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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清風，撫摸著走在校園裡學生的臉龐。柳樹枝上殘留的綠葉裝飾著凌雲書院的教學樓，校園裡多了許多打羽毛球的，踢毽子的，丟沙包的，從人群裡看到顧澤許穿過的身影。我連忙走過去，“顧澤許，等一下。”
顧澤許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依舊向前走去，越走越快，我拉著他的胳膊，氣喘吁吁的問道，“你走這麼快乾嘛？我都快趕不上你了。”
“我這不是想趕回班寫作業嗎？我先走了哈。”顧澤許連忙往回趕，臉部的緊張顯而易見。
“顧澤許，你忽悠誰呢？從小到大你什麼時候寫過作業。”
“我的好妹妹啊！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我答應過一一要考上大學的。”顧澤許腿本就長，走的是越來越快。
“等一下我。”我跑到他的前面追問，“這都快一個月了，鄭嶼洋怎麼還沒來，而且他走的時候怎麼沒和我說呀！”
“我也不知道，要上課了，你也快回去吧！”
“喂。”
我坐在樓梯上，用手撐著下巴，看到校園裡的人匆匆而過，與校園外的世界相比，校園就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籠子。曾經我無數次的憧憬校園外的世界，希望我的生活裡可以沒有老師，沒有書本，沒有作業，沒有考試，可是現在細想，我除了這些好像什麼都不會。
走廊裡，顧澤許和一一靠在牆上，顧澤許臉色痛苦的說，“一一，我真的要瞞不住了，一個月已經快要過完了，想不出什麼辦法了。”
“我也沒什麼辦法了，暖暖，都過來找我好多次了，每次都以我要回班寫作業，做試卷為藉口，時間長了，我自己都不信了。只能能拖多久是多久了。”
“我也是啊！每次暖暖來班找我，我都東躲西藏的，上次差點露餡，也不知道嶼洋什麼時候能回來？”
“他回來還早著呢？高中加大學。”
他們二人看向樓下，眼睛追尋熟悉的身影，唯恐看到蘇暖。
高二一年匆匆結束，時間過的好快，快到還沒正式開始感受生活的酸甜苦辣就已經結束了，快到我們都無法追趕時間的尾部，快到我已經要忘了生活裡來過一個人。
“同學們，高三學生們，安靜一下好不好。”
聽到“高三”這個名字，同學們立刻反駁道，“我們還不是高三學生呢？別給我們戴這個帽子。”
班主任笑著說，“怎麼不是啊！高三學生都走了，你們當然要繼任他們的位置呀！”
班主任走下來，看著班裡的同學，感慨的說，“說實話，過的真的很快，和你們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我雖然有時候說話狠了點，但是你們說說，老師真的從來沒怪過你們，學生和老師哪有隔夜的仇啊！無論你們犯了多大的錯，歸根到底都是老師的問題。”
“從不相識到相識相知，我們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們開始是毫無血緣關係的陌生人，現在則是情深緣淺的師生關係，我看著你們從未成年到將要成年，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從牙牙學語到意氣風發。”
講臺下的學生們，認真的聽著老師的講話，老師眼眶裡的酸楚映入學生們的眼簾，“同學們，我希望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你們能夠為自己拼一把，與其互為人間，不如自成宇宙，三四月做的事，六七月終會有答案，我們開學見。”
同學們在下面激烈的鼓掌，一起大聲喊著，“開學見，老師。”
學生們整理書桌，背上自己的書包，離開教室。
“蘇暖，出來一下。”
我疑惑的看向窗外，走出去看到學長，他指著操場說，“我們去那邊說吧！”
走在操場上，陽光刺向眼睛，時不時會遇到體育生在操場上跑步，我看著他問道，“你不是已經高考完了嗎？怎麼回來了？”
他笑笑說，“畢竟是母校，上了大學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回來呢？”
我點點頭。
他停下來，走到我的前方看著我，“蘇暖，我喜歡了你好長時間了，從見你的第一面，我就很欣賞你，但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你的事情我其實都知道。”
