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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妃之死(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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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節翻去,冰河融雪。

十里春華拂檻時,新帝登基。階前柳色青青,漪香自門前過,正見一人暗訪,爹爹陪伴在側,他們不引人注意的從偏門進來,往姐姐的雪院去了。

爹爹她識得,身旁那長身玉立的人她也有印象。漪香從花下走出來,喊住了爹爹。

“爹爹!”

崔大人有些驚訝地轉過頭來,看見小女兒站在花樹下,海棠花悠悠落著,她手裡還握著一隻紙鳶。

“香香?”

“爹爹找阿姐嗎?阿姐不在院子裡,在書房外的亭子裡。”

崔大人連連應聲,又打笑她:“香香不去與其他小姐打蹴鞠了,改放紙鳶了?”

“哎呀!爹爹!”漪香下意識往另一個人那裡看了一眼,被鬧紅了一張臉,可見他並未轉身看向這邊,緊張又變成了心下的失落,抿了抿唇轉身跑開了:“我不與你說了!你找阿姐去吧!”

崔大人搖頭失笑,又轉身向身旁的人解釋:“讓陛下見笑了,小女兒一直這般風風火火的,活潑過了頭!”

梁珏淺笑回道:“活潑些也好,二小姐頗具靈氣。”

“太活潑了!”崔大人嘴上這般說著,語氣卻樂呵極了,一邊為他帶路一邊說笑:“前幾日,日日去與那些公子小姐們踢蹴鞠,滾了一身的泥!她孃親嘴皮都要說破了。”

“還是沒什麼用啊。不像她阿姐坐的住——說來芳兒那性子也就是太靜了些,若有機會,陛下你們二人能一同在京中逛逛也挺好。”

“會有機會的。”路途並不長,沒幾步便看到了那方小亭了。梁珏停下腳步,看向小湖中央亭子裡坐著的身影。

春和景明,池子裡粼粼的金影斑駁落在斜靠在欄杆上的人臉上,幾絲愁緒淡淡落在眉尾。亭瓦上柳絲如絛,垂簾似的落下來。框景一般,籠著亭內的一主一僕。

碧池搖春絛,倩影照驚魂。

漪芳思緒飄亂,垂眸發著呆,並未注意到旁邊的目光。

而那邊兩人也靜靜看了一會兒。崔大人退後幾步落在後面,含笑看著這副場景,也並未出聲打擾。直到看到那邊漪芳起身問了什麼,主僕二人起身。他這才急忙道:“陛下,我們過去吧。”

“好。”梁珏收回目光。

崔府的庭院被打理得極好,草木蔥鬱,春來百花叢開,小徑掩在花木之下。他們一路走來,籠了一袖花香。花木間隙裡影影綽綽可見對面也在行走的主僕的影子。

可看漪芳的腳步,也像是正往這邊走。

梁珏笑問道:“崔大小姐這是要去哪?”

崔大人也笑答:“緣分使然,陛下與小女必有一場巧遇了。”

梁珏笑而未答。

四人腳步即將相撞時,他們忽聽一女子的聲音,秋碧笑道:“二小姐怎麼去拿紙鳶拿了這麼久?說好的一起放紙鳶,等得花兒都謝了,卻不見人影。”

“是芳兒的侍女,秋碧。”崔大人解釋了一句,她們人近了,聲兒都聽得清楚,崔夫人正要帶著梁珏出去,卻被他拉住袖子往後站了幾步,掩在了茂盛的花木之後。

漪芳她們從面前過去,崔大人不解其意,有些納悶地看向他們陛下。

梁珏笑著搖了搖頭。

抬頭看著她的身影從面前擦過,玉色的髮帶從眼前飄過。

“怕是又貪玩到何處去了,我們去尋尋她,再一起去放紙鳶。”漪芳笑說。

直到她們的身影消失,梁珏他們才從小道里走出來,拂開過於茂盛的迎春花枝,他對上崔大人慾言欲止的目光。

“陛下……”崔大人嘆了口氣:“您說您這是——”

“春光甚好。”梁珏笑著搖搖頭:“讓她去吧。春景易逝,很是難得。”

“況且朕事務繁忙,陪不了她多久,與其叫她與朕枯坐著,難得她有心情出去,就不打擾她了。且叫她好好玩玩。”

崔大人苦笑,這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啊。

“今日之事,大人也不要與她說了吧。”

“免得回來還得心生不安,又壞了她的好心情。”

“陛下您本不必如此啊!”

