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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幽搖頭甩掉不好的念頭，仔細體會著身體的感受。
手機從網劇聚集地裡出來就一直是沒電的狀態，這裡的天上也沒有太陽和月亮，所以她無法感知時間。
不過剛才她計步了，自己一共走了八千步。以她的體質，走了這麼多山路卻沒有感覺到渴和餓，還真是頭一回見。
她突然想起什麼，低頭朝鎖骨處的蝴蝶紋身講了幾句話。
沒有應答。
她失望地闔上眼睛。
“呼……”
這時，身後的牆壁突然發出一記怪聲，嚇了林幽一大跳。
什麼東西？
林幽回頭一看，牆上的管子突然發出一種特殊的紅色光芒。這排管子又細又長，顏色的波動倒是比之前見過的那些都要激烈許多。
“呼呼……”
管子再次發出奇怪的聲音，像是一陣大風颳過掀起的氣流聲。
可這個空間裡，明明是沒有風的。
林幽手提菜刀慢慢湊過去，冷不丁面前的管子突然冒出句奇怪的話來：
“快看。”
林幽有些意外，管子還能說話的？
她好奇地衝它揮揮手：“你看得到我？”
管子裡的聲音沒有回答這些，而是繼續催道：“你快看。”
林幽不解。“快看”是幾個意思，它到底想讓她看什麼？
“看什麼？”她反問。
“湖。”管子只吐了一個字。
湖？
林幽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身邊就一個湖，管子的指向也很明顯。可是看湖做什麼，難不成它在這裡待久了，想隨機找個路人陪自己觀賞風景？
怎麼想也不合理。
而且，這管子裡的聲音讓她很不舒服，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林幽轉頭往眼前的湖裡望去。
此刻湖面一片黑漆，平靜無波，乍一看也看不出深淺。林幽只看了一眼，突然感覺渾身緊張，就像有什麼東西在湖底盯著她似的。
“你在看嗎？”管子催促道。
聽到它說話，林幽突然脊背一緊，額前冒出冷汗來。
她明白為什麼這聲音讓她不舒服了。這聲音聽上去太熟悉了，剛才她還不覺得，等它重複這句話的時候，她突然察覺出來了。
這是顧長明的聲音！
“顧長明，你在哪裡？”林幽朝管子揮揮手。
管子沉默了一下：“……”
林幽臉色驟變：“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會在管子裡，是不是遇到了怪物？”
管子遲疑道：“別管我，看湖。湖裡有……”
“有什麼？”林幽回過頭去。
她的眼卻被一張大手遮住。
“誰！”她掙扎著想挪開大手，耳邊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連我都不認識了？”聲音裡帶著一絲鬆弛的笑意。
林幽眼眶一熱。
大手把她的腦袋推回去，然後慢慢從她眼睛上移開。顧長明的臉一下子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林幽有些疑惑。她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確定顧長明是憑空出現的。
“當然是靠這個。”顧長明指指她鎖骨邊的蝴蝶：“它有定位功能。”
“這麼高階的嗎？”林幽一愣。
“這個空間接收不到外界的聲音，只能往外傳遞訊號。多虧你之前嘗試跟我溝通，否則我根本找不到你。”顧長明道。
言下之意，在這裡，聲音是單向傳播，只有林幽說話，顧長明那邊才能收到。
“之前怎麼不見你用？”林幽很是鬱悶，自己一個人在柳宅查案，時刻擔驚受怕，顧長明這傢伙居然抱著這麼好的功能不告訴自己。
“‘蝴蝶’的這個功能只能使用一次。”顧長明肅容道：“之後，這臺裝置就報廢了。”
“啊？”林幽突然覺得很惋惜。明光科技如果沒有財力支撐，應該早就倒閉了。
“沒關係，人命第一。何況是你呢……我的就是你的。”顧長明看出了她的糾結，嘴角一勾。
林幽老臉一紅。這傢伙好像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啊？
等等，既然顧長明在這裡，那管子裡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你到底是誰？”林幽衝牆壁上的管子揮手。
“……顧長明，好久不見。”管子沒有回答，卻叫出了顧長明的名字。
林幽仔細一聽，這聲音陰陰鬱鬱的，雖然和顧長明的聲音很像，但還是能聽出區別的。
“你是誰？”顧長明面容冷了下來。
管子沉寂許久，突然爆發出一組鮮紅的尖銳波形，像是誰濺在上面的血跡。儘管沒有聲音，林幽都可以明顯感覺到其中的憤怒與癲狂。
“說話。”顧長明則是一拳砸在牆上，力道讓堅固無比的牆都凹下去了一小塊。
