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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出獄回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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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們在鄉政府吃了早飯,謝明就要約起任冬生一道去“樂宅”,參觀我們昔日三十軍後勤部去了。兩人剛走進院門,住在院裡的村民都在熱情地招呼任冬生和謝明。有的在喚“牛娃哥!”;有的在喚:“二爸!”更有年齡長的在斥責孩子道:“還不叫你二叔!”……

一位老嫗喚著:“牛娃!”踉蹌地走向任冬生時,任冬生連忙迎上前喚道:“辜奶奶!”

辜奶奶打量著任冬生高興地讚許道:“不簡單——當大官啦!”

“奶奶,”攙扶著老嫗的任冬生問,“你好嗎?”

“住在這大院裡,”老嫗高興地道,“啥都好,啥都好!”

“謝同志,”一大嬸喚劉明道,“上我家來坐坐!”

謝明隨大嬸進屋後,見屋子打理得有條有理,便誇讚道:“你家真是不錯!”

“託共產黨的福,”大嬸興奮地,“分勝利果實,住在這大院就得好好珍惜!”

“大嬸,”謝明喚大嬸道,“問你個事——樂鈺慧在這院裡還有房嗎?”

“分勝利果實的時候,”大嬸回答,“政府給愛國留有一套房,可這孩子就是不要這房,這些年都住在劉嫂家,一天也沒有回來住過。”

“大嫂,”謝明其異地笑著道,“不打擾你啦——我去看看愛國的住屋。”

政府給愛國留下的物資,原是樂鈺慧的住室,也是樂鈺慧與彭遠的婚房。謝明和任冬生剛推開住屋的房門,即刻黴臭味撲鼻而來,謝明禁不住捂著鼻孔連連咳嗽。

“沒事吧?”任冬生連忙關心地問。

謝明緩過氣後泛笑道:“沒事!”

任冬生率先踏進屋門,見外屋又髒又亂,整間屋僅有個瘸腿的板凳外,便一無所有。謝明和任冬生走進臥室,首先映入任冬生眼簾的是快要墜落的字畫,以及彭遠寫在板壁上的詩文。

謝明對任冬生道:“這是彭遠同志遺留下的詩文。”

任冬生凝視著詩文在默唸起來:

別了,我的故鄉,

離情別恨,

莫繚繞我的徵裳;

國淚鄉愁,

莫羈絆我的戎裝。

從此長征去,

奮勇殺賊,

把我的熱血與頭顱,

貢獻給多故多難的黨,

國與故鄉!

倘得凱旋重聚首,

再行握手。

勿悲切,

訣別之悠悠!!

……

任冬生默唸完詩文,眼眶早已盈滿淚水,他不由得感嘆道:“首長——牛娃想你呀!”

“老任,”謝明喚任冬生道,“為了彭遠同志,我下午去趟監獄看望我樂鈺慧同志!”

“我也去,”任冬生道,“順便了解一下她的情況。”

樂鈺慧關押的地方——“苗溪農場”,就在蘆山境內,離任家壩只有二十多華里路。任冬生和謝明乘車來到勞改農場,向農場辦公室同志說明了來意後,辦公室同志即刻叫來場部領導。場部領導向任冬生和謝明自我介紹道:“我叫秦志剛,是農場的政委。”他們在相互寒暄時,秦志剛告訴任冬生,他已經電話通知了樂鈺慧關押的監區,不一會兒,犯人就會帶到。任冬生歉意地對秦志剛道:“不是探監日子,我們沒得到你們的允許就前來來探監——給你們添麻煩啦。”

“只要能為二位首長提供方便,”秦志剛笑著道,“應該!應該!”

兩獄警一個提著暖瓶,一個端著盛有茶杯的托盤,為他倆送茶水來了。獄警在為任冬生和劉明泡茶時,謝明喚秦志剛道:“政委同志,樂鈺慧曾是我倆的戰友,也是我倆的妹妹,我們到這來一是看望她;二是想了解一下她的犯罪原因和犯罪情況。”

“我們監獄是執法機關,”秦志剛道,“只負責對罪犯進行改造,樂鈺慧犯罪的具體原因和具體情況,只有查閱檔案材料才能具體知道。”

“政委同志,”任冬生抱歉地對秦志剛道,“我們又要麻煩你啦。”

“二位首長放心,”秦志高爽快地道,“我們一定盡我們的能力——為二位首長提供方便!”