“這並不算什麼。”梁珏笑嘆:“日後宮中規矩束縛頗多,就連朕也無能為力。總有些東西是日後朕也無能為力的……崔大人,今日且就這樣吧,朕再坐會兒就回去了。”

崔大人無奈點頭。

婚禮本來定在今年春三月,而先帝崩逝,陛下仁孝,為先帝守孝三年。幸得群臣勸諫,婚典終於定在了明年。禮部算好了日子,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安排一應事宜,沒事就遞摺子去騷擾皇帝一番,問這問那。

好在新皇耐性極好,閒暇時抽出時間也就看了,還會提出些建議。

一切都在籌備,只等來年。而故事卻總是一波三折,擾得人不堪其擾。及至秋初,北方又起爭端。例行的打秋風罷了,去年得的糧食吃完了,養強了兵馬,年底裡又來騷擾邊境。打不打得贏另說,及時服輸就好,於是過冬的糧食又有了,又活過一個冬天。來年又週而復始。

歸根到底還是沒把他們打怕。加上朝廷一直以來的“大度”,養大了他們的貪心,讓他們養成了這個爛習慣。

而如今新帝即位,梁珏不打算再心軟,必須要從他們那裡割塊肉下來,把他們打怕了。知道疼了,不敢獅子大開口。非給他們長長記性不可。

可讓梁珏沒想到的是,還不等他發話,竟然已經傳來訊息,我們已經連失兩城了。

朝堂上一片寂靜。

皇帝摔了摺子,臉色陰沉。

“邊境軍是死的不成!這才幾日,就連失兩城?!”簡直荒唐,上了年紀的武將氣得顫抖,這得是什麼樣的軟蛋,才能同樣養一年的兵,兵餉糧草的養著,一朝輸給昔日的手下敗將兩座城?

有大人詢問去年剛從北境回來的六王爺,北境的兵力究竟如何。梁晉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氣得好幾個人眼前一黑。

這般看也差不多明白了,梁晉在邊境待了三年,回來還是這副鳥樣,甚至比原來還不如。也就對兵力有個差不多的認識了。

先帝在位四十多年,除開早年,如今軍備懈怠,積弊已深。

無法,梁珏只好下了死令讓剩下的軍官全力以赴,又急急派了京官,點將赴北境。他不能離京,這些年他有心無力,只對京邊的軍備做了調整,好在京中的子弟們也沒叫他失望,且有那麼幾個得力的將領可堪大任。

幸好。梁珏苦笑,散朝後在侍官的跟隨下到御花園散了散心,看著池塘裡一池枯荷,只剩幾點幾塊淡淡的嫩綠。思緒愈沉。

侍官見他思緒沉重,探頭在池中找了半晌,忽見一個棕色的苞,中間吐出一點蕊紅了。忙激動地喊住他們陛下,叫他看那藏在枯葉邊的蓮苞。

“陛下您看!葉子雖是枯了,花苞卻還挺立著呢,待花開又結了種子,來年又是一片繁盛之景!且比往時更盛呢!”

“而且依奴之見啊,我們站在池上所見的是一派枯容之景,可既然有花,那水面下一定還有新葉!只是我們不曾從那面去看罷了。生機之景暗藏枯容之下,寓意來勢喜人啊!”

“哦?”梁珏叫他勸慰得心情好了一些,重重吐出一口胸中的濁氣。也有了逗話的興致,笑著引他道:“當真如此,那我們去看看水下好了?”

“陛下有興致,我們便去看看好了!”

他這麼一說,梁珏倒還是真的想去看看了。於是宮女侍衛們在石階上站著,眼睜睜看著陛下和貼身的侍官下到了池邊,彎腰擄袖,毫無架子地扒開一張張枯荷,檢視枯葉下是否真的有新葉存在。

他們兩個還不夠,侍官還叫上了另外幾個侍衛,宮女們也站到水邊,踩在石臺上彎腰拂開水面看底下是否有新荷。找著找著,一名宮女忽然笑出了聲來,叫旁人聽見了,忙拽了拽她的袖子。

梁珏轉過頭來,笑道:“可是找著了,笑這麼開心?”

可還不待那宮女回答,太后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所有人均是一頓。

“皇帝這是在做什麼,帶著宮人胡鬧嗎?”

梁珏臉上的笑淡了些,抬頭看向另一邊的亭子,太后正帶著人在那,而身後的椅子裡躺著個人。沒有什麼寒暄,他直白道:“母后把老四接進宮來了啊,他如今可好?”

太后默了一下,眉頭皺起來:“還是老樣子。”

“哦。”梁珏淡淡地笑了一下,看不出什麼情緒,人還站在池子裡,也不見氣勢短了去。倒是太后怪異地看了他一會,哼了一聲轉身帶著人走了。

留下的眾人裡,一時沒人敢出聲。

梁珏也習慣了,只是此刻也沒了興趣,轉身往岸上走。

“陛下……奴才有罪,沒注意到太后來了,來不及通報請陛下恕罪!”

“奴婢也是,還請陛下恕罪!”

“做什麼,都想跪到泥裡去嗎,都給朕起來!”

“是——謝陛下!”

“通不通報都一樣,太后要來你們也攔不了。”

眾人吶吶無言,梁珏已經往回走了,要叫人回去準備沐浴。找荷的事似乎就到此為止了,侍官嘆了口氣。

而先前那名宮女卻突然開口,喊住了他們陛下:“陛下!陛下先前的話,奴婢還沒回——奴婢找著新荷了!”說著她情切之下把那綠荷拔了起來,舉著給他看。

而其他的人一愣,忽然彎腰在水面上摸索起來,斷斷續續的有人喊到自己也找到了。

梁珏從岸上轉身看來,見他們一人手裡拿了一根荷葉,拖泥帶水的,心下怔愣之際,驀然釋懷了。至少結果是好的,只是回過神來又頗為哭笑不得:“拔起來作甚,就叫它好好長著!”

