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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入千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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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天子李君啟,於元年四世駕崩,平生只得一子。太子君絕即位時,正好年滿十七。

君絕雖非暴戾無常,昏庸無道,但也並非功德無量,萬民敬仰。

君絕執政第一年,南朝數千年來第一次對外邦使者開啟了國門,使者只有一人,名喚漣漪,來自千朝,是為男性,隸屬於千朝天子狄皇麾下。

朝聖當日,漣漪身著墨色千朝服,頭束稠白帶,發垂至腰間,面板白皙,眉目深邃,身形欣長,舉手投足間氣度非凡。

他唇角微揚,便惹得君絕寵姬芳心大亂。

“千朝使者漣漪代吾國國君來向南朝天子進貢寶物,望天子笑納。”語罷,漣漪躬身作揖。

“哦?是何寶物?”君絕慵懶地用右手手肘託著腮,瞳孔微縮,用豹子看獵物一樣的眼神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漣漪。

可隨後未等漣漪開口他便又道:“罷了,以後我們兩國便是盟國,爾等以後無須如此千里迢迢送此大禮,十日後便是執辛公主與千朝二皇子的成婚禮,倒不如把時間花在這上好好籌備下,何必如此早早地勞師動眾來訪我朝?”

“關於此事天子無須擔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千朝的子民早已為二皇子與執辛公主的婚禮籌備妥當,如今已是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了。”

說罷,漣漪向坐在君絕旁邊的執辛輕輕看了一眼,隨後恭敬地微笑躬身。

“你的意思是要從即日起帶走執辛公主?你們這未免也過於心急了吧”君絕平波無瀾的提問中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慍怒。

“是的,天子。”漣漪依舊含笑相迎。

“唉…..那執辛你可有異議?”天子君絕側目看向執辛。

“本宮沒有異議,願即日起跟隨漣漪使者啟程前往千朝。”

同樣是平波無瀾的回話,只是更加冰冷非常….

映入眼簾的只有一頭暗淡無光的白髮,臉上不施粉黛,盡顯疲態。

從樣貌上看依稀能辨認出姑娘的模樣,可身姿體態卻像風燭殘年的老人。

執辛寢宮內。

“報——李太醫求見”

“傳。”

緩緩走進的是一位身著朝服,年過花甲的老人。

“微臣奉天子之命來為執辛公主診脈。”

“有勞李太醫了。”

“不敢不敢,這是微臣的分內之事。”

診脈完畢後。

“李太醫,本宮還有多少時日?”

“毒素已溶於血脈之中,長則半年,短則半月,便會侵入心肺,屆時,公主.....”

“咳咳,好了,李太醫不必再說了,剩下的本宮清楚了。”

“此次,應該就是李太醫幫本宮在南朝所診的最後一次脈了吧,呵呵,咳咳!”

“去千朝的路途遙遠,免不了要跋山涉水,還望公主保重貴體。”李太醫對著執辛深深一拜。

李太醫走後,一抹黃色的身影捧著一大袋不知名的東西,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

“你在幹嘛?”執辛一臉無語地看著來人。

此人左臉綁著紗布,隱約可見地露著一條從眼角蔓延到頸部的傷痕,一眼看去讓人觸目驚心,可本人卻不以為意。

“奴婢在幫公主收拾去千朝的行囊。”韻憐中氣十足、正義凜然地回道。

“千朝既然敢來催婚,想必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更何況”,執辛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民間不是傳言千朝窮奢極欲嗎,想必皇宮之內,綾羅綢緞,瓊漿玉液,珍稀藥材也是應有盡有,你何必擔憂?”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韻憐在一旁碎碎念。

“你說什麼?”執辛挑眉。

“沒什麼沒什麼,奴婢是在說公主說得是,是奴婢想多了”韻憐扭頭吐了吐舌頭。

“不過也沒事,有憐兒在身邊,公主也不用擔心哈。”韻憐從那個混亂的包裹裡掏出一把看起來磨損了好多年的匕首,但其表面很乾淨,沒有一絲灰塵,可以看得出主人的細心呵護,隨後韻憐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胸脯。

“呵呵。”執辛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但笑不語。

但忽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輕輕放下茶杯,眼睛注視著茶杯,用左手食指摩挲著杯沿,佯裝不經意地輕聲開口道:“想去看,便去看一眼吧,畢竟是此生最後一面了。”