“顧智，我是顧智！是你的……哥哥！”管子急道。
顧長明冷笑：“哥哥？我怎麼不知道我有一個哥哥？”
管子說：“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啊，也是我爹……顧易之從來沒跟你提過。”
顧長明臉色一變。
“父親是和我一起上路的。”管子說：“所以你從來沒見過我。”
“你別多想，父親是為了給我治病。”管子看見顧長明的臉色，抱歉地說道：“我身體不好，父親遍求名醫無果，只好來‘門’裡碰碰運氣。留下你，是因為你還有任務在身。”
“任務？就是找到她，然後一起進‘門’？”顧長明看了看林幽。
“嗯。”管子似乎看到了林幽：“這麼說，她就是和你一起來的……‘那個人’……”
“‘那個人’是什麼？”林幽聽得雲裡霧裡。還有什麼叫沒有肉體的生活，她怎麼覺得自己被忽悠了？
“……就是被選中的人。”管子說：“這兒本來就沒幾個路人，我以為要等很久，沒想到你們倆這麼快就找到了這裡……”
林幽一愣。在葉府的時候，扮演葉老爺的複製體就跟她說過，她是“被選中的人”。可當時她並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現在，或許可以問問這根自稱顧智的管子。
“所以這是哪裡？你又是怎麼回事？”她面色不善地看向管子。
“這位美女怎麼稱呼？”顧智問。
顧長明環住林幽的肩，向顧智道：“她叫林幽。”
顧智“哦”了一聲說：“你們現在只能聽到我的聲音，因為我原來的身體在湖底。我的聲音也被困在這些管子裡，這麼多年都無法脫離。”
“怎麼會這樣？”林幽背上一涼。
“說來話長……”顧智嘆了口氣。
顧長明一臉沉痛：“你們到底遭遇了什麼？父親……去哪兒了？”
顧智沉默了一會兒，道：“他死了。在快要進入走廊的時候，死在了怪物手裡。”
林幽清晰地感受到顧長明環住她的手臂一緊。
縱使林幽之前聽過無數次顧易之可能死亡的訊息，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她還是心頭一驚。
顧長明的心情想必只會比她更差。
“那個世界非常危險，你們應該慶幸沒有經歷過，就來到了這裡。”顧智感慨道。
林幽拍拍胸口，不由感嘆運氣的重要性。
“所以，這是哪裡？”她輕聲問。
“這是走廊的入口，可惜老爹他永遠看不到了……”顧智的聲音有些哽咽。
“這裡我沒有來過。”顧長明低頭道：“不過我在父親的郵件中見他提過，說這裡有一條湖，不能用肉眼去看，否則會變成量子態。”
父親的郵件他經常拿出來反覆咀嚼，企圖在其中找到一些新的線索，所以他才到這裡就條件反射地遮住林幽的眼睛。
“量子態？”林幽只在某些科幻小說裡見過這三個字，現實裡她還真沒遇到過。
“對。那條湖叫裡音湖，傳說湖底住著會誘惑人類的怪物。”顧智解釋道：“人類看到怪物的長相時，肉體會被怪物吸走，只留下聲音在這些牆上的音管中。我就是這樣被困在這裡的……
“所以這些管子裡，其實都是那些失去肉體的人……”說到這裡，林幽不由打了個寒顫。
剛才一路走過來的時候，她並不知情，現在想起來，確實好像聽到了人聲，只是被嘈雜的噪音掩蓋了。
那些人，會不會是在向她求救？
可是，自己怎麼才能幫到他們呢？她有些困惑。
“所以這麼多年，你們就一直呆在管子裡？”顧長明問。
“我也不願意啊，還不是因為接近不了湖底。”顧智嘆氣：“而且我當年把父親的遺物藏在牆角下了，要守著它。”
“遺物？”顧長明語氣開始急促起來：“什麼遺物？”
“是父親到達走廊之前撰寫的一篇研究報告，解釋了很多你們不知道的事情。”顧智說：“就在牆面左下角，你自己挖吧。”
林幽眼前一亮，默默走到牆角掏出菜刀。
“有沒有辦法讓你恢復原狀？”顧長明一邊皺眉一邊遞給林幽一把鏟子，自己也拿出工具幫忙。
“沒有。”顧智悽然道：“我在這裡生活了很多年，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解決方法只有一個，就是點燈。”
“點燈？”林幽和顧長明對視一眼。
“父親應該跟你們說過，要找到終點，然後去找一條走廊。”
顧長明點頭，雖然很多人都知道“門”裡有個“終點”，但很少有人知道，走廊才是關鍵所在。能說出這麼多細節，他基本可以確定，管子裡的聲音和顧易之曾經有著非常親密的關係。
“這裡就是走廊前端。”顧智說：“到達走廊盡頭以後，你們會看到一盞燈。長明，你只需要為選中之人點亮這盞燈，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到時會有什麼變化？你能恢復成人類嗎？”林幽好奇地問。
“到時，世界會被修復，然後重新回到起點。”顧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