我低下頭，繼續往前走，抱歉的對他說，“謝謝你學長，我確實有喜歡的人了，我在等他。”
“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我希望是的，因為你值得更好的人，世界這麼大，遇見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何其艱難，但有的人從遇見的第一面開始，就已經勝過世間萬物了。”
“那我就祝你，等到你喜歡的那個人。”徐子恆釋懷般的離開，像是壓抑在心裡的石頭，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我與他的距離或許就是，“他途經我，尚未到達你。”
螺螄粉店裡，沒有太多的顧客，進去的時候只看到一箇中年阿姨在吃飯，店裡也是格外的安靜。一一和顧澤許恐慌的低下頭，遲遲未動桌上的飯，我臉色平靜的說，“你們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他們倆搖搖頭。
“我早就猜出來了，你們告訴我吧！我可以接受的，鄭嶼洋在哪裡？”
“暖暖，對不起，不是我們有意瞞著你的，是害怕你傷心。”
“暖暖，其實嶼洋出國了，他那天找你，本想是給你告別的，但是你當時在講題，他爸爸不讓他待太久，就只能走了。”
“原來那天他是來告別的。”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跑了出去。
“暖暖。”
天空下起了大雨，像是在替我喊出悲傷，水珠敲打在玻璃上，卻迷了我的眼睛，看不清行人在做什麼，只能聽到天空的哭泣。
一一在雨中抱住我，安慰著說，“暖暖，我們回去吧！你別這樣傷害自己，你沒有做錯什麼。”
我依舊痛哭著，在一一的懷裡抽泣，顧澤許走過來，為我們遮了一把傘。
拉起我們，冷淡的看著一一說，“你走吧！我把暖暖送回家。”
我們在小區涼亭裡坐著，很久很久都沒說話，最後我喊了聲，“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是不是我不夠好呀！”
顧澤許愣在原地，從小到大從未喊過他一聲“哥哥”，小區很黑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顧澤許揉揉我的頭，心疼的說，“我們暖暖這麼優秀，怎麼會不好。”
他幫我擦掉臉上的淚，拉著我回了家。媽媽看到我，急忙擔憂的過來問，“怎麼了？”
我低下頭，不敢直視媽媽的眼睛，害怕媽媽有所察覺，便進了房間。
“澤許，暖暖這是怎麼了？”
顧澤許為難的說，“阿姨，你還是直接問蘇暖吧！我先回家了。”
“唉！”媽媽在外面嘆氣。
沒過多久，媽媽在外面敲門，拿了一杯牛奶進來，“暖暖，媽媽給你了一杯牛奶，有助於睡眠。”
媽媽坐在我的床邊，我側身背對著她。我們倆人都未開口說話，隨後她柔聲道，“暖暖，你有沒有讀過雨果的《悲慘世界》”
我坐起來，認真的看著她，搖搖頭。
“媽媽，大概猜到了你是因為嶼洋吧！我自己的孩子，我會不瞭解嗎？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悲慘世界》裡有一句話說‘何必遺憾本不能的事情’有些東西呀！並不是越濃越好，要恰到好處才行。”
我點點頭。
“好了，媽媽去休息了，你也要早點休息呀！”
失去的東西總會回到我們的身邊，雖然有時並不是我們希望的方式。
走進巷子裡，樓上那戶人家的窗簾永遠是拉著的，房間永遠是黑暗著的，不同的是曾經這裡住著人，而現在房子是空的。
炮竹聲響，一桌接著一桌的喜宴，親朋好友的祝賀，餐桌上的人們嘮著家常，恭祝學子金榜題名。家鄉里有個習俗，隔著兩三年就會有孩子考大學，鄉里人就會一起擺酒席慶祝，無論最後是否考上，親朋好友都需來慶賀。
今年，我順利考入清華，一一進入了傳媒，我們共同走進了北京，顧澤許為了追隨一一的腳步，同樣選擇了北京化工大學。
我們一起坐在湖邊的椅子上，看海鷗飛翔，看荷花盛開，看海闊天空，呼吸著外面的空氣，身心疲憊皆散去。一一笑著說，“真是幸運呀！幸好還是我們。”
我看著一一，附和說道，“是呀！還是我們。”
心存希翼，目有繁星，追光而遇，沐光而行。
美國醫院裡，鄭嶼洋躺在病床上，望著白色的天花板，身旁站著陌生的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記憶開始從自己的身體裡一點點消散。
鄭嶼洋的朋友站在身邊詢問，"Doctor, why is this happening?"