“前塵往事,也該一筆勾銷了。”

韻憐搗騰包裹的手停頓了一下,隨即背對著執辛擺擺手,笑著說:“前塵,我早就放下了,往事,也早已一筆勾銷,沒什麼好看的。”

……

千朝的送親隊伍一行浩浩蕩蕩。沿途皆是沙灘戈壁,倘若沒有充足的糧食和水源,人定活不過三日。

可國力雄厚的千朝怎會允許待嫁新娘命喪在去夫家的路途上呢,食物酒水藥材應有盡有一應俱全……

就連執辛這樣身患絕症命不久矣的人都覺得難以在這路途上一命嗚呼。

這誰能不誇執辛一句“料事如神”?

不過雖說順利,但也接連行駛了七日,舟車勞頓,眾人屬實也有點乏了。

“公主,要喝水嗎?”韻憐在轎外詢問道。

“不必了,我不渴。”

“公主,距離千朝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請公主再堅持一下。”漣漪動作輕柔地拉開那層珠簾恭敬地對車內的執辛說道。

“好的,有勞使者了。”執辛笑道。

……

一個時辰後,千朝王城內。

執辛抬手掀起轎簾,檢視周圍的風貌。

千朝的治安極好,一路走來風雨無阻,有的只是百姓的歡呼聲。

“哈!”執辛自嘲一笑。

為執辛接塵的是位年老的宦官。他笑容和藹地躬著腰做出請的姿勢為執辛引路。

千朝宮殿巍巍壯觀,壯闊非凡,走廊為十字形結構,分別通向東西南北四廊。

東廊是天子寵姬的住所,一般是貴妃及以上權貴人等才能夠居住。

西廊則是階位低於貴妃的貴人們居住。

南廊是天子的御書房和寢殿。

北廊則是朝廷議事堂,各職官員每日朝聖的地方。

御花園穿插其中,分佈於十字廊的各四側。

此時正是炎夏,百花齊放,園中一派奼紫嫣紅的景象。

走至一處宮殿,一陣撲鼻的牡丹花香便迎面而來。

“公主您的寢宮在這。”宦官向執辛指道。

那宮殿並不如東廊那般富麗堂皇,僅用了牡丹花作為點綴,庭院,牆門,花瓶,均雕刻著牡丹花紋樣,大片的牡丹花叢種滿宮殿裡裡外外的土地之上,就連殿中也幽幽傳來牡丹花薰香。

香味撲鼻,可執辛只覺得有一瞬間像被奪走了呼吸。

宮殿之上的那塊牌匾也應景地寫著:覓香殿。

隨即宦官識時務地介紹道:“這覓香殿哪,乃是先皇留下的,天子一直寶貝得緊呢,如今因為公主與二皇子的婚事,可是忍痛割愛,將這宮殿用來慶賀二位的新婚,公主長途跋涉,那麼老奴在這裡就不打擾公主了,公主好生休息。”

語畢,宦官退下,揮了個手勢,奴婢們都向執辛請安退下。

等眾人退去後,韻憐在執辛身邊輕聲說:“公主,我們到庭院走走吧?”

“嗯。”

一位滿頭白髮,面無血色,形容枯槁的女子,身旁又尾隨著臉上捆綁著紗布遮蓋著猙獰疤痕的奴婢,這樣的組合很是惹人注目,可千朝的奴婢哪敢吱半句聲?只敢低著頭,微躬著腰,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紛紛避讓。

