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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發瘋一樣的富江同學，心裡卻在想：這是愛嗎？這是富江同學對我的愛嗎？
愛不應該是一種美好的東西嗎？為什麼此刻的富江同學會如此痛苦？
愛是一種不好的東西嗎？為什麼讓富江同學如此撕心裂肺？
我彷彿一個冷漠觀測著人類的機器人，企圖在資料中分析出感情是一種怎樣的東西，竟然能夠影響和左右人類。
我甚至有些疑惑，之前我曾獲得的愛，那真的是愛嗎？否則，此刻的我為什麼那樣難以理解呢？
直到我的眉心忽然綻放出一束耀眼的光，下一刻，震耳欲聾的鐘聲在我耳邊敲響迴盪。
一個半透明的身影從我腦海中漸漸成型，這個白鬍子老頭拎著須彌劍柄狠狠敲了我一下。
我歪頭：“老祖？”
老祖看起來精神矍鑠，對著我一頓罵罵咧咧：“你不是翅膀硬了非要出國嗎？當初我就說了出國不好有一大劫，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老祖，你是專門來打我的嗎？”我發出了不解的聲音。
老祖聲音一噎：“你大了，出個國學會頂撞祖宗了，我就說你要被假洋鬼子帶歪的，你個不孝玄孫。”
我疑惑：“可是我以前也這樣啊？”
老祖再次噎住，半響，他罵罵咧咧：“真是天生欠了你的。小兔崽子，祖宗我是來撈你的。出國兩年，就把自己作得快死，真是長能耐了，比在家裡還熊。”
我認真反駁：“我不熊。而且我不需要您撈，我和那邊說好了，等涼了就去那邊幫忙幹活，老祖，做人不能言而無信，我該去給人家幹活了。”
老祖：“……”
老祖：“你祖宗我在那邊求爺爺告奶奶撈你，別不識好歹，給爺爺我滾回去吧！”
老祖一腳把我踹回我的身體裡面。
靈魂歸體的那一瞬間，極致的愛意包裹著我，詛咒從我的靈魂迸發，我夢寐以求的感情、我的愛全部回到了我身上，並且加倍反哺給我。
我睜開了眼睛。
富江同學的眼淚滴在我的臉頰上，居然是滾燙的。
我笑：“富江同學，別哭了，我回來了。”
富江同學有一瞬間的驚喜，然而下一刻，更洶湧的眼淚在他眼眶裡匯聚，“對不起，喬，對不起……”
富江同學哭成一個小淚人，他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領域裡詛咒的氣息漸漸變淡，但更多的詛咒反而如潮水般向我湧來。
我想抬手摸摸富江同學的臉，但卻完全動不了。
於是我後知後覺記起來，我好像，被掏心了？
我下意識低頭，心口那裡果然有個大洞。
然而我卻沒死。
我能夠感覺得到，我的胸腔裡塞滿了陰冷粘膩但卻有些熟悉的咒力。就是這些咒力，在堪堪維持著我的生理機能，讓我不至於馬上滾回家求老祖撈我。
我輕聲問：“富江同學，是你在維持我的心跳嗎？”
富江同學：“對不起，對不起……”
我嘆了口氣：“富江同學，如果再沒有人救我的話，我就真的要死掉了。麻煩你把我送回高專，找硝子學妹吧。”
靈力和反轉術式到底是不一樣的，天雷之氣能有催生斷肢的效果，但普通的靈力就只夠療傷而已。
像重新長個心臟出來這種事，還得看硝子學妹的反轉術式。
“對，救你，找硝子……”富江同學彷彿一下子被點醒一般。
他立刻爬起來，把我抱在懷裡。
我歪在他懷裡問：“富江同學，你能不能撤掉領域？”
富江同學的眼淚又掉下來：“對不起，喬，我只能在領域裡維持你的心跳。”
我不說話了。
其實我現在的狀態根本不足以支撐我一直醒著，但看富江同學緊張的模樣，我怕暈過去，他會以為我死掉。
我儘量貼在富江同學身上，放鬆身體，尋找支撐。
富江同學生生靠一雙腿把我抱回了高專。
昔日走幾步路都嫌累人的嬌氣少年，此刻居然有了抱著我回高專的毅力和力氣。
然而，他的領域在走到高專門口時就引發了巨大的警報，高專的結界瘋狂發出預示。
直到五條悟闖進了領域，富江同學臉上還有些茫然無措。
我撐著氣若游絲的聲音：“把我送到硝子……快……”
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不出意外，是在高專的醫務室內。
硝子學妹漂亮的眉眼下面全是烏青，看起來疲憊不堪：“學姐，你終於醒了。”
“她醒了！”
隔離用的簾子被猛然掀開，富江同學鑽了進來，一下子趴在我面前：“喬……”
他又開始眼淚汪汪。
雖然我一直覺得富江同學哭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但他的眼淚是不是太多了點？
富江同學難道是用眼淚做成的嗎？
我的心臟已經被硝子學妹修復好，但還是有些難受。這種情況我知道，只是器官復甦的正常現象，休養幾天就好了。
我摸摸富江同學的臉：“別哭了，我都已經好了。”
我又偏頭，笑著：“硝子學妹，這次還真是多虧有你啊，謝了。”
硝子學妹看起來狀態不好，但還算活潑地回應了我：“那學姐要請我吃飯啊，我要吃大餐。”
我滿口答應：“沒問題，硝子你這學期的飯我包全了，隨便挑！”
富江同學的眼睛在這幾句話之間已經從我身上移開。
他堪稱“哀怨（？）”地看著硝子學妹，硝子學妹會意一笑：“學姐和你的感情還真讓人羨慕啊，你們聊。”
她說完便轉身出了隔間。
富江同學這才又轉回來，緊緊盯著我，牽住我在被子外面的手：“喬……”
我有些無奈好笑。
富江同學大概是害怕吧，畢竟這次事件完全都是由他引起的。我因此差點回不來，他可能以為我會因此不喜歡他。
富江同學的詛咒都因這患得患失的不確定，而變得更加濃郁起來。
我抓緊他的手：“別害怕，我還是很喜歡你。當然，如果你願意和我說一說今天的事，就更好了。”
富江同學睜大霧濛濛的雙眼：“我願意，喬，我是被騙的，如果我早知道母親他……我就不會騙你來了。我沒想過要你死，真的。”
“我相信你，否則你就不會那麼努力地救我了。”看富江同學情緒太過激動，我安撫著。
花了點功夫，總算讓富江同學重新冷靜下來。
我斟酌著字句：“富江同學，其實我在昏迷的時候是有感覺的，你說的那個母親我有印象。他好像，是個男人吧？”
“嗯。”富江同學點頭肯定。
“那你為什麼叫他母親？”這是我在清醒以後，理智迴歸，想問的第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