樂鈺慧被一獄警帶來了,謝明上前上下打量木訥樂鈺慧時,秦志高連忙道:“二位首長你們面談,我去辦公室等你們。”說著出門去了。

“妹妹,”謝明驚訝地道,“不認識我啦——我是你姐——謝明!”

“姐,”任冬生上前道,“我是任冬生——牛娃!”

樂鈺慧木訥地站著眼眶滾出了淚水,謝明上前心疼地緊擁著樂鈺慧喚了聲:“妹妹……”嗓子就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姐,告訴我,”樂鈺慧悲切地問,“彭遠怎麼沒來——他是絕情——忘了我……”

“妹妹,”謝明悽楚地道,“彭遠犧牲啦……”說著將彭遠的遺物——玉觀音墜子放在了樂鈺慧的手心。樂鈺慧手捧墜子淚如泉湧,嗚咽地呼喊道:“彭遠……你難道忘了我倆臨別的贈言——‘終生廝守’嗎……”樂鈺慧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了,她彷彿看見彭遠泛著笑容正向她姍姍走來,他呼喊著:“彭—遠—”向前迎去……

謝明連忙上前抱著樂鈺慧連連道:“妹妹你別這樣,別這樣!”

……

謝明和任冬生剛來到秦志剛的辦公室,監獄檔案室的同志就送來了樂鈺慧的檔案材料。謝明開啟檔案卷,從卷宗內抽出薄薄的兩頁紙,只見第一頁上就寥寥幾字:背叛革命,霸佔田地的地主份子;第二頁就是一張加蓋了村農會和土改工作隊公章的判決書。

謝明看罷檔案內容,對任冬生道:“檔案上只有定罪的罪名和服刑的期限,沒有定罪的材料。”

任冬生在沉思時,秦志高連忙向謝明解釋道:“將軍同志,我們是執法機關,只有對犯人進行改造的許可權,至於其它問題——你們得去省法院和省監獄管理局具體瞭解情況。”

“老任,”謝明向任冬生商量道,“我們應該去趟省法院和省監獄管理局,實事求是地反映一下樂鈺慧的情況。”

任冬生、謝明回到任家壩後,任冬生、謝明各寫了份參加紅軍的證明名材料,同時謝明特別在材料中寫了自己因為身負重傷,需要留在任家壩養傷,樂鈺慧同志因為有特殊的家庭關係,她才沒有隨部隊參加長征,留在任家壩照顧我養傷。

任冬生、謝明為了能讓樂鈺慧早日出獄,趁返回部隊的時候,順便去了省法院和省監獄管理局,親自將證明材料交給了省法院和省監獄管理局的領導。

省法院和省監獄管理局對任冬生和謝明的證明材料非常重視,組織了聯合調查組對樂鈺慧背叛革命的問題進行了調查瞭解,最終認定樂鈺慧沒有背叛革命,從而取消了樂鈺慧叛徒的罪名,並於次年(1957年)提前予以釋放。

樂鈺慧被兩警察押送回任家壩那天是雨天,她像逃荒的乞丐似的,褲腿上沾滿了稀泥,背上揹著床陳舊的被卷,被警察押解著行走在回家鄉的道上。當她被警察帶進鄉政府辦公室時,鄉上的幹部都向她投以鄙夷的目光。樂鈺慧忍著羞辱,垂頭站在門處,等待鄉領導的訓斥。警察向王必成嘀咕了幾句後,王必成走到樂鈺慧面前,打量了樂鈺慧一番後問:“你就是樂鈺慧?”

“報告政府,”樂鈺慧膽怯地道,“我就是地主分子樂鈺慧。”

“回去吧,”王必成嚴厲地道,“我警告你——必須自食其力——老老實實地接受群眾的監督改造!”

“是,是,”樂鈺慧道,“我一定老老實實接受改造。”

這時,村裡的賴世昌走了過來,王必成問樂鈺慧道:“你認識他嗎?”

“報告政府——我認識,”樂鈺慧回答,“是任家壩的人,叫賴世昌。”

“他現在是任家壩農業生產合作社的治安主任,”王必成以教訓的口氣對樂鈺慧道,“賴主任就負責監督你改造!”

