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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週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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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陽城陽光毒的狠。

急促的喇叭聲響起,“讓開!趕緊讓開!”

一陣沒好氣的粗吼聲傳來,街邊的鄰居不情不願的為卡車讓路,一些婦女不滿的小聲嘟囔

卡車壓過水窪,激起一陣陣水花,最終停在了一棟看起來年頭很久的居民樓前,佈滿了灰塵的牆皮看不出曾經的顏色

“你是周先生?”

卡車司機下了車,漫不經心的低頭看了眼訂單資訊

“是我先生,他去辦事了,我來就好”溫柔的女聲響起,掩蓋不了年齡的滄桑

貨車司機抬眼掃了一眼

眼前的女人,棕色中短髮,髮尾帶勾,妝容精緻,米黃色披肩上衣,黑色闊腿褲,雖能看出已上年紀但依舊可見年輕時的豔麗。

“搬到哪?”

“這樓上,二樓。”

“週末,去,帶他去”

女人回頭用伶俐的目光瞪了一眼身後的少女,陽光撒下來,少女五官很是溫柔,精緻又玲瓏,白皙的面板映得更加清透,很像眼前的中年女人,但容貌比她更甚。

貨車司機隨著女人的話語跟著看了一眼少女,難以掩飾的驚豔,炎熱的暑氣不覺降了三分

電話聲音響起,吳玉蘭趕忙接聽

剛才的兇厲的臉轉眼滿臉堆笑

“吳妹子,三缺一就等你了,好沒好啊?”電話那頭嘈雜聲中,催促的中年女聲響起

“王姐,誒誒誒,在哪,我馬上就來哈。”吳玉蘭笑呵呵的回答道,心情滿是愉快

再回過頭,笑容瞬間消失,嘆了口氣

“搬完家你把家裡收拾了,把我和你爸的衣服掛好了,你弟弟明天回來,他的玩具一定給他放整齊了。不然要是丟了少了什麼,他回來哭,你看著,我肯定和你沒完。”

剛走兩步,吳玉蘭又回過頭,

“你今天…算了,沒事,去吧。”

吳玉蘭踩著輕快的步伐向前走去。

“跟我來吧”清涼溫柔的聲音響起,週末抬頭看了眼母親離去的背影,面無表情的轉過了身

司機看著,心中陣陣複雜的滋味泛起

這不知道的以為是撿來的丫頭,當媽的怎麼能這樣。

再看看眼前的少女如何能夠如此平靜,不說平靜,倒像是被抽乾靈魂的軀殼,不喜不悲。

司機暗暗嘆口氣,算了,自己家日子都沒過好呢憂慮別人家事幹什麼。

收納完零碎的物件,天已經矇矇黑了

週末癱坐在沙發上,家裡已經整潔有序,陽臺窗戶開著,額頭滲出的細汗吹乾,微微發冷。

週末起身去關陽臺的窗,卻不自覺看向樓下行走的人。

五樓的高度不算高,跳下去會不會死呢?

要是沒死成怎麼辦,爸爸媽媽又該說她是賠錢貨了吧。

要是死成了,這裡因為她變成鬼樓,再影響人家運氣。

週末出神地想著。

門鎖的聲音響起。門還未開,已然聽到周輝和吳玉蘭談笑的聲音,“哈哈哈,老公,猜我今下午贏了多少”

吳玉蘭伸出手,展開手掌放在周輝正面前,悄咪咪比了個五

“五百?”周輝瞪大眼睛看著吳玉蘭

又轉過頭,“但是吧,女人家還是在家裡收拾收拾家務的好,別老出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

吳玉蘭吃了癟,不情願的脫了鞋,進屋開開燈,才發現週末站在陽臺旁

“週末!要死死遠點去,站在那幹嘛不關窗,凍死人了!趕緊給我做飯去,餓死了都要。”

週末低下了頭,閉了閉眼,媽媽讓她死遠點。

飯很快做好了,週末打算去父母房間叫他們吃飯。

走到門口,週末停下了腳步

吳玉蘭溫柔的聲音落入週末耳中

“小智,這兩天玩的怎麼樣呀,開不開心,明天爸爸媽媽去接你啊寶貝!”

“是呀,爸爸明天帶你去買你最喜歡的變形金剛怎麼樣寶貝兒子?”

“想沒想我們呀兒子?”

一句句關懷的話落入耳中,週末恍惚了一瞬間

陌生的,她渴望的。

——

2000年冬天,週末出生。

周母焦灼的等在產房外,伴隨著嬰兒哭泣的聲音,護士走出產房

周母急忙上前走去

“護士,男孩女孩呀?”

“恭喜你,老太太,母女平安。”

周母的笑容僵在臉上

隨後便沒見到孫女就坐車回了鄉下。

“就算是女孩兒,媽也不能就這麼走了吧。”吳玉蘭虛弱的身子憤憤的說。

“唉,老太太就想要個孫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還不是你沒能力生個孫子。”周輝在一旁落井下石道。

坐月子周母一趟沒來過,街里街坊的閒言碎語四起,到處都在說吳玉蘭當初信誓旦旦說懷了個男孩,神氣洋洋的,現在到處都在嘲笑她打臉的。

吳玉蘭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便將一切歸咎到了週末身上。

2006年夏天,週末在樓下和小夥伴告了別,要回家吃飯

在樓道里,遇見了喝的醉醺醺的周輝

周輝看見女兒,就氣不打一處來,

“給老子起開,沒用的東西。”周輝一把將週末推到地上

週末爬起來,怔住在那,看見微微滲血的膝蓋和手心,不做聲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一天天的財運都要被你哭走了,你他孃的。”

吳玉蘭聽見吵鬧聲出來檢視,沒有管坐在地上的週末,反而是先去扶周輝

“哎呦,你管她做什麼,今天怎麼喝了這麼多,暈不暈?”

周志輝笑了笑“哈哈,沒啥事,小楊要調走了,請組裡同事吃了個飯。”

“好了好了老公,有個好訊息告訴你,我懷了,男孩兒。”

周輝正頓時愣住,然後舒心大笑起來“哈哈哈哈,老婆,辛苦你了。”

週末望著父母的背影,上秒還在罵自己下一秒馬上就開心笑起來

委屈湧上心頭,她跑了出去躲在牆角痛哭

王永和張力追著球跑了過來,看見週末抹眼淚,關心的問道“週末,你怎麼哭了?”

張力推推王永,“一定是她爸又罵她了”

“你爸爸為什麼要罵你?”王永不解道“我媽媽說父母都愛自己的小孩.”

“我媽媽偷偷和我說她爸爸媽媽都喜歡男孩,不喜歡她”張力小聲說道

王永捂住他的嘴“噓,你別瞎說。”

那一刻,六歲的週末終於明白了一切

有些事情,是她不敢奢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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