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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微雲殘照,明滅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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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船隻加速遠去,青竹知道,若對方勢力足夠大,應掌握有即時通訊手段,那麼對面可能已經點齊兵馬了,就是不知道路程多遠。

公子在船上,會來找我嗎?青竹藉著夜色換下破損的冬衣,重新穿起便捷的勁裝,將耳螺石貼身攜帶,驅趕寒意。

像是下了某種決心,邁步向北而行。青竹一夜未眠,好在運轉《三開經》後,依舊能夠堅持,下著雪的野外,在沒有找到合適地點之前,她不敢休息,怕一躺下就再也起不來了。

雪很大,看樣子沒有要停的意思。午後,青竹見到了幾處零散且殘破的小屋,挑了一個便於逃離的作為休息地。沒有生火,只是找了個避風的角落和衣而眠,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青竹被人聲驚醒。

“這裡的屋子可以避風,今晚就在這裡歇腳吧。”一個男人的聲音。

“好。”這次是女人的聲音。

兩人走進一處小屋,過了一會兒,男人外出撿了些木材回來,小屋內不一會兒便亮起了火光。青竹聽著隱隱約約傳來的交談聲,知道了對方只是逃難的普通人,準備去往滄江尋找機會到南武朝求生。

確認沒有危險,青竹也就放鬆了下來,藉著微弱的星光檢查了一下傷口,給左手換了藥重新包紮。略微發了會兒呆,決定繼續北上,出門沒走兩步,不遠處的房門輕輕被開啟。

剛剛走出房門的女子看見屋外的身影,驚叫一聲跌坐在地,屋內的男子聞聲快步走到女子身邊,隨後他也看到了黑夜中的模糊身影,當即擋在女子身前,說話有些結巴:“你,你,你是誰?”

青竹也是愣了一下,才言語輕柔的開口:“我也只是路過,你們不用擔心。”

“女,女的?”兩人似是鬆了口氣,“姑娘也是去南方避難的?”

“南方…”略微失神後,青竹笑著搖頭,“不,我去北方。”

“北方?哎呀,姑娘,北方可去不得啊,”中年夫婦語氣焦急,“那邊到處都是妖族,即使是那些人族軍閥,看到我們這些普通人,也會搶糧搶人。”

“搶糧搶人?”糧食短缺青竹是知道的,江北陷入戰亂之後就斷糧了,這些年也就只有一些大勢力有餘力進行農業耕種,“搶人是為何?”

“這,總之男人被抓進去,那是十死無生啊!”頓了頓又道:“女人,那就更慘了,那是生不如死啊!姑娘你聽我們一句勸,趕緊回頭,只要過了江,有朝廷擋著。”

青竹沉默少許,看向北方問道:“你們可知道北方最近一處勢力是哪裡?”

中年夫婦看了眼北方,有些不確定道:“安海城?”那婦人忽然驚道:“去不得去不得啊,安海城可是催命判官的地盤,那判官可…”

婦人突然被身旁男人拉到身後,“姑娘要去安海城?你和那判官是什麼關係?”

青竹知道對方是誤會了,搖頭解釋道:“並不認識,只是過去尋人而已。”

“只是尋人?”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帶著婦人往後又退了兩步,“何人值得姑娘身陷險境,那地方尋常人可去不得,也沒人能完整的從那裡出來。”

“那人…”青竹一時竟不知如何解釋,她和趙曉天究竟是何關係,她也說不清,“總之我不是那個什麼判官的人,你們放心就是,我真的只是路過。”

“姑娘,”那婦人似乎很是心善,“你既然不是判官的人,那你朋友為何會在安海城?也是被抓進去的?若是被抓進去,我勸姑娘還是放棄了吧,這時候說不定連骨頭都沒有了。”

