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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外星人心腸還怪好的嘞。”林幽吐槽。
“倒也不是。它跟我說，要是地球被複制體汙染了，會連累它們的星球一起完蛋。”
林幽：“……”還挺現實。
“所以，它給了我一樣救命的寶物，就是你手裡那個畫框。”薛鼎朝林幽努努嘴：“它要我去找一個人，這個人決定了人類未來的命運。只是無論如何我都沒有想到，那個人會是你……”
林幽低頭撫摸畫框：“所以這一路上，我們並不是偶遇。你一直在跟蹤我。”
“雖然是跟蹤，但我可從沒害過你啊！”薛鼎咳嗽兩聲，尷尬道。
林幽聽明白了，眼裡突然有些潮溼。自己當年確實沒有看錯，可事實完全不像自己想的那樣。薛鼎不是殺人犯，而是被捲入了莫名其妙的事件裡。
她有一點點後悔，當初為什麼輕易地就相信了眼見的清形，而沒有開口問他？
“我們也相處了幾年，你還不信我嗎？我只是奉它的命令，阻止被標記者和‘蟬’族做交易罷了。”薛鼎急著解釋。
“我信你。”林幽點點頭，又問：“它也知道我被標記了？”
“廢話。你被標記是有原因的。”薛鼎說：“因為你的父親見到了‘神’。”
林幽聞言一個激動，手一鬆，不小心將畫像摔在了地上。
“哎喲！你倒是輕點兒啊！”薛鼎的臉好像因為訊號不好，忽然變得扭曲起來。
畫像靜靜躺在地上。等到它不再動了，薛鼎望著眼巴巴看著他的林幽，突然開口：“有一件事，我想你需要知道。其實……你的父親還活著。”
“你說什麼！”林幽“騰”地站起來，兩手撐住牆面，看著眼前薛鼎放大的臉。
父親居然沒有死？那為什麼她一直以來的記憶，都是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死去了？難道是她的記憶出了問題？
“別激動……你現在很難見到他。”薛鼎無奈地補充：“哪怕見到了，也沒法交流。因為他被‘神’藏在了幻境裡。一旦被藏在幻境，和他相關的記憶都將產生變化。”
“你是說，複製體制造的……那種幻境？”林幽恍然。她想起了一開始，母親的複製體制造的幻境裡，父親就藏在最後的空間頂端，變成了蜘蛛的模樣。
“沒錯。只有複製體主動製造幻境的時候，他才有可能出現。”
“那為什麼說我很難見到他？”
“顧長明沒告訴過你嗎？幻境有很多層的。”薛鼎說：“你的父親不止被藏在一層——也就是說，他有可能被分成無數碎片，藏在無數層幻境當中。”
林幽失望地跌坐下來。
她仍記得童年父親陪自己玩耍時的音容笑貌，此刻他或許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卻被告知無法得見……
“不是每個人都能見到‘神’的，你的父親可能是個特例。”薛鼎說：“所以林幽，別難過，現在就去吧。”
“去哪裡？”
“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薛鼎笑嘻嘻道。
林幽瞟了他一眼。
“哎喲，不親就不親嘛，你瞪我幹什麼！”薛鼎氣呼呼的，猶豫一會兒又說：“你得去那個星球上！”
林幽目瞪口呆：“為什麼？”
“因為它答應我，會想辦法幫助地球人類，擺脫‘蟬’族的陰影，”薛鼎說，“它說要阻止‘蟬’的陰謀，其實還有另一種方法，不過需要一些小小的代價。”
“這……你之前問過我了嗎？”林幽目瞪口呆：“我可沒答應你啊。”
“你可以去了再想，大不了再回來嘛。”薛鼎說：“事實上，之前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就是怕你知道了會和我一起承擔這份危險。”薛鼎無奈地笑道：“現在我找到你了，我就不用再擔心了。”
“什麼意思？”林幽看著薛鼎的臉越來越模糊，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從我得到這個畫框開始，我的壽命就和它繫結了。上次是我最後一次使用它，它的容量已經達到極限，沒有什麼物質能夠支撐它繼續存在下去了。”薛鼎說：“所以我……我也會跟著它一起從這個世界消失。”
“等等，你騙我的吧？”林幽重新站了起來，看了眼畫像，又看看牆面。
“……騙你幹嗎，”薛鼎嘆了口氣，“你這張嘴啊，是想在我死前先把我氣死嗎？”
“你是說真的？你真的要死了？”林幽的手無力垂下，難以置信地盯著他。