樂鈺慧回答:“報告政府,我知道了——我一定老老實實地接受改造。”

……

樂鈺慧被賴世昌領回到任家壩已是傍晚,她隨賴世昌剛走到村頭,等候在這裡二嫂迎上樂鈺慧,眼眶噙出淚水上下打量著她道:“瘦啦——二嬸快認不出你啦!”

樂鈺慧眼眶湧出了淚水,像孩子似的依偎在二嫂懷裡,嗚咽地道:“嬸,鈺慧很好……很好!”

“二嬸,你我兩家是貧下中農,”賴世昌勸解二嫂道,“樂鈺慧是監督改造的地主份子——我們要站穩立場——有階級覺悟啊!”

二嫂“呸”地一聲,朝地上啐了口唾液,憤憤地斥責賴世昌道:“良心都被狗吃了東西——你也配教訓我!”

賴世昌不敢頂撞二嫂,因為自從任冬生回家省親後,縣上的領導和鄉上的領導對二嫂都格外尊重,所以,他只好對二嫂陪著笑臉道:“二嫂,你倆慢慢聊,慢慢聊。”說著悻悻地離去。

賴世昌是任家壩的外來戶,祖籍原在樂山。1939年8月19日,日本轟炸樂山後,樂山城裡城外一片焦土,賴世昌夫妻倆被迫攜兒帶女逃難來到了任家壩。樂鈺慧悉知賴世昌一家不幸的遭遇後,樂鈺慧出於對日本帝國主義的憎恨,便主動將賴世昌一家留住在了任家壩。

賴世昌一家在任家壩住下後,樂鈺慧不但慷慨地接濟賴世昌在任家壩建了住房,而且還接濟了他們一家五口人半年的口糧。然而,樂鈺慧的善心卻沒有得到賴世昌的好報,當土改工作隊進駐任家壩,賴世昌被工作隊委以任家壩農會主席的職務後,賴世昌竟違背良心在“訴苦大會”上控訴樂鈺慧是披著人皮的狼,歪曲事實,把自己女兒染病離世,說成是因為受樂鈺慧剝削,女兒才冤屈離世。這樣,樂鈺慧因為有命案在身被罪加一條送去了監獄。

且說,賴世昌離開後,二嫂便對樂鈺慧道:“嬸已經做好了飯,上我家吃飯去吧。”

樂鈺慧在二嫂家吃罷晚飯,向二嫂告辭時,二嫂執意要鈺慧留宿在自己家。樂鈺慧也只好留了下來。

次日一早,樂鈺慧在二嫂家吃了早飯,就獨自回家去了。其實,所謂家,也就是土改時,農會給樂愛國留下的那間樂鈺慧的閨房,也是樂鈺慧與彭遠的婚房。樂鈺慧推開門,兩步就跨進臥室,撕下懸吊著的書畫,上身緊貼著彭遠留在板壁上的詩文,溢位淚水悲發出心底悲切的呼喊道:“彭遠,我的彭遠啊……”

……

天色已近黃昏,揹著石匠工具的樂愛國,隨同劉石匠回家來了。樂愛國在放背篼時,劉嫂高興地從廚房出來報喜似的喚樂愛國道:“愛國,快回家——你媽從監獄回來啦!”

“我沒有媽,”樂愛國冷冷地道,“你就是我媽!”

“混賬話,”劉石匠斥責樂愛國道,“沒有你媽——能有你!”

樂愛國沒有搭理師傅的話,去了自己的住室。劉石匠對妻子道:“我去看看小姐!”

且說,自樂鈺慧坐牢後,她的姐姐樂鈺成每月都要寄十元錢幫助她。樂鈺慧也很節約,把這些錢都攢存下來。今天這攢存的錢,派上了用場,她去鎮上的供銷社買了些居家必不可少的鍋鏟之類的用品外,還憑票證給兒子新添置了床上用品,同時,還買了裱糊屋子的白色紙張。樂鈺慧整整忙活了一天,兩間屋子可謂是煥然一新了。她坐在兒子住屋的床沿,取下戴在脖子上的遺物——玉墜,深情地目視著道:“彭遠,這是我為我們兒子收拾的住屋,你滿意嗎?”

