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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浮表之下,千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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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雅的旋律渲染了大半個長街,嫵媚的燈光迎著來來往往的過客,駐足之人,皆是序章。

這家酒吧的店面不算愛佔招惹人的眼睛,但當耳朵劃過那悠揚又勾人的口哨聲時,便落下了今夜的第一筆。

“歡迎光臨!”

推開門,與外面暴雪肆虐的城市截然不同的是,這簡直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若非邁出那一步,越過那扇門,絕無法想到此般洞天。

明明並未凝視任何一處,但好像整座宮殿的一舉一動又全在她那冰藍色的眼睛之中,垂至腰間的金髮在門開的剎那,肆意揚起,瀰漫至鼻間的香氣,說是置身於赫斯珀裡德斯的聖園也不為過。

它,迎來了,今夜的queen!!!

無數雙凡世的眼睛彷彿終於窺見了神話裡的維納斯,不得動彈。

“女士們,先生們,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臺上的喊話的那位緊扣著一頂藍色的鴨舌帽,扎著馬尾,穿著一身鉚釘牛仔服,搭著一席緊身褲,踩著一雙Daisy Fellowes的RKT001,正在隨著旋律扭動著腦袋,晃動著身體。

方才還將心神駐留在維納斯身上的眾人們舉起身前的酒杯,像是被馴服的毒蛇,聽到了笛聲後,跟著,起舞。

金閃閃的亮片從酒吧上空落下,燈光閃爍的頻率愈來愈快,閃爍的燈光愈來愈妖豔。

伴隨著淡粉色鑲嵌著美麗的碎鑽的衣衫落下,過於雪白的胳膊抬起,盈盈一握的手腕扭動,纖細的手指像是抓空了一般,憐惜的接住不知從何處飄來的六角星形的——一枚雪。

不知是從哪位天神那裡借來的膽子,一位梳著背頭,額頭前晃著兩根龍鬚,五官長得還算立體的男人,舉著自己的酒杯,看步伐是衝她來的。

果然,男人即便梳著這般看起來強攻的髮型,但依舊露出了嬌怯的面容,喉結輕輕滾動,嘴角的肌肉痙攣般的打顫,插在褲兜裡的手冒著冷汗,但掃了眼周圍,此刻他的行為無疑成為了在場男性的焦點,又挺了挺腰板,深吸了平生最多的一口氣。

“美女,賞個臉喝一杯?”男人舉著自己的酒杯,放在她面前。

冰藍色的眸子未動分毫,不知是酒吧的燈光恰好閃過,還是怎的,一抹幽藍色的光映在眸子中。

自從那抹光出現過之後,男人霎時覺著這本溫暖的酒吧,驟作嚴寒,舉著酒杯的手也開始顫抖的比先前更厲害了,杯中的酒液激烈的敲打著杯壁,男人表情怪異的盯著眼前自己不爭氣的手,不顧其他。

她依舊沒有表情,視若無睹般自男人身邊走過,絕美的身影漸行漸遠,嚴寒才逐漸褪去,男人這才將注意力收了回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又覺褲兜裡的手好像抓著什麼,冰冰的,涼涼的,忙掏出來看了看,一把碎冰渣子,剛放鬆下來的男人又倒吸一口涼氣,不分場合,一屁股坐在地上,杯中的酒液顛了出來,打在那潔白的領口上,先前那些本是盯著男人的男人,盡作嘲笑之態,觥籌交錯,無人在意男人自個在那裡發愣,愣了好久。

碎冰渣子。

冰渣子。

渣子。

她依舊像是四千米海拔高山上的雪蓮,獨自盛開一般自顧自地走著,尋了片無人處坐下,白皙的面板不動聲色地浮於裙襬之上,神的目光由上而下,在那一雙透明卻又閃耀著尊貴的高跟鞋上停留了上千年。

一名西裝革履,面容姣好的男人正被他脖頸處的蝴蝶結“拖”著,來到這位天使面前,本是她站起來還要矮半個頭的男人,上下嘴唇不自覺地抖動,緊咬著牙,筆直的腰板像是找到了歸宿般瞬間彎了下來。

“美...女,請...請問您要...要喝點什麼嗎?”男人心裡暗自竊喜,終於說出來了。像他這樣的人,打量著也有個二十幾歲,將近三十,職業經驗更是不用多說,油腔滑調都沒有的話,是不會在這裡待這麼久的,然而就是這麼一句簡單的問候,在這個女人面前,竟是如此難以啟齒。

“不用麻煩了,謝謝。”男人耳邊傳來一抹聲音,像是西伯利亞的撲天而來的大雪,像是遙遠的北冰洋一座蟄伏在海平面以下的冰川,不知是酒吧的燈光太過於雜亂,還是自己太過緊張以至於看錯了什麼,方才這個女人說話的時候,嘴唇好像並未動過。

男人杵在這約莫半分鐘,才回過神來,內心又是一陣竊喜,終於不用和這個冰塊,甚至比冰塊還要涼的人打交道了,轉過身去,下意識地搓了搓手,緊了緊身上衣服,沒人知道他那髮絲上掛著的冰珠化成水兒落在他的肩膀上。

酒吧裡仍舊火熱,隨著時鐘上的短針劍指12的下面,這座荒唐的宮殿迎來了它的午夜。

狹長的睫毛微動,女人捏著不知從何處來的雪白的奇形怪狀的杯盞,飲下了昨日與今日的第一口酒,便不見了蹤影,彷彿整個酒吧從來未曾出現過這樣一位初臨凡間的天使一般,但只留下那隻模樣不同尋常的杯盞,像是一塊精雕細琢的冰,慢慢化掉...

仔細看時,時鐘上的那根細長的指標方才跳動了今天的第一下。

第一下,酒吧裡的人照常喝著酒,臺上的女DJ依舊踩著那雙Daisy Fellowes的RKT001,修長的手指肆意的挑撥著面前幾個黑色的滑鈕。

人間的太陽照常升起,驚訝又淡定的撥出一縷光輝放在酒吧的門前。

而此時這個城市最高的建築之上一位修長的身影,穿著得體的西服,袖角折的分寸恰當,同樣是一雙冰藍色的眸子,方才正打量著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然而隨著陽光裹挾住她的目光,那本是迷茫的眼神又堅定地望向那所酒吧,然後,然後又是迷茫裡透著一絲失落。

更巧的是,她站在那,站在那與天最接近的地方,站在方從昏睡中醒來的又不失燦爛的陽光下,閃耀著一襲金色的長髮。

這裡是Queen,任務失敗。

嘴角微顫,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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