“對啊，都賴你。你看，要不是你，我就不會遇上算命的；沒遇上算命的，也就不會被無臉怪襲擊；沒遇上無臉怪，我就不會進這畫框。算命的說我要早死，我這不就快英年早逝了麼……”薛鼎連連嘆氣：“我這輩子可真倒黴，女朋友跑了不說，現在連小命也沒了……”
隔了半晌，他又少見地語重心長起來：“林幽，你就去吧。我死後，通道就會開啟……下輩子，我想……我想跟你好好的……”
林幽愣住，隨後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撲朔朔往下掉。
“對不起，當年我不該不說一聲就跟你提分手，害你……”她泣不成聲。
“我不怨你。一直以來都是我喜歡你多些。我知道，其實你沒有那麼喜歡我。”薛鼎柔聲道：“可我還是……對你……”
薛鼎的臉更加模糊了，林幽快要看不清他的五官。
她伸手撫摸牆壁。
他的臉閃爍著顯現出各種散亂的記號，像是在同她告別。
“算了……還是我來親你吧。”薛鼎的臉快要看不見了，他在林幽貼著牆壁的手掌間輕吻了一下。
林幽感覺手上一涼，先是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再去看牆面，薛鼎的臉闃然消失。
牆面出現一道透明的裂縫。
這是薛鼎用命為她開啟的通道。
“剛才怎麼了？”顧長明的關切的聲音重又出現在她耳邊。
“……沒什麼。你看不見？”林幽轉身問。
“看見什麼？你們不會又在詐我吧？”顧智吵嚷道。
林幽微笑著搖搖頭，捏了捏顧長明的手，決絕地走向那道透明的裂縫。
裂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收窄，像是在催促著她前行。
顧長明下意識地抬頭，瞥見她抬起腳，像是要離開這裡的樣子。他心道不妙，想上前去攔，卻看到林幽對他回眸一笑。
“等我。”她說。
來不及為薛鼎傷心，也來不及同顧長明解釋，林幽就跳了進去。
這輩子薛鼎從來沒騙過她，而且如果他真的要騙她，不會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她選擇相信他。
透明的縫隙像一條急速前行的河流，飛也似地湧入她的口中。
顧長明奔上前去，只撲到一個漸淡的虛影。
林幽的身體很快消失在這一方空間裡。
林幽感覺自己好像跌入了深深的漩渦，渾身痠痛。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確認了四周沒有顧智和顧長明的影子。
天似乎下著雨，地上有深淺不一的水塘。她照了照。額前，自己劃開的傷口已經癒合。曼珠沙華的紋樣變了形，她也渾不在意。
抬頭，一團透明的灰質逐漸展開，像是一條摺好的棉被慢慢鋪開在天上。
一片高闊的天空中，密密麻麻、色彩斑斕的觸鬚糾結成片，以令人難以理解的方式纏繞在許多豎起的棒狀物上，給人以一種模糊的威壓感。
恐懼幾乎要吞噬林幽的五感。
“汝有神章乎？”一個粗獷空洞的聲音問。那聲音非常洪亮，像是從巨人的嘴裡發出。
林幽弓著背，眼睛死死瞪著那些觸鬚。
眼前的這些生物，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神”？
不太對勁，這裡可不是“蟬”族的聚居地。而且這些“神”與她想象中的天使和上帝形象相去甚遠，甚至不看它們，也能感覺到一絲戰慄。
“你是被‘神’標記的人類？”那聲音見她不吱聲，也不惱，又將語言換成白話文溝通起來，就像是被電腦設定好的程式一樣。
見林幽依然不答，一條觸鬚從天上降下，在她身上碰了碰。
這讓她害怕得發抖。
可是，有些事，終究要去面對的。
“在你們人類的認知當中，‘神’的外貌果然都是美麗或者可愛的。”聲音似乎讀懂了她的心思。
“你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林幽抬頭看著那根觸鬚所在的方向。
“我們的神經突觸可以透過接觸，讀取生物腦部的思想……用你們地球人類的語言，應該叫做……呃……讀心術。”那聲音道。
“那你應該知道我來到這裡的目的。”林幽心裡這麼想著。
“你是來尋求我族的幫助。”果然不用她開口，聲音已然知曉。
“不，不是‘幫助’，而是‘合作’。”林幽鼓起勇氣：“‘蟬’是你我共同的敵人，這件事做成了，算是我們共贏。”
“你倒是很會談判。”聲音不怒反笑：“不過無論你怎麼認為，都不會對這件事的結果產生影響。我會將你的願力擴大，去輻射地球周圍的磁場。”
“你們說的阻止‘蟬’的方法，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