青竹有片刻恍惚,沒敢去細想對方那句“連骨頭都沒有了”是什麼意思,轉而勸慰對方:“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再則我們也不是去安海城,你們也別往南去了,妖族此時應該正在攻打武朝滄江防線,南武朝也並不安全,和我們一起去東臺郡吧,那裡的赤旗軍很強,也不欺男霸女,聽說比武朝要安全的多。”

中年夫婦似乎愣住了,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你說,你要,要去東臺郡?”見青竹點頭,兩人對視一眼,“你知道那兒離這裡多遠嗎?你走不過去的,這一路上太危險了。我們不去,我們還是去武朝,那裡更安全。”

青竹不語,雙方皆沉默,片刻後,青竹告辭。那婦人見青竹執意北行,又道:“姑娘要尋的是你男人吧?對方若是像你對他一樣有意,自會來尋你,又怎麼會讓你獨自奔波?”

青竹再度沉默,目光有些失神,搖了搖頭,腳步卻依舊向北而行。

夫婦二人也沒再勸解青竹南行,沉默的回到屋內,等待了片刻後男人才出聲道:“走遠了。”

“嗯,走遠了。先確定安全。”

男人點頭,隨後夫婦二人出了小屋,幾個縱躍便消失了身影,半刻鐘左右功夫,男人回到小屋,見女人沒有回來,略微皺了皺眉,便坐在篝火前等待。正當男人等得不耐煩,以為出了什麼意外的時候,婦人急匆匆回到小屋,“她又回來了。”

“嗯?誰回來了?”男人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個小姑娘。”說著便將男人摁倒,然後鑽進對方懷中,男人也配合著為兩人蓋上毛毯假寐,輕聲道:“她發現了?”

“應該不是,噤聲。”

幾個呼吸後,青竹施展輕功從遠處返回,落在一處樹枝上,看了眼不遠處亮著火光的小屋,身影一閃再度消失,只不過,這次是向南而行。

屋內,夫婦二人偷偷摸摸趴在一處縫隙檢視,“她往南去了,你說那趙曉天會來尋她嗎?”

男人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趕緊彙報情況。”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株藤蔓植物,輕輕捏了捏藤蔓根部,糾纏盤繞在一起的藤蔓隨即分開,分支的頂端散發著微弱的光暈。婦人如撥號一般輕點其中部分藤條頂端,隨後微黃光暈連成一片,形成三息投影,投影中是一處房間…

在另一處巨大的空間內,正中被諸多纏繞在一起的藤蔓所佔據,而每一根藤蔓皆由此延伸至不同的房間,房間中一張桌案三個人,一名婦人、一名書生、一名大鬍子。此時,這三人房間中的藤蔓分散成諸多細條,細條頂端散發微光構成三息投影,投影中是那夫婦二人。

“趙曉天北行目的為前往東臺郡躲避戰亂,戌六,”婦人接話,“申七,”夫婦二人同時道:“任務完成。”

“東臺郡?”房間中三人遲疑了一下,隨後詢問起詳細情況。片刻後,書生打扮之人起身快速離去,婦人對著投影道:“且稍等片刻。”並未等待多久,書生便回來了,“任務結束。新任務,青蚨寨……”

斷開通訊後沉寂了少許,書生開口:“趙曉天交由辛重光負責,傳遞任務吧。”大鬍子聞言,開始操作藤蔓…...

青竹極速向南奔跑,一刻鐘後似乎冷靜了下來,奔跑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黑暗,青竹駐足良久,然後,又回到小屋。

戌六滿心疑惑,輕聲低語:“她怎麼又回來了?搞啥呢這是?”

申七看著青竹複雜的神色,輕聲道:“等人。”

“等人?他不去尋趙曉天嗎?”

申七看向戌六,“呵,男人,”一腳將男人踢到一邊,指著篝火另一側,“滾去旁邊,今晚別碰我。”

嗯?戌六撓頭,怎麼把自己扯進去了?

