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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蓮一行人剛步入開封府界，玉蓮從馬車內探出來，往趕車的凌孤霜手裡塞了一個手爐，手指離開的時候難免碰到了凌孤霜的手掌，只覺得似雪塊般冰冷。
但是這樣的寒冷是凌孤霜習慣的。
凌孤霜將馬車上用於擋風保暖的棉簾整理了一下：“天冷，怎麼出來了？”
小巧的手爐在凌孤霜手中就像玩具一般，玉蓮關心道：“這天太冷了，風裡裹著溼氣，看樣子夜裡似是要下雪，等到了城裡，咱們再僱個車伕吧？”
說話間寒風凜冽，直吹的牙疼。
凌孤霜聽出玉蓮話語間的關心，唇角輕輕勾起，將手爐換了個手，拇指輕輕摸索著：“沒事，別人駕車我不放心。”
“你是說，咱們這趟去京城路上可能不順利？”
凌孤霜無聲地回看了她，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
玉蓮一下子反應過來：“啊？”
吸了一口冷氣，岔了氣，打起嗝來：“咱們這小本生意的，嗝，得罪不了誰吧？”
擺著指頭數起來：“怡清院？不可能，這半年他們早就老實了。那是如意樓，也不應該，咱們在洛陽，離京城甚遠，沒道理，再說他們邀請咱們過去，動手豈不是太明目張膽了。那……就只有白珩了？”
雖然猜到了這裡，但是玉蓮發自內心的質疑：“他有這個膽子？”
要說玉蓮的計劃一步步走到現在，即將會給誰的生活帶來毀天滅地的影響，毫無疑問一定是白珩！
凌孤霜聽到她吸了涼風，拉過棉簾，以輕柔的動作將她抵回馬車內：“進去說，我能聽到。狗急跳牆，不難理解。”
無論白珩發什麼瘋，凌孤霜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裡，以前沒有，現在更不會。
“咱們今晚到了開封城，明日好好休整一下吧，我覺得這天明日估計也走不了。”玉蓮聽著馬車外呼嘯的北風，和他商量。
“好。”
玉蓮等人剛到客棧安頓下來，不到戊時，飛雪裹著寒風，紛紛揚揚落滿大地。
她將房間內的窗戶推開一條縫，問身後的凌孤霜：“今年這第一場雪下的好像比去年晚了一些。”餘光注意到凌孤霜微蹙的眉頭：“你今日好像憂心忡忡的，怎麼了？”
凌孤霜望著窗外的大雪，平靜的開口：“雪夜，殺人夜。”
漫天大雪會掩蓋掉這世間發生的一切，會將鮮紅稀釋，融化。
出於殺手的本能，凌孤霜預感今夜會不平靜。
察覺到玉蓮神情有些緊張，他安撫道：“今晚關好門窗，不會有事的。”
玉蓮抿唇一笑：“我信你。”
從他們相識到現在，凌孤霜數次救她於危難，她現在發自本心的信任他。
子時一刻，凌孤霜瞬間睜開眼！
屋頂有人！
他自兩人分別後，回到房間，便取出了這次出行前特地去鐵鋪打造的長劍，長劍置於身側，抱臂坐在桌前，閉目靜待。
即使屋頂的人刻意的放輕了鼻息，且輕功絕佳，但是仍然逃不過凌孤霜的耳力。
不過瞬息，他已立於屋頂之上。
殺手一襲夜行衣，黑布擋臉，手持一把匕首。
見到突然出現的凌孤霜一驚，不過眨眼瞬息，凌孤霜的出手沒有任何徵兆，長劍裹挾著寒風已到身前。
殺手只來得及抬手做阻擋，然而兩人的力量差距何其懸殊，他的匕首死死抵著凌孤霜的劍鋒。
凌孤霜的眼神中帶著蔑視的寒意，妄圖用一把匕首擋住他的劍，痴心妄想。
練就左手劍的過程中，他對於劍法的領悟更純粹，現在他出劍一招一式，樸實無華，但是，凡是練武之人，便可知曉這種返璞歸真的劍意其中的奧秘。
不過一個來回，殺手便知道自已這單生意定然是完不成的，容不得他愣神。
第二劍已經殺至眼前，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長劍已經劃過他的脖頸。
鮮血劃過劍鋒，染紅殺手的衣襟。
但就方才這兩招，仍然令殺手覺得分外眼熟，不確定的喊道：“劍一？”
凌孤霜的殺招一頓。
這是組織內的叫法，會按照使用兵器分類，後面的數字為該分類內的排名，他未退出時自然是組織內劍法的第一人。
“真的是你嗎？你當初不是……”殺手話音未落，順著劍鋒延伸，便看到了他穩穩握著劍柄的左手，噤了聲。
凌孤霜的停頓不過幾瞬，手起劍落，噴射的鮮血染紅飄過的飛雪。
最要命的招式總是快速的，死亡也總是無聲的。
拎起殺手的屍體，凌孤霜輕功不過一盞茶，便將其扔在了城外的亂葬墳，畢竟事發在開封城內，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煩，處理屍體也是殺手必備的技能。
待他回來，潔白的落雪已經完全掩蓋住方才的痕跡，凌孤霜立於屋頂，望著這處，輕笑出聲：“殺人夜，久違了。”
久違的雪夜，久違的殺人，久違的組織，不過一夜，全回來了。
這些東西就像是刻在他的經絡中一樣，不管時隔多久，輕而易舉便能勾起。
右手無意識地旋轉手腕，感受著自經絡處傳出的刺痛感。
雖說他第一時間尋得江湖神醫接上了手筋，神醫也承諾了可以基本達到正常生活的程度，現在經過快一年的恢復，確實基本可以滿足普生活的需求。
但是不可避免的到了陰雨天或大雪天，手腕處總能傳來刺痛感，提醒著他過去的一切。
他低頭看著手腕處佩戴的墨色護腕，邊緣處是一朵純手工刺繡的蓮花，在一片黑暗中，一抹白色出塵又醒目，它融化了墨色也被墨色包裹。
今日凌孤霜身著的是一襲青色長袍，從上次玉蓮嫌棄過他的衣服後，便全盤接手了他的日常服飾。
雖說一開始他有些不適應這種亮色，對他的身份而言，顯眼的顏色意味著暴露，但是他跟著玉蓮，學會了融入正常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中忙碌，充實，繁瑣，放下了殺戮劍，他甘之如飴！
周圍的一切都把他從殺戮中喚醒，緩緩坐在屋頂。
凌孤霜用手掰下房簷處的冰凌柱，拿起方才殺手遺落的匕首。
寒光與冰凌碰撞的聲響，在寒風中變得微不足道。
他沒有在意落在髮梢的雪花，匕首飛舞。
凌孤霜溫柔地凝視著手心，動作輕柔地將它放在玉蓮窗邊。
玉蓮一睜眼，便能看到窗臺上，在晨光中，晶瑩剔透的一朵冰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