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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放總感覺自己似乎是忘了什麼,但自己審視自己的記憶後,又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只能權當自己多想了。
一日,他休沐回府,突然撞到了表妹阮簾,她看起來形色匆匆,似乎是有什麼著急的事情。
“表妹,你可是有什麼事情?”
說來也奇怪,他的記憶中自己與表妹最初還是挺熟絡的,好像是因為某個人,兩人達成了共識,但不知怎麼回事,後面兩人也生疏了起來。
阮簾眼睛有些紅,她抬頭,看著顧放,“你可曾記得宋冉?”
“宋冉,是丞相府裡那位早逝的姑娘嗎?”他有些驚訝的問道。
不知怎麼地,心卻有些疼,好像什麼東西被剝離了。
“是了,是了,你也忘記了。”顧放看著阮簾,她竟然有些像是被魘著了一樣。
看著她踉蹌的離去,甚至路都有些走不穩,顧放只感覺心裡一抽一抽的疼著,究竟忘記了什麼呢。
……
又是一年春去秋來,老皇帝駕崩,新帝即位。
顧放和謝湛被老皇帝臨終託孤,封二位為輔佐大臣。
兩人雖說平日裡不對付,在政見上也有許多不同,但相似的是,二位卻都沒有娶妻生子。
李岸嶼從邊境剛回來了,正如宋冉和二么么兩人所預見的一樣,李岸嶼棄文從武,在邊境留下了赫赫威名。
他與往日裡一樣,在這日,也是宋冉選擇離開的這日,去宋冉在時的院子裡,在她愛待的那棵樹下,放了她最愛的花和糕點。
李岸嶼回頭一看,謝湛已然在那院子裡,旁邊是小石桌,也是宋冉曾經最愛的地方。
她喜歡坐在那裡,曬著太陽,桌子上擺放一些小糕點,手裡拿著一本話本,一坐就是一下午。
“你來了。”謝湛沉沉的說著。
“嗯。給我也倒一杯酒。我竟然是好久沒夢到她了,你說,她是不是怨我了。”李岸嶼苦笑著說道。
謝湛沒說話,自顧自的倒著酒。
大夢三千。
……
顧放聽說李岸嶼回來了,想著去找他敘敘舊,二人也已有幾年未見了。
剛一到李府,卻聽說李岸嶼去找謝湛了。
他愣了一愣,突然才憶起來李岸嶼每次回來都要去謝湛那裡。
李岸嶼與謝湛近些年也熟絡了起來,兩人常常聚在一起,都對那求仙問卜之事頗感興趣。
顧放搖搖頭,謝湛此人,驕傲無比,竟然也對這虛無縹緲的東西感興趣。
“今日是何日了?”顧放突然轉頭問旁邊的侍從。
“回大人,今日是九月初六了。”
那種感覺又來了,顧放心裡空落落的,總感覺失去了什麼。
“去明德書院吧。”他嘆了口氣。
到了書院,他一如既往的去找劉元,劉元辭官後在書院專心研學,如今已經在儒道都小有所成了。
“不知為何,我今日感覺空落落的。”顧放有些苦澀的說著。
……
劉元怔了半晌,他原以為這只是他自己的錯覺,沒成想,顧放竟然與他一樣。
究竟是誰呢?
劉元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本書,一本孤本,原是李岸嶼帶給他的,此時劉元卻無端的想起了這本被他珍重的放置,但卻久久沒有開啟的書。
等到顧放離開了。
劉元回到屋子裡,找出被他放置在床頭的那本書。
心裡不由覺得好笑,自己那麼珍重的放在床頭,這麼些年,卻都沒有翻看過一眼。
開啟書,是劉元早些年的一些隨想,以及對聖人之言的一些想法,現在看來,不免有些幼稚,但翻到最後一頁,他愣住了。
“見宋姑娘,鼓之而作,雖為半成品,但思前想後,贈與宋姑娘,終感其躬,感宋女之隧。”
宋冉,宋冉,他腦海裡對宋冉的記憶突然由模糊到清晰。
他不該忘了她,眼淚此時模糊了劉元的雙眼,劉元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花廳。
他第一次看見宋冉那首有些拙劣的詩,覺得這姑娘頗為有趣。
待到見了她那一眼,方才知道,什麼叫一眼萬年。
……
顧放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撞見了李文敏。
她和阮簾走在一起,二人現在都是明德書院的夫子。
李文敏和阮簾走到一處亭子裡,在那裡坐了良久,似乎在與另一個人說些什麼。
但顧放抬頭望去,那裡空無一人,顧放卻沒覺得有些害怕,那裡本該就有一人的。
究竟是誰呢?
顧放走近那個亭子,想要仔細分辨一下二人嘴裡唸叨著什麼。
李文敏唸叨著,“宋冉,自你離開已有七年了,我已經是書院的夫子了,還有,阮簾也是…哦對了,現今皇上已經開女子科舉了,越來越多的女子進入學堂讀書了。”
李文敏眼裡帶著淚花。
阮簾站在她一旁,囔囔道,“謝湛他們說你死了,但怎麼可能呢,你這樣的人,會那麼隨便的離開麼,怕不是歷劫歸去變成天上的仙子了。”
……
顧放的腦子彷彿轟的一聲炸開。
“宋冉,宋冉。”
他嘴裡唸叨著,又想起很久之前阮簾問他是否記得宋冉,他當時怎麼回答來著,“是丞相府裡那個早逝的姑娘嗎?”
此時,他卻有些笑自己蠢了。
他人都記得,單單自己忘了,他還自詡自己過目不忘,算無遺策。
怕不是這天底下最大的蠢貨。
他有些搖搖欲墜的離開,“去宋府。”
到了宋府,他有些不知所措,讓人叩了叩門,對著侍從說道,“就說顧放來尋宋姑娘。”
門內良久都沒有動靜,讓顧放險些以為這只是自己的一場夢,夢醒了,宋冉就回來了,可是這場夢為什麼會這麼長。
站在門前,等了好久,直到天黑,門內才傳來動靜。
顧放抬頭望去,是李岸嶼醉醺醺的出來了。
顧放走上前,有些脆弱的說著,“你們把宋冉藏哪裡去了。求你了,告訴我…”他充滿希冀的看著對面那個人。
李岸嶼醉意正濃,即使見到多年的好友,也沒有緩和,他揪著顧放的衣領,又笑又哭,“宋冉,宋冉,她早就離開了,不要我了…”
言罷,李岸嶼鬆開了手,又有些狼狽的走不穩路,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終究是一場夢啊,一場昳麗的夢,讓所有人都不願意醒過來。
顧放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怎麼可能會就這麼離開了,怎麼可能。
此時,顧放突然明白謝湛求仙問卜的心理了,怎麼可能呢?
那樣風光霽月的人,應當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的。
而不是這樣,默默無聞的離開,甚至想要讓所有人都忘記她。
想到這,顧放又有一些痛恨,恨她就這樣一聲不吭離去了。
顧放離開了宋府,卻不知往何處去。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