"Patient suffers from Dissociative caused by a major blow to the brain, which is a mental illness."
"How can he get his memory back?"
"You can try hypnotherapy."
"Thank you, doctor."
鄭嶼洋隱隱約約聽到蔣丞飛和醫生的談話，從病床上坐起，昏昏沉沉的坐起來。
蔣丞飛湊到他耳邊說話，“你終於醒了，還記得我不？”
鄭嶼洋搖搖頭。
“唉！就知道，我啊叫蔣丞飛，是你在美國的朋友，我們倆已經認識將近2年了，你不認識我，應該知道蘇暖吧！你喜歡的女孩子。”
鄭嶼洋依舊不說話，沉默著，最後說了一句，“我什麼時候才能好？”
“你這病怎麼能輕易好呢？你還能斷斷續續的想起來，很不錯了，我們慢慢來。”
清華校園裡，教授在講臺上，興致勃勃地問，“同學們，有沒有了解‘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的意思？”
學生在下面搖搖頭，疑惑的看著黃教授。黃教授年歲已高，但教學的質量非常好，他的課很奇妙，講課內容很能吸引同學們的注意，能引起學生們的好奇心。
教授意味深長的笑道，“這首詩出自於元稹的《離思五首》，隱喻元稹和妻子之間的感情，猶如滄海之水和巫山之雲，其深廣和美好是世間無與倫比的，同時也表達了元稹對亡妻深深的愛。”
有同學提出疑問道，“可是不是說是‘曾經’嗎？”
另一位同學站起來講道，“這首詩是元稹寫給妻子韋從的，元稹最初和韋從在一起是為了自己的野心，在日後的相處中才漸漸愛上韋從，而這首詩也是對韋從的悼念，可是後人對這句詩的理解不盡相同，有人說，‘曾經’也只是‘曾經’我們應該學會放下過去，暢想未來，有人說，是對愛人深深的思念，教授，你怎麼理解呢？”
“我怎麼理解的，我不知道，重要的是讀這句詩的人是怎麼理解的。”教授看看時間，說道，“已經快下課了，同學們自己悟吧！”
我坐在位置上想，一一跑過來，傷心的說，“暖暖，我可傷心了，我看到顧澤許和一個學姐走的很近，那個學姐還對他可親密了就這樣，你知道嗎？”一一給演示，那個學姐湊到顧澤許的耳前說話。
我抬起眉毛，無奈的說，“顧澤許，不會喜歡他的。”
“你怎麼知道，那個女生，可真茶，你知道嗎？我詢問顧澤許，他還給我說，只是朋友關係，是他社團的社長，還說我，天天疑神疑鬼的，我都氣死了，我要和他分手。”
“你們這半年都分了多少次了，最後不還是和好了。”
“他整天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我真的很沒安全感，我每天都要像個傻子一樣，在他們學校裡跟隨著他，我已經很累了，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第一次聽到一一和我說這樣的話，看到她這麼崩潰的和我說，我想她確實累了。
“一一，你不必這樣，如果你真的很累，我支援你和他分開，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很閃亮，我不希望你整天圍著顧澤許，或許你可嘗試一下不一樣的事情。”
一一委屈上看著我，抱緊我的脖子，哭著說，“暖暖。”
一一早上沒去找顧澤許，顧澤許便主動來學校找一一，跟在後面討好的說，“一一，今天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我給你帶了蛋糕，你喜歡吃的。”顧澤許將蛋糕遞給一一。
一一轉過身冷淡的說，“澤許，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中午有其它的事情，不能和你一起吃飯。”
“我不同意分手。”
一一哭著說道，“顧澤許，我很累，從上大學到現在，我一直追著你的腳步，體育課逃課，睡覺晚歸，上課不專心，我荒廢了半年的學業跟隨你，顧澤許，我們分手吧！謝謝你的蛋糕，但我不喜歡吃了。”
顧澤許傻傻地愣在原地。
傳媒校園的人工湖邊，我們倆坐在長椅上，一一看著我說，“暖暖，我已經和他說了，我要專心學習了。”
