易才站穩腳。
“不知道我說什麼?”張昱樹心裡的煩躁傾瀉而出,從口袋裡掏出兩個閃閃發亮的徽章:“不想要了是吧?”
段之願剛伸手,他就合上手掌重新插回口袋裡。
“現在知道我說什麼了?”
比起和他說話,跑步的壓力更小一些。
她眼神向一旁瞟了瞟,才發現有好多人都在看他們。
看這個十七中學習最好的同學,和最混的同學站在一起。
引人深思。
“我不知道,在你那。”她實在是想趕緊迴歸隊伍,又說:“不確定就問你要,我怕,你生氣……”
張昱樹撇撇嘴,心情瞬間跌落到低谷。
從前還覺得她唯唯諾諾的樣子挺可愛,也挺想欺負的,現在突然就煩透了她這個樣子。
他後退半步為了看清她的表情。
纖長的睫毛帶著溼潤,胭脂色的唇微抿。
整個人站在那裡就是一副‘我很好欺負’的模樣。
張昱樹剛抬起手,猶豫了一下,又收回,喉結上下湧動兩下。
見他不說話,段之願又硬著頭皮問:“那你,要還給我嗎?”
“不還。”
段之願抿了抿唇,小聲說:“哦。”
說完就要回去。
再次被張昱樹拎著帽子扯回來。
他發現一個問題,小結巴和別人說話時,雖然慢聲細語,但不太結巴。
唯獨一和他說話,結巴不說,還帶著這副無辜委屈樣。
他好像也沒對她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吧,那天怕她冷,把暖風小太陽找出來給她,還給了泡了一碗熱乎乎的面,不就嚇了她幾句,就怕成這樣?
“你至於這麼怕我?”他聲音不小,聽著讓她害怕。
段之願真不知道怎麼就得罪他了,為什麼一直抓著她不放。
她侷促地抓著校服衣角,脊背都僵硬。
“對,對不起……”
“行。”張昱樹自討沒趣,抓著她的手把兩個徽章扔到她掌心:“別擺出這一副好像我勒索你的樣子,老子以後離你遠遠的,這樣行了吧!高興了嗎?”
話裡話外帶著威脅的戾氣。
段之願把徽章攥在掌心,堅硬的外廓硌到細軟的肉也沒放開。
輕輕開口:“謝謝。”
草!
真他媽無語。
就像誰想離你近一樣。
張昱樹扭頭就走。
不遠處是錢震和李懷,倆人蹲在籃球架後面吃烤腸。
錢震說:“樹哥,那小結巴得罪你了啊?”
“嗯。”他語氣不善:“得罪我了。”
“那好辦啊。”錢震來了精神:“收拾她那可太好收拾了,嚇唬兩句我就能給她嚇哭,樹哥你信不信?”
他說著就要起身,被張昱樹按住肩膀。
沉著臉不知道想了些什麼,才淡淡開口:“以後別提她。”
——
中午,段之願吃了幾口飯就被叫到體育館。
體育館昨天新到了一批健身器材,除了籃球以外還有成箱的滑板。
打算體育課時教給學生。
紀律老師急匆匆走過來,呵斥他們:“怎麼來這麼晚,不是告訴你們下了課就得過來嗎!”
有隔壁班的回答他:“老師,我們也要吃飯的。”
“不帶校徽好意思吃飯呢?除了吃你不會別的了是吧?”
紀律老師人生的高大,腆著肚子常年穿著一件黑色運動服,眉頭一皺的時候像張飛,偏偏他本人也叫李飛,私下裡大家都偷偷叫他‘飛哥’
“這個活力板。”李飛伸手一指:“把這些統統挪到牆邊,二十分鐘時間搬完到裡面找我!”
老師一走,剩下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真是的,就沒見過他好好說話。”
“我覺得他有病,我們是來學習的,又不是來幹活的。”
“聽說他家裡有關係,不然來不了學校當老師的。”
那幾個一邊說,一邊不情願搬起箱子。
段之願也彎腰幹活。
活力板看著比普通滑板便捷,拿著卻沉。
有幾個男生託著三、四箱抱在懷裡,段之願拿不動,一次只能捧著兩個,走了幾圈呼吸就開始加重。
她覺得頭有些暈,晃了晃腦袋。
門口突然傳來吵鬧聲,是錢震他們過來取籃球。
段之願淺淺看了一眼,又垂眸拿起一個滑板。
這時,李飛突然走出來,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們,突然眉頭一皺。
“那個女生,別人都一次拿三個,你怎麼就拿一個?”
段之願低頭瞧了眼自己。
“就是你,你過來!”
段之願放下滑板走過去。
紀律老師可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不合他意的就是欠收拾。
“校徽不戴,讓你乾點活委屈了?還偷懶?”
張昱樹一個人靠在籃球架底下,嘴裡叼著根吃烤腸剩下的竹籤。
錢震拍著球過來,笑得燦爛:“樹哥,有人替你報仇了。”
“報仇?”張昱樹吐掉竹籤,不解問:“什麼仇?”
“小結巴不是惹你生氣了嗎,飛哥正教訓她呢,說她偷懶。”
話剛說完,他才想起張昱樹之前就說過,不讓再提小結巴了。
錢震趕緊閉嘴,嘻嘻哈哈說了句:“飛哥可真他媽嚇人!”
錢震曾經被李飛教訓過,有次因為頂嘴還被打過一耳光,臉腫了一天,他記得特別真,自那以後都繞著紀律老師走。
張昱樹“嗯”了一聲接過籃球。
拍兩下原地起跳,籃球穩穩落入籃筐中。
“樹哥,厲害,休息這麼久技術一點也沒退啊!”
張昱樹眉梢一挑:“那是。”
說完就扔下球,表情懨懨的,像是對什麼都沒興趣。
錢震這邊剛脫了上衣,準備也投一個,突然被張昱樹摟住肩膀,問他:“哭沒哭?”
“啊?”錢震沒明白:“啥哭沒哭?”
“結巴。”
錢震撓了撓腦袋,不確定地說:“她一直低著頭,我也沒注意啊!”
嗯。
和他說話的時候也低頭。
被胡佳欺負的時候還是低頭。
她除了低頭不會幹別的了,一害怕一委屈就低頭。
張昱樹感覺自己的頸椎都替她發麻,晃了晃脖子把籃球扔給錢震:“你們先玩。”
說完,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樹哥,你去找她啊?”李懷問。
張昱樹沒回頭,抬起右手左右晃了晃。
能不找嗎。
他給人拽進家裡,也是他揣著人家的校徽不給的。
他得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