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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鼎看著小女孩伸出的血盆大口，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別怕，幻覺破滅的時候，它是最虛弱的。”林幽把傘交給薛鼎，讓他撐住，然後拔出匕首。
小女孩似乎意識到什麼，身體一躲，匕首直直插進它一條手臂。
劇痛之下，它張大嘴，尖叫著衝過來。
林幽冷不丁被這聲叫喊嚇得手抖，手裡的匕首直飛出去。小女孩失去了人影這個標的，無法踩住林幽，只能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附近亂抓亂撞。
林幽謹慎地在傘下移動，不讓自己的影子露出來。只是傘的面積就這麼大，她避開了小女孩，它就只能去找撐傘的薛鼎。
薛鼎是他們此行中最後一個隊友了。她必須保住他。
林幽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居然站在傘的邊緣，露出半截身影。
小女孩感應到林幽的半截影子，心頭一喜，抬腳就要往下踩。
這時，林幽突然朝小女孩吹了個口哨。
她需要對方的一個破綻。
一瞬間的遲疑，足矣。
小女孩一愣，抬起的腳短暫地停在空中，就要落下。
它只剩一張嘴巴的腦袋朝林幽的方向轉動，突然感到心口一麻。
一把匕首準確地插進了它的心臟。
“為……什麼……”小女孩低頭“看著”自己血流如注的心口，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死了。它倒在地上，嘴裡伸出的舌頭還在不停顫動，像一條沒有腦袋的蟲子。
“我剛才……沒做什麼蠢事吧？”薛鼎看著倒在地上的小女孩，腦子懵懵的，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咳……”林幽看了看他：“沒什麼特別的。”
薛鼎不由放下心來，問她借了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就是會跟自己的影子說話。”林幽慢條斯理道。
薛鼎嗆了一下，差點噴出來。
“我讓你騙我！”薛鼎氣憤地搶過林幽的匕首，在小女孩身上紮了好幾個血洞。
林幽轉過頭去，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它害死了徐月月和老丁，我劃幾刀都不行嗎？”薛鼎生氣道。
“不是丁昊，是陸心……害死丁昊的是另一隻。”林幽冷靜地從他手裡取回匕首。
“陸心她……也死了？”薛鼎聲音一頓，似乎很是意外。
“嗯。就在剛才。”林幽的聲音反倒比剛剛更平靜了。
“其實……她不是個壞人。”薛鼎很快接受了現實。他低下頭，聲音悶悶的：“她自己也很矛盾。”
林幽坐下。
薛鼎回憶道：“陸心其實比我有能力，她在現實裡是公司老總，在‘門’裡有一家露營商店，經營得還不錯。”
“原來是她！”林幽想起之前在E市的露營商店買東西的時候，店員提到過老闆，說老闆出國去了，她還以為老闆多少會是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沒想到會是陸心這樣的女人。
“你們之前見過？”薛鼎詫異。
“沒有。耳聞罷了。”林幽想起自己差點被綁架，也不願再去回想當時的情形。只是，自己一路走來，這些怪事冥冥之中似乎各自都有關聯，事情會有那麼巧嗎？
“她在圈內還算有點名氣，你聽說過也很正常。”薛鼎說：“我進‘門’之後，身邊沒幾個靠譜的朋友，只好跟她請教複製體的事。一來二去，我們成了朋友，我才知道她的奶奶被複制體盯上了。”
林幽想起陸心講的故事：“那後來她怎麼逃脫的？”
“她遇到了好心人，救下了她。”
“哦？”
“那人說，自己隸屬於一個人類組織。然後，陸心就加入了那個組織。”
“那個組織叫什麼名字？”
“‘隼’。”
林幽想了想，那好像是一種猛禽的名字。
“那是一個對抗複製體的組織。”薛鼎抬頭望著天空：“也是陸心想殺你的原因。”
林幽緩慢地點頭，又在心裡確認了一遍這個資訊。這和陸心死前告訴她的一樣。只是，她一直不太明白具體的緣由。
不過她至少可以確認，薛鼎沒有對她說謊。
“背叛組織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薛鼎說，“陸心或許只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林幽轉頭看著小女孩血肉模糊的屍體：“不過你以前……好像不是這麼記仇的人啊。”