“一一，這世上並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你可以大概給我講講。”我摟著她的肩膀，看著水裡自由暢快的游魚。
晚霞是河流的偏心，天真才是少年的旌旗，人類只有遠離城市繁燈，才有機會看見宇宙向沙漠敞開的秘密星空。
回到學校，看到顧澤許蹲在校門口等著我，我走過去，站在他的旁邊，“你們倆還真是像啊！都過來找我聊心。”
顧澤許著急的對我說道，“這次真的是我錯了，我確實沒在意他的感受。”
我拉起他，尷尬的說，“別在這裡蹲著了，太丟人了吧！”
顧澤許瞪著我，跟在我的身後。
咖啡廳裡，我悠閒的喝著咖啡，顧澤許不耐煩的看著我，生氣的道，“不是，你還有沒有心啊！我是你哥哥艾！”
“我當然知道啊！可是我也沒辦法呀！這次你是真的傷了一一的心了，我都看不慣了。”
“學姐不是喜歡我的人，她有男朋友的，而且人家馬上要結婚了。她找我，是因為我剛好和她在一個社團，讓我們社團的男生幫她出謀劃策，佈置結婚的場地。”
“那前面幾個女生是怎麼回事啊？”
“她們…”顧澤許吞吐的說不出話，我歪頭看著他。
“哎呀！她們確實是找我要聯絡方式的，只是每次剛好被一一看到，但是我沒加她們，真的是沒有一點聯絡的。”
“哦~行吧！”
顧澤許眉頭皺的很緊，“不是，你快幫我出出主意，別哦了。”
我放下咖啡，“你每天來學校找她，死纏爛打，最後再解釋解釋。”
“真的，那我試試吧！”顧澤許一飲而盡，朝外面走去。
“一一，這是我給你買的早餐，你喜歡的牛肉餡的包子，還有燕麥粥。”顧澤許緊跟在一一身後。
“一一，你不是說上次買的蛋糕不好吃嗎？這次我給你買的蛋糕水果很多，你肯定喜歡。”
“一一，中秋節要到了，我們一起去放花燈吧！”
“一一，你星期要去哪裡玩呀！我買了海洋館的門票。”
顧澤許走進一一的班級，坐在一一的旁邊，一一疑惑的看到，顧澤許客氣的說道，“你認真聽，我就坐在你的旁邊，不會打擾你的。”
一一小聲的說，“你怎麼過來了？”
顧澤許盯著一一，一副死纏爛打的模樣，“我當然是來追你的呀！”
一一不好意思的朝旁邊看看，顧澤許跟著她的臉看著，幸福的說，“暖暖的方法果然有用。”
下課之後，顧澤許追上去，“一一，你聽我解釋，你要是不想聽就和我去一個地方。”顧澤許沒等一一同意，拉著她朝校外走去。
一一走進一個酒店，仔細的看著屋裡的佈置，疑惑的問道，“這是一個婚姻現場？”
顧澤許走進一一的身旁，認真的說，“這就是一個婚禮現場，是學姐的婚禮現場，她來找我，只是想讓我們社團的男生幫她佈置婚禮現場，之前你看到的女生，我真的都不認識，我也沒加她們的聯絡方式，你真的可以看一下。”
顧澤許遞給一一手機，一一眼眶發紅，“我不需要。”
“之前是我不對，我沒注意你的感受，沒考慮你的處境，沒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但我發誓，以後我絕對不會再這樣了，一一，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一一眼淚已經流下，背過身，沒有說話。
顧澤許突然跪下來，從兜裡拿出戒指，拉著一一，小心翼翼的問道，“程一一，我喜歡你，原諒我好不好？”
一一開心的伸出手指，顧澤許手忙腳亂的給一一帶上戒指，輕鬆抱起一一轉圈。
看到一一曬的朋友圈，照片上一一的手中戴著戒指，我在下面評論，“恭喜啊！終於複合了。”
一一回複道，“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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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精神科醫院裡，蔣丞飛耐心的問道，“還認識這是誰嗎？”
鄭嶼洋搖搖頭，傻乎乎的問道，“不認識，你認識嗎？”
“你都不認識，我怎麼會認識。”蔣丞飛仔細的琢磨照片上的人。
我坐在宿舍裡，盯著手機圖片，遲遲未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