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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程玉昂的那一刻，榮雨卿說不激動是不可能的，她甚至因為他的突然出現，有種保護神從天而降的錯覺。
“程玉昂。”這麼久以來，她是第一次笑著喊一個人的名字，就像是見到了自己久違的家人。
程玉昂跳下馬來站在她面前，她這才發現，他比之前見到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更加硬朗成熟了。
“卿卿，對不起。”沒想到程玉昂見到她的第一面，竟然是說對不起。
而且滿臉愧疚，好像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看得出來，他眼裡除了愧疚還有更多其他的情緒，不甘、自責、掙扎、痛苦……
算算年紀，她才十三，他不過也才十七歲。
放在上一世，這個年紀實在是年少，和紀晏禮那種天才相比，年紀再大也毫無優勢，算計不過，何況程玉昂這樣的武將呢。
他們本就是不同的人，一個適合朝堂一個適合戰場，他在這個年紀遇到紀晏禮活了兩世的老狐狸，不生出這種情緒也難。
為了安慰他，榮雨卿沒再急著回紀晏禮身邊禍害他，而是趁著天色還早，將他帶到城內的酒樓吃飯。
“我娘從小就對我說，沒有什麼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事。”榮雨卿點了一桌好吃的。
食物能讓人忘記不好的情緒，治癒人心，特別是美味的食物，剛好她也餓了，病了幾日，一直吃得清淡沒味，難得能有個好朋友陪她吃飯。
“如果一頓不行，那就兩頓。”榮雨卿如同一個朋友，用程玉昂能接受的方式開導他。
她一直和他聊天，輕描淡寫地說著這幾日的經歷，又告訴他，這只是第一次和紀晏禮交手，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已經很努力了，而且天賦膽識都過人，盡挑著他的優點去誇，更重要的是，說得真摯又真切，眼底全都是欣賞和讚美之意。
原來語言的力量這般強大。
他竟然被她的三言兩語，就掃去了這幾日積攢下排洩不出去壓抑，這幾日他也從未睡過一個好覺，眼下都是青色。
但疲憊感也在她溫柔的聲音中迷失，心裡想的是，如果能聽到她的聲音睡覺就好了，他一定不會失眠。
如果日日和她睡在一起，那該是多幸福的事。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他臉一紅，眼神不自覺地瞟向了窗外，拿起桌上的茶水猛地灌入口中。
榮雨卿變成話癆，也是因為明白少年壓抑了許久的情緒，急需人去開導。
這一世接觸過紀晏禮後，她才明白，人心理上的病其實比身體上的病更嚴重，但卻更讓人容易忽視。
所以在之後，不管是問診還是為人處世中，她都更關心對方的情緒，想了一套疏通情緒的方法。
也正因為上一世的經歷，也讓她明白了太多的人性，更讓她能解讀到不同的心理狀況。
甚至，很容易和不幸的人和事產生共情。
不知為何，和榮雨卿相處時，程玉昂能迅速忘掉煩心的事，好像她坐在那，就是一道溫暖的光指引著他想要靠近。
又好像是在鼓勵著他，向好的方向去想，不要為難自己。
如果不是見到她之前他心情陷入了無比糟糕的境地，但看到她後竟奇蹟般地有了這樣的感受，心中也劃過異樣的情愫。
她能引領他。
這個念頭，在他心頭不自覺劃過，從此刻起他已經不僅把她當成自己的未婚妻了，還有另一種不同尋常的存在，重要的存在。
“卿卿，我終於能將你帶回去了。”他在她面前，也說出了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他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拘謹，甚至不敢多看她，這次見面後，她主動請他吃飯和他隨心所欲聊那麼多，他也應該放鬆點了。
也因為這樣舒服的相處氛圍，吃著美食，他覺得自己為她奔波得再久都值得。
他所追逐的目的，不是為了心裡的愧疚和自責，也不是她臨走時回過頭的那一眼，而是此時此刻，無以倫比的享受和治癒讓程玉昂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榮雨卿一邊吃，一邊說：“在這裡，我還有點事沒處理完。你放心，半月之後，我定會安然回到啟榮。我娘和從靈還在戚府等我回去呢。”
她沒有隱瞞什麼他，也沒有因為他眼裡的失望就改變主意。
“玉昂，別難過，我們不是已經有了婚約嗎？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畢竟以後，你還有那麼長的時間和我相處。我希望我們能互相理解，互相扶持。”
榮雨卿不肯跟他回啟榮，他心中鬱悶卻不知該如何勸說，更覺得自己沒資格左右她的決定。
若是其他女子，他必定直接擄走，管她什麼想法又要做什麼事，直接交給他去做了不是更好更利索？
他自覺不比一個小女子做事差。
但面對榮雨卿，他不僅說不出這種話，還隱隱有一種不敢出聲的趨勢，但聽她後面說的那些，以後還有那麼長的時間一起相處，大有“此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意思。
聽完，程玉昂本來心中還有些淤堵，一下就被她如繞指柔般全都化解得乾乾淨淨。
“好。”只要她的心在他這裡，其他什麼都無所謂了。
他就怕，她年紀小，容易被人迷惑，何況帶走她的紀晏禮，居心叵測，明顯對她有所圖謀。
之前他還不知道，她一個小丫頭，壽王又被她送進了天牢，紀晏禮還有什麼拿著她不放的。
本來以為是知道了這小丫頭高的秘，想要懲治她，所以一路他不敢停歇，直到朱清鎮得到她的話，還有從那些人交代中知道她並不受傷，也無難受，才放心下來。
“我等你。”這是他給榮雨卿的承諾，也是回應。
此時，榮雨卿敢肯定這一世不可能再嫁給紀晏禮，程玉昂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現在說這些主要目的還是讓他安心離開。
如果她不好好說，說好聽點，他那性格就算在她這裡隱藏得再好，也可能強行將她帶走。
畢竟這是多麼好的機會，以他的做派，會讓她直接將事交給他去辦。
怎麼說都不會允許她留在這裡冒險的。
但他卻輕易鬆口答應了。
果然，不要低估言語的感染力和殺傷力，前世她跟在紀晏禮身邊，看了太多他口蜜腹劍的樣子，也是這般，說幾句話就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還記得他當時轉身看她聽得無聊，就問她：“看明白了嗎？”
她懵懂搖頭，又害怕他嚴苛地責罵，“妾身不懂政事。”
“不論你懂不懂，都要明白，說什麼做什麼，首先要看清楚自己和他人的目的為何，摸清後說的每一句都要踩在對方心頭。”
現在想想，那時他應該是想讓她多揣摩他的心思，多加討好吧。
不過是訓奴罷了。
但這一世，她用在其他地方，卻是讓她受益頗多。
兩人有說有笑還沒吃完，外面就傳來一陣喧譁聲，熟悉的腳步聲在木頭梯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音，急匆匆地，榮雨卿心中一驚，忽地抓住程玉昂的手。
“你快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