“對，我變了。”薛鼎默默站起來，走向不遠處。他從褲兜裡抽出一根菸，掏出打火機點燃。
林幽回頭，看到屍體裡似乎閃著細碎的金光，她翻開它的血肉，從傷口中掏出一片金色的薄膜狀碎片，上面還帶著幾縷血絲。
林幽一時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默默放回包裡。
剛才不會是薛鼎想要暗示什麼吧？
林幽猶豫不定時，薛鼎走回來，在她身邊靜靜坐下。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的？”林幽平靜地注視著他的眼睛。
“我們分手之後。”薛鼎低頭答道。
這回輪到林幽沉默了。
“你走之後，我氣過，哭過，還發過瘋。可這一切都沒什麼用。”薛鼎自嘲地笑笑：“你不在，我心裡就像缺了一塊，一直想要找東西填補。”
“這幾年你就一直沒談過新的女朋友？”林幽根本不信。
“當然談過！！”薛鼎看她的表情，差點跳起來：“本少爺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以為全世界就你一棵樹，我非要吊死在你身上是吧？”
“那你還來找我幹什麼？”林幽瞟了他一眼，打趣道。
“你你你，你氣死我了！”薛鼎拔腿就走，看到林幽過來拉他，才掩下揚起的嘴角，轉而佯裝氣悶道：“前些年，我也交過幾個女朋友，也不是沒有比你漂亮的。可是和她們談戀愛，就……就不像那麼回事兒。你懂我的意思嗎？”
林幽撇撇嘴：“懂。你是渣男。”
“我……”薛鼎努力控制住揚起的手：“我當初就該一巴掌創死你！”
“來啊，現在還來得及。”林幽仰起臉。
薛鼎看了看她，終究是捨不得，手掌停留在她的臉上。
林幽一躲。
“這幾年我一直找你，也就是想弄明白一個問題。”薛鼎凝視著她的眼睛：“當初，你到底為什麼要跟我提分手？”
“事情都過去了。又提這個幹什麼。”林幽不太想在一具屍體旁邊展開這種不愉快的回憶。
“你不說我也知道。”薛鼎抿唇：“是因為葛玲吧。”
林幽低下頭，擰著眉，沒有說話。
葛玲是薛鼎的得力干將，也是他公司裡為數不多的美麗女性。林幽去薛鼎公司找他時，曾經看到葛玲拉住薛鼎的胳膊，樣子很親暱。
之後沒過多久，林幽就和薛鼎提了分手。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和她沒有任何情感上的關係！這麼多年，我只單純把她當成下屬，我發誓！”薛鼎激動地舉起右手，三指朝天。
“我知道。”林幽看著他煞有介事的樣子，眉毛略略舒展開來。
當年她提分手的時候就找了這麼個藉口，薛鼎當時也是這麼解釋的。
“那你還……”薛鼎睜大了眼睛，像是不相信林幽會做出這種事來。
“我現在不想提這茬。何況，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林幽看了看小女孩千瘡百孔的屍體，心情又沉重起來。
她站起身，冷不防被薛鼎一把抓住手臂，蠻橫的力道讓她胳膊一痛，向後撞進薛鼎懷裡。
“你不解釋清楚，今天別想走！”薛鼎的聲音熱切而激烈，似乎還帶著一絲哽咽。
林幽想要掙脫，聽到薛鼎近乎沙啞的嗓音，心又軟了：“你臉上的刀疤……怎麼弄的？”
薛鼎一愣，隨後心口一甜。他故作嚴肅道：“你別轉移話題啊，問你呢。”
林幽剛要開口，卻聽一個冷淡又熟悉的聲音像冷風一樣飄進她耳朵：
“感情不錯啊。”
林幽一喜，扭頭看到顧長明靜靜站在樹下，滿面陰雲，像一尊憂鬱的神像。
“我們只是在敘舊而已……”她不自然地別開臉。
薛鼎面色不悅，勉強鬆開了對她的鉗制。
“我沒有打擾到你們敘舊吧？”顧長明笑眯眯地走過來。
“沒有。”林幽狗腿。
“有！”薛鼎不滿。
“哎，那就太可惜了。”顧長明臉上卻不覺得可惜，他慢慢靠近林幽，似笑非笑道：“這樣的機會，可能沒有下一次了。”
“為什麼？”林幽和薛鼎異口同聲地問。
“因為，我們可能要交待在這兒。”顧長明指指遠處的樹林。
林幽不明就裡地看著樹林。
林子裡湧動著密密麻麻的黑影，那些影子似乎弓著背，看上去不太像正常人類。它們移動速度很快，逐漸靠近，像是在尋找獵物的獵手。
“什麼聲音？”她聽到此起彼伏的嗡嗡聲，好像許許多多的蒼蠅在飛，有些心驚。
顧長明順勢將她摟著，不給薛鼎接近的機會。
顧長明扔出迴旋鏢，似乎砸中了其中一個黑影。
那個黑影大吼一聲，率先從樹林裡鑽了出來。它的身後，一個一個的黑影開始爭先恐後地冒頭。
瞧見來者，薛鼎和林幽俱是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