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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白楊這一輩子可不容易啊!
在戰爭年代,他身邊的戰友戰死沙場數不勝數,可他就是命大不死。
到了中年,在他最為艱難的時候,特別需要家人或親人或朋友關心或安慰,然而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妻子竟然離他而去。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在他年過半百的時候,女婿給他送來一位美若天仙般的妻子。
而且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賢妻喜得龍鳳雙胞胎。
蒼天有眼啊!
這輩子值了。
儘管坊間傳聞妻子和女婿有這樣那樣的醜聞。
但他卻相信女婿的為人,打死也不會相信妻子和女婿有一腿。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祝福。
本來退休之後,等待他的理應是天倫之樂。
可哪想得到偏偏患上惡症。
他最為擔心的是,小孩尚未成年。
他的最大願望就是出版他在戰爭年代的回憶錄——《崖州烽火》。
吃下午茶之後,馬鈺駿和馬芬芳直奔崖州市人民醫院。
“葉蓓蕾算什麼東西?這種人也值得你愛。”一路上,馬芬芳悶悶不樂。“她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嘛。”
馬鈺駿心煩。“我都跟你說多少次了。少提她,好不好?”
“她都快要替代楊柳填房了,我能心不急,能不提她嗎?”馬芬芳擔心馬鈺駿同意和葉蓓蕾結婚。“如果你和她結婚,我可不認這門親,不會跟你們走親戚。”
“你越說越離譜了。”
“我離譜,還是你離譜?你當我眼瞎耳聾?她都跟你提親了,就差領證了。”馬芬芳越說越生氣。
“你瞎說什麼?”
馬芬芳緊咬著下唇,繼而噘嘴。“還說我瞎說。你當我不知道?葉蓓蕾什麼都跟我說了。她說她已經跟你提親了,準備結婚了。”
“你都搶到她的男人了,她跟誰結婚?哈哈。”馬鈺駿取笑道。
“你不要拿我來開玩笑了。話又說回來,即使沒有你,她也不缺男人。”馬芬芳神秘的笑笑。“你猜她剛才跟誰在一起喝下午茶?”
“我還不知道她的風格,要不是帥哥……還是帥哥。”說到這裡,馬鈺駿無比生氣。“最近她又跟崖州大學的一位男同學打得火熱。”
“我就說嘛,假如你跟她這種野女人結婚,那麼她非給你戴綠帽不可。不信你就試試看。”
“不要再說她的不是了,她也是很可憐的。中年失夫,無子無女,今後她怎麼過?”馬鈺駿對葉蓓蕾可氣又可憐。
馬芬芳附和道:“好了,不說了。”
說到這裡,馬芬芳覺得馬鈺駿說的也有道理。
她的確可憐
可我有女有子,就是“好”!
不像她無女無子的。
有錢有勢,又能怎麼樣?
看你逞能多久?
我才不跟你計較呢。
馬鈺駿嘆了一口氣,說道:“爸的時間是倒計時了。小孩又小。日後怎麼辦?”
馬鈺駿一說到老楊,馬芬芳的眼睛立刻溼潤,慢慢的,潔白的臉蛋掛著淚珠兒。“如果家裡沒有你,那麼這個家的日子真的沒法過。”
“我們苦命相連啊!如果沒有你,那麼我的日子也不知道怎麼過了。”馬鈺駿發出肺腑之言。
一路上,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知不覺的就到市人民醫院樓下停車場。
“你還不下來。”馬鈺駿已經下車,但馬芬芳還在車上,慢吞吞的不下來。
“你急啥?等小媽一會兒。”馬芬芳從挎包裡取出化妝盒出來,開啟拉鍊,取出鏡子,對著臉照了又照。再取出畫筆,描一描眉毛……
馬鈺駿心急,他乾脆將車鑰匙遞給馬芬芳。“你關車門吧。”
十來分鐘過去了,馬芬芳匆忙下車,並鎖上車門。
“好了!走。”
楊白楊住院期間,享受“高幹病房”待遇。
病房為帶有衛生間、小夥房、空調、電視等等的獨立套房:一室一廳。
當他們到達病房時,楊白楊躺在病床上看書,護工在伙房做晚飯。
楊白楊抬起頭來,將書本置於床頭櫃上,摘下眼鏡,帶上微笑,說道:“你們一起過來了,我的病情也好了一半了。”他目不轉睛盯著妻子。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風得意露紅光。你看你,剛升官就開始打扮起來,多俊啊!”
“只不過是個副主任而已,算啥官。”馬芬芳不好意思,臉蛋都紅透了。
“爸,您只關注小媽,卻把女婿涼在一邊。您看:這是什麼?”馬鈺駿從公文包裡取出一本書展現在楊白楊的面前。
楊白楊把書本接過來,瞧了瞧:《崖州烽火》——楊白楊著。
《崖州烽火》是楊白楊於戰爭年代的回憶錄。
楊白楊將書本貼在胸前,熱淚盈眶的說道:“終於出版了。”
“老楊,你發財了:崖州郵電大學訂閱五千冊,崖州郵政訂閱兩千冊,崖州電信訂閱兩千冊。”妻子如數家珍。
馬鈺駿提高嗓門。“我們駿馬公司也訂閱兩千冊。”
“駿馬公司是自家公司,免費贈送。”楊白楊擺擺手道。
馬芬芳握著丈夫手說道:“駿馬掙大錢了,他們的錢一分都不能少。”
馬鈺駿又解釋道:“爸,不是我訂閱的,是陳總經理訂的。”
“錢我都收了,每本訂價三十六元,共收七萬二千元。這是你的錢。”馬芬芳接話,並將裝好錢的檔案袋遞給丈夫。
楊白楊推辭道:“這錢我真的不能收。出版這本書,小馬不但花了不少心思,而且還花了不少錢。”
“他是花了不少錢,大概……花三萬多元吧。”馬芬芳想了想。“要不這樣,自家人,就優惠一點,返還三萬元。”
“先這樣也行,反正這錢都是你們的,我帶不走一分錢。”楊白楊知道女婿的為人,說出口的話是不會改變的。“小馬,謝謝你了!”
“謝啥,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無法報答。況且這都是小女婿應該做的事情。”馬鈺駿拱手道。
馬芬芳為丈夫再墊一個枕頭。“看你今天高興的,要不你先休息一會兒,不要說太多話了。”
“對,對,爸,您先歇一會兒。”馬鈺駿附和。
楊白楊的確累了。
他雙手按著胸口,沒有回應,眼睛慢慢的閉上,臉上卻掛著微笑。
突然間,他又睜開眼睛,說道:“今天,你們就帶我回老家了。不要躺在這裡,花冤枉錢。”
“您是離休領導幹部,享受‘高幹醫療’待遇,住院全報銷,不用花自己的一分錢。”馬鈺駿安慰道。“要不這樣,當您好轉一點,我再過來接您回去。”
楊白楊沒有回應,又微微的閉上了雙眸。
每次馬鈺駿過來,他都要說“回去”這一句話。
因為他不想在醫院過世,而是想在老家走完這一生。
當地民俗:在老家官廳過世叫“正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