第二日一早,夫婦二人便起身離去,青竹沒有出來,他二人也就裝作不知。待夫婦二人離開後,青竹將幾間小屋又檢查一遍,之後撿了些木材,將篝火重新燃起,似是就此安頓下來,只不過她時不時看向南方的舉動,暴露了她忐忑的情緒。

日頭漸漸西斜,一身血汙的身影從遠處快速靠近,掠過小屋後似又被屋內微弱火光吸引,趙曉天停下腳步,返身回到殘破的屋落旁,透過殘破的窗欞,看見了那個蜷縮在篝火旁的身影,似乎是睡著了,但卻依然鎖著眉,叫人心疼。

青竹被開門聲驚醒,戒備的看向門口,隨即有些恍惚,眼眶被淚水溼潤,靜靜地看著那道身影走向自己,蹲下身子,伸出手揉了揉青竹的面龐,“對不起。”趙曉天聲音輕柔,然後,將青竹攬入懷中,之後便昏了過去…

幾日後,趙曉天與青竹一路來到宛碭山附近。此時,二人正躲在一處陰影中,“那不是妖族?那他們騎的是什麼?”問話的是趙曉天。

在兩人前方不遠處有一條河流,小河兩邊有數十名騎兵正在休息,不過他們騎得不是馬匹,而是一種頭上兩隻角、一身腱子肉,身體像食肉動物、頭像食草動物的一種生物。

青竹已經從趙曉天那裡知道了蜴鯢的事,故而搖頭:“或許也是妖族那邊過來的吧,以前從未聽說過。”

兩人又觀察了一陣,在無聊的發現那是雜食性動物時,又從對方裝備上醒悟,這隊人馬在古代軍事力量中應該叫做探子,“不能等了,得趕緊離開。這是某支隊伍的前鋒探子,他們後面有大部隊,得避開他們。”

小心翼翼退走,剛離開一小段距離忽聽得天空一聲鳴嘯,趙曉天抬頭看去,“這是什麼鳥?”妖?兀地心頭一顫,“不好,快走。”急忙拉著青竹施展輕功全力奔跑。

河邊正是催命判官旗下前來討伐的先鋒斥候,座下騎得是妖族地域傳過來的叫逢開的異獸,天上飛的叫滅孟鳥。聽得此鳥示警,立即有一伍斥候奔出探查,片刻時間便在一處樹叢發現藏匿過的痕跡,隨後一行數十人騎上異獸向著趙曉天與青竹遁走的方向追去。

趙曉天與青竹一路奔跑,途中換了幾次方向,藉著樹林茂密的枝葉閃躲幾次,依舊沒有躲過滅孟鳥的追蹤。“躲不掉,就只能拼了。”

“那我們往山上跑,逼對方步戰。”說著,兩人轉了個彎向高處行去,越過一處高地,趙曉天一個急剎車,握緊用樹枝做的臨時棍棒做防禦狀,身後青竹一個不防,撞上趙曉天后背,當即也抽出直刀看向對面,卻是一愣。

對面一位衣著襤褸的漢子,右手按住刀柄,左手將一懷抱幼童的婦女護在身後。雙方皆警惕的注視著對方,如此僵持了一會兒,趙曉天護著青竹向左邁開一步,對方見狀也向右邁開一步,如此,雙方錯開身子,讓開各自的路。見對方似乎沒有敵意,應該也只是逃難之人,當即便準備繼續跑路,卻被青竹拉住。

青竹看了眼天上的滅孟鳥,“我們身後有一夥匪人,”對方善意道:“你們換個方向吧。”

“匪人?”那漢子也看了眼天上的滅孟鳥,“對方有多少人?”

青竹與趙曉天看向說話之人,難道是個高手?“大概三十人左右。”

那漢子點點頭,目光在趙曉天和青竹身上轉了轉,“我看你們也不像惡人,你們是什麼人?”