“誒、是!就想著給您看看——忘了這茬了。”他們哈哈笑著,埋好了荷根,又提裙撩袖的,一個個從池子裡跑出來。跟女媧娘娘灑出的泥人似的,瞧著活蹦亂跳。

梁珏看得笑起來。

侍官追上去,說吉祥話:“陛下您瞧,可是好兆頭呢!再說粉蓮過去了,不是還有冬梅嘛!”

“傲雪凌霜,您不是最喜歡宮前那片梅林了嗎?待到冬節,就是盛雪也埋不了梅香去,梅花多好!”

“是,你說的都有理。”

“您就別取笑奴才了,嗐。”

侍官嘆了口氣,他們陛下也太不容易了,難得放肆一回,還叫太后撞見了。誰撞見不好,偏偏是太后。

嗐!

而此刻崔府裡,有貴客來訪。

梁釧聽說北境的事,在府裡待的苦悶,出了門來尋她們兩姐妹。因著先帝崩逝,臣子也需守孝,公子小姐們的婚事也擱淺了,加上樑釧家裡後孃做主,沐王爺不管她這事,梁釧到現在還沒許人家。

“我知道陛下不會。”可前頭姑娘一個接一個往外送的事擺在那,她還是擔心。

漪香抱住她安慰。

漪芳卻直接道:“你若真的急,我倒有個法子,不過太過驚世駭俗。”

梁釧坐起身來,嚴肅道:“你說。”

漪芳張了張嘴,卻還是猶豫著沒說出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梁釧卻道,她笑了:“你想說私定終身是吧。”

漪芳嘆了口氣:“你這麼說還好了,我原先想說私奔。”

“哈哈哈——”梁釧笑了兩聲,轉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漪香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們。

“有人選了。”漪芳瞭然道。

“嗯,要信得過的,還得能保護我的安全的,”梁釧淡淡笑了笑:“還要聽我話。這樣的人——”

“你就不怕他被沐王爺打死嗎?”

“糟老頭子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瞎管!”梁釧重重哼了聲,又皺眉,突然不說話了。

“怎麼不說話了?”

她苦笑:“我是怕那個木頭自己還沒想明白,就傻傻跟我走了……”

“你就不能問問他嗎?”

“你不懂。”

漪芳沉默地看著她。

這回輪到梁釧說了,她懟了一下漪芳的胳膊肘:“你說話啊!”

漪芳笑了,起身往外走:“我替你問問。”說著她就喊道:“竹眠!”

梁釧阻止不及,跟出去時竹眠已然到了,於是就眼睜睜地看著漪芳問了。她說:“你喜歡你家郡主嗎?”

竹眠愣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她身後的梁釧,點頭:“嗯。”

他居然沒有臉紅,漪芳納悶,又仔細看了一會兒,真的沒有。

而梁釧一副“果然,我就知道會這樣”的樣子把她拉走,又對竹眠擺手:“她發怔呢,別理她,你去吧。”

竹眠聽話的走了,梁釧邊把她拉進屋裡,一邊道:“你分得清忠和愛嗎,他對我沒那個意思。”

“他心都偏到你身上了,你叫我怎麼相信他沒那個意思。”

“那是愚忠,所以我說他傻。”

“他是不是沒聽出來我說那話的意思?”漪芳皺眉。

“誰知道呢。”

“你若真喜歡他,不如偏愛的明顯點。”漪芳與她說:“上回四時宴那次,若非小茸提醒,他都不知道那句‘一路小心’也是說給他聽的。”

“本來就沒說給他。”

漪芳無言地看過來,梁釧道:“真的,說了他也當沒聽到,說也白說。”

“你是不是缺心肝。”漪芳皺眉看她,無奈:“自暴自棄了是吧,但你知道嗎,上回他差點掉下山去被木樁扎個窟窿,喊也不喊一聲,幸好是被小茸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後來小茸跟他說你叫他小心,後面狼撲來的時候好歹是喊了一聲,才沒有重傷。他也是在意的。”

梁釧怔怔地看著她。

“可能也是沒辦法,出去辦事他也不能保證不受傷,所以傷輕些重些的,總是把事完成回去了不是嗎?”

“他好像確實是傻了些。”說到這個漪芳就疑惑,“他會臉紅嗎?”她問梁釧。

梁釧納悶的看她:“問這個做什麼,生病的時候會啊。”

“哦。”

梁釧又拽她:“你再跟我說說。”

“說什麼?”

“竹眠啊!”

“你有時間逗逗他,看他會不會臉紅?不是生病那種。”

梁釧抓狂道:“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執著這件事?”

“等你做到了我再跟你說。”

梁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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