樂鈺慧目視玉墜的雙眼在溼潤時,劉石匠推開房門喚樂鈺慧道:“妹子!”

樂鈺慧連忙拭去淚水驚喜地起身喚劉石匠道:“石匠大哥!”

劉石匠一邊進門,一邊謙讓地對樂鈺慧道:“妹子你坐。你坐!”說著。自己順手拉過斷腿的板凳坐了下來。

“他大伯。”樂鈺慧性急地問劉石匠道,“愛國好嗎?”

“好,好,”劉石匠愧疚地道,“這些日子忙,過兩天來看你。”

“你養活了愛國,”樂鈺慧“噗通”跪在劉石匠門前哭泣道,“大哥,你是我樂鈺慧的恩人,這世還不了你的恩情,再來人世——變豬、變牛也要來報答你!”

“妹子,”劉石匠眼眶噙出淚水道,“你說的啥話呀……”

一陣無語後,劉石匠起身告辭時對樂鈺慧道:“妹子,明天我過來,在門外給你打個灶。”

樂鈺慧連忙道:“石匠大哥你叫我怎麼感激你呀!”

次日,劉石匠就給樂鈺慧送來了用背兜做的背篼灶,和挑水用的木水桶。這樣,樂鈺慧的家,像是一個家了。然而,這個家令樂鈺慧不滿足的就是兒子樂愛國沒有在自己身邊。

因為樂鈺慧從監獄回家已經有好幾月了,自己卻一次也沒有看見過兒子。冬季來臨,天空已飄起了雪花,擔心著兒子冷暖的樂鈺慧,幾番去劉嫂家打聽石匠和兒子的訊息,得到的回答總是採石場的活忙,過年才能回家。

離過年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採石場的工人都陸續回家了,劉石匠仍帶著樂愛國在幹活。一位回家的工友,路過劉石匠勞作的身邊時,喚劉石匠道:“劉師傅,錢掙不完——你師徒該回家過年啦!”

“能多掙幾個算幾個,”劉石匠泛笑道,“聽說過完年,石場就不用我們農代工啦——要我們回家,參加當地的大鍊鋼鐵!”

“劉師傅,想這麼多幹啥,”工友一邊朝前走著一邊道,“有飯吃就行!”

……

臘月二十九日樂愛國師徒倆才回家,師徒倆剛走進曬壩,劉嫂正遇上六嫂從屋裡出來,六嫂站在廊道埋怨地斥責劉石匠道:“大過年啦,也不說早點回家。”

“採石場眼看就要停辦啦,”劉石匠解下拴在腰上的裝錢的小口袋遞給劉嫂,忿忿地道,“以後掙錢難——就想多掙幾個。”

劉嫂接過小口袋,拿出一沓嶄新的人民幣,遞了一疊給樂愛國道:“給你媽送去!”

樂愛國沒有好氣地道:“嬸子,我媽早死啦!”

……

六嫂瞥了石匠一眼自己,見石匠啥也沒說,一屁股坐在條石凳上吸起煙來,便獨自到樂愛國母親住處去了。

樂鈺慧伏在桌上記日記時,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

樂鈺慧開啟門,劉嫂率先喚樂鈺慧道:“妹子!”說著進了屋。

“嫂子,”樂鈺慧泛笑道,“你坐!”

“明天就是年三十啦,”劉嫂掃視著屋子道,“瞧你這屋還是冷冷清清的——哪像是過年。”

“嫂子——不冷清,”樂鈺慧目視著板壁上彭遠留下的詩文幸福地笑著道,“有彭遠陪我!”

“你們文化人,啥事都想得開,”劉嫂說著從懷兜摸出一沓錢遞給樂鈺慧道,“這是愛國掙的錢,明兒去集上買點吃的、用的,過個好年。”

“我將就能過,”樂鈺慧將劉嫂遞給的錢,揣進劉嫂的懷兜道,“嫂子,給愛國攢著——娶門媳婦!”

“淑香對不起愛國,”劉嫂愧疚地道,“嫂子對不起你!”

“嫂子,你說得啥呀,”樂鈺慧愧疚地道,“我欠你,欠石匠大哥夠多——對你和石匠大哥——感激不盡……”說著眼眶噙出了淚水。

“大過年的,”留宿安慰著道,“說高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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