趙曉天遲疑片刻,看了眼青竹,道:“在下趙曉天,避難途中偶遇對方,也不知是哪一方勢力,招惹不起,只得拼命逃跑。”

漢子頷首,抱拳道:“段濤。”說完不再理會他們兩,轉向身旁女子道:“在此處稍等片刻。”見女子點頭後,叫段濤的漢子,一左一右抽出兩柄砍柴刀,又看了眼趙曉天后,身形一閃便消失不見。

趙曉天和青竹心下一驚,這段濤身形極快,還真是個高手。隨即看向懷抱幼童的女子,“他沒問題吧?”

女子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見對方沒有交談的意思,趙曉天二人也就沒有再說話,只是有些好奇戰況,不多時,遠處便傳來打鬥之聲,又過了一會兒,在趙曉天詫異的目光中,段濤牽了兩匹逢開回來了。

段濤讓懷抱孩童的女子坐上逢開,自己在前面牽著,看向趙曉天,“南下嗎?一道吧。”指了指另一匹逢開。

趙曉天抱拳,“多謝,”牽過逢開想讓青竹騎乘,青竹卻搖了搖頭,趙曉天無奈只得先牽著,“段兄是打算南下去武朝?”

段濤點頭,“你們不是嗎?”

趙曉天斟酌片刻,“抱歉不能與段兄同行,我們要往北方去。”

“北方?”段濤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北方現在沒有人,只有吃人的怪物,去北方做什麼?”

“東臺郡,赤旗軍,段兄可聽說過?”

段濤思索了片刻,“聽說他們很強,艾爾達人和妖族都攻不進去,不過,沒聽說他們收留難民,去那裡有用嗎?”

“現在妖族已經屯兵滄江沿線了,等開春後就會正式開戰,武朝守不住的。”

段濤停下腳步,沉默片刻,“你的意思是,東臺郡…”

趙曉天點頭,“先不說武朝是否會讓我們過江,即使過去了,以段兄這身武藝,朝廷定會讓你駐守前線,到時候還可能會以段夫人為脅迫的。”段濤聽到這裡看了眼婦人,沒有說話,那婦人也看了眼趙曉天,亦沒有說話。趙曉天看著二人神情,愣了一下,不是夫妻嗎?

段濤略顯尷尬的笑了笑,“聽趙兄意思,好像對武朝很熟悉,可否為我詳細說說那邊的情況?”

“不瞞段兄,趙某和青竹姑娘就是從南方過來的……”然後,段濤就國際形勢與趙曉天進行了深入交談,問了很多問題,對天下局勢很是關心。

最後,聽我趙曉天的分析,段濤思索良久,“若是如此,那段某就更應該去了,此戰關乎人族存亡,正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看向婦人及其懷中的幼童,“不能讓人族的未來匍匐在妖族的腳下。段某……”告辭沒有說出口,段濤猶豫了一瞬,轉向那婦人,“要不你隨他們二人去東臺郡吧。”

那婦人聞言只是注視著段濤,沒有說話,神情頗為複雜。這時,青竹突然開口:“其實,最好的辦法是請赤旗軍出兵。”聞言,三人皆看著她,看的青竹有些不好意思,“赤旗軍首領江先生與武朝公主有舊,或許能解人族危難。”

段濤若有所思,“以赤旗軍傳說中的戰力,或許真的可行。只是守城並沒有用,若是能聯合幾大勢力共同抗敵……”沉默片刻,“嗯…突然想起來你們二人武藝太差,東臺郡又路途遙遠,這樣,我與你們同去吧。”又轉向霍微,“你覺得如何?”

那婦人坐在逢開獸身上,表情平淡,似乎並不關心,懷中幼童看起來不足兩歲,正趴在逢開背上好奇的玩著獸毛。只見她略微笑了笑,頷首道:“聽他們二人的說法,東臺郡或許是個不錯的地方。”

於是一行四人轉向北上,途中也知曉了懷抱孩童的婦人叫霍微,孩子叫冉冉,不過,似乎並不是段濤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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