“沒在路上被累死,倒是差點要被燻死了。”韻憐見四下無人,忍不住在旁偷偷吐槽。

“謹言慎行。”執辛還是端得好好的。

不久,她們走到一座名喚生靈殿的宮殿前,執辛抬手,示意除了韻憐外的其他奴婢留在原地等待她。

這座宮殿,根據剛才那個宦官的介紹,便是二皇子孟石的居所。

執辛走進了生靈殿,殿內沒有點任何薰香,有的只是淡淡的薰衣草香,用手撥開那層珠簾,她們走進宮殿深處,沿途也沒有什麼僕從站崗。

越宮殿深處走,隱隱約約的笑聲便越發清晰。

宮殿盡頭,是一副別開生面的景象。奴婢們都沒再低著頭,躬著腰,而是抬著頭挺直著腰背,不時被自已的主子逗笑,忍俊不禁地用衣袖掩著嘴。

茶桌旁,坐著三個男子。

黑衣男子腰上懸掛妖虎符,眉毛上揚,長相十分威武,透著不怒自威的霸氣,應該是位常年馳騁沙場的將士。

旁邊坐著的紅衣男子頸掛紅繩玄玉,生得十分秀氣,丹鳳眼撩人,嘴角含笑,動不動就與身邊的奴婢們眉目傳情。

坐在最裡面的那位男子則身著白衣,衣角刺著繁重的藍色玄龍紋樣,此時他雙目低垂,讓人辨不清神色,只見他用扇子輕支鬢角,一縷白髮看似隨意地垂在他的耳畔,隱約可見蒼白的嘴唇。

執辛將目光移到他的身上,再略不經意地掃過一眼眾人各桌案上的精緻糕點,隨即欠身作輯道:“南朝公主柸執辛,初來千朝,特地來此拜訪一下各位皇子,若執辛打擾了各位皇子的雅興,還請見諒。”

黑衣男子名喚韓弒,乃千朝世子。他得知執辛的到來後,略顯訝異,不過很快就平復下來,鏗鏘有力地說道:“這不是二弟未過門的貴人嗎?三日後便是婚期了,我還以為你們早已見面了。”

紅衣男子名喚韓笛,乃千朝三皇子,知道來者何人後但笑不語。

二皇子孟石抬起低垂的雙眸,帶起了他斜撇在額頭一邊的那縷白髮,緩緩站起身來向執辛回禮,溫聲說道:“大哥你也是,怎麼說話的?要是宣嫿知道了,肯定又要取笑你了。我也不知南朝公主已到,都怪跟你們這幫人玩得不亦樂乎,連我的奴婢都忘了通傳。”

另外兩位皇子一聽,響徹宮殿的笑聲再次爆發開來。

孟石緩緩站起身來,慢慢走向執辛,才走兩步,執辛便遠遠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藥味,雖然是病弱之軀,但也好一副丰神俊朗的相貌。。

“公主這幾日舟車勞頓,也是累了,我本以為公主會好生歇息,卻不料精力仍然旺盛,忘了迎接是我的過錯,現在就由我領公主去參觀千朝吧。”孟石抬手指向宮殿門口,向執辛做出“請”的動作。

“此處是我同胞妹妹韓宣嫿的宮殿,千洛殿。”

“這裡是御書房,父皇他從很早前就允許我們入內,你若平日裡覺著無聊了也可來這裡找找可有合心意的書。”孟石輕輕地笑著說。

執辛微微點頭應和。

……

兩人一路上全憑孟石在解說,執辛基本沒有說過什麼話。

“多謝二皇子今日的陪行,執辛在此就不再叨擾二皇子了,執辛已記清剛才的路線,執辛在此告退了。”執辛對孟石行了個禮,意欲告退。

“好的,公主慢走,好生歇息。”

執辛才轉身,似是又想起什麼,回過頭來問道:“執辛還有個疑惑,不知二皇子是否能為執辛解答?”

“公主但說無妨。”孟石微笑道。

“二皇子的兄弟姐妹皆為韓氏出,那為何二皇子的姓氏是孟氏呢?”

孟石聽罷,瞳孔令人難以察覺地微微縮了一下,隨即又不動聲色地笑著解釋道:“公主真是心細如髮,這一個問題,問得很好,只可惜,目前我無法向公主袒露原因,但我保證,將來有一天,我定與公主和盤托出,暫且抱歉了,我向公主賠個不是。”

“是執辛唐突才對,姓名如此忌諱的事情,本來執辛也沒曾想二皇子能為執辛解答,二皇子不怪執辛無禮已讓執辛慶幸,那執辛就告退了。”

孟石若有所思般注視著執辛,眼光在觸及執辛像枯草一樣的白髮時詢問道:“請問公主患上此惡疾有多少年月了?”

“回二皇子,已經七年有餘了。”

“這樣啊......我就是好奇,公主不必多慮。”孟石笑著說。

“執辛明白。”畢竟,好奇,是人的天性。執辛心下嘲道,隨後便轉身與韻憐慢慢走回覓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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