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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異人和呂不韋在秦軍護送下回到秦國。
秦國，太子宮。
回到秦國的嬴異人和呂不韋，來不及見異人的生母夏姬，直奔華陽夫人處。
來到太子宮，異人在呂不韋的安排下，已經換上了一身楚國服飾。
他身穿續衽鉤邊長袍大袖，深衣繞襟曲裾，頭戴高冠，腰間一條寬厚帶子，將寬鬆長袍收束。
異人轉身看了一眼楚衣，感覺有些彆扭地問：“呂公，這有用嗎？”
“華陽夫人是楚國人，她遠離楚國多年，給她留下好的第一印象總沒有錯。”
華陽夫人的寢宮裝飾得典雅而莊重，暖黃的燈光灑在精緻的楚國漆器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澤。
宮人們低垂著頭，不敢稍有動靜，只有異人和呂不韋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裡迴響。
華陽夫人早已得到訊息，此刻正端坐在鳳榻之上，她的面容保養得極好，看不出歲月的痕跡，眼中看不出一絲情感變化。
當異人走進大殿，華陽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呂不韋跟異人身後，先行出聲：“商人呂不韋，拜見華陽夫人，陽泉君。”
異人馬上出聲跟隨：“嬴異人拜見華陽夫人，陽泉君。”
陽泉君指著呂不韋，轉身對姐姐說：“這商人，倒是有些伶俐。”
華陽夫人點點頭，站起身，鳳步慢移地走到異人面前，細細打量著他。
異人低頭行禮，他的動作恭敬而不失風度，完全符合呂不韋描述的謙卑形象。
“你就是嬴異人？”
華陽夫人問道，她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絲難以言喻的溫柔。
“回母親的話，正是兒子。”
異人抬起頭，他的目光堅定而深邃，與華陽夫人的視線交匯在一起，異人回以華陽夫人謙卑一笑。
“穿的倒像是個楚國人。”
華陽夫人輕啟朱唇，聲音清冷，緩緩問道：“異人，你在趙國為質多年，那裡的風土人情，與秦國大不相同。你可曾懷念過趙國的生活？”
這個問題出乎嬴異人的意料。
他微微一愣，隨即回答：“回母親，兒子在趙國確實經歷過一些美好的時光，但趙國始終是異國他鄉，無法與秦國相比。兒子心中始終牽掛著秦國，期盼有朝一日能為秦國效力。”
華陽夫人聽後，輕輕點了點頭，往鳳榻走了幾步，回頭話鋒一轉：“然而，我聽說你在趙國時，與趙姬情深意重，還有一子。如今你孤身一人回到秦國，你可曾想過如何安置她們？”
呂不韋的心跟著緊了起來。
嬴異人心中一震，這個問題觸及了他的軟肋，但他的表情卻並未顯露分毫。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聲音道：“回母親，兒子與趙姬確有深情，她也為我誕下一子，這是我無法割捨的部分。但兒子更清楚，我若能回到秦國，才能將母子安全地接回。我已在邯鄲做了最大努力，保證母子二人的安全，此事絕不會影響我對秦國和母親盡忠盡孝。”
華陽夫人盯著異人的眼睛，她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似乎要看穿嬴異人的內心：“嬴異人，我再問你，如果未來再次面臨必須在秦國與家庭之間做出選擇的情形，你是否還會像這次一樣，丟下你的親人？”
這個問題如同一把尖刀，直刺嬴異人的心。
他明白，這是華陽夫人在試探他。
一旁的呂不韋則是緊張地看著嬴異人，心臟狂跳，他知道這個問題是自己將嬴異人陷於不義之地，如果異人回答不好，可能功虧一簣。
嬴異人目光堅定，迎著華陽夫人的眼光道：“母親，自古忠孝兩難全，兒子深知這個問題極其艱難。但請母親相信，無論未來面臨怎樣的選擇，兒子都會以秦國的利益為重。同時，我也會竭盡所能保護好我的家人。既不辜負秦國，也不辜負家人。”
他頓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又說：“但如果真的到了無法兩全的地步，兒子會選擇承擔起對秦國的責任。因為兒子深知，身為秦國的子民和未來的王，到那時，我已經不再是一個人的丈夫和兒子，而是秦國人的王。我也相信，我的家人會理解並支援我的決定。”
華陽夫人聽後，眼中閃過一絲不明意味的眼神。
她微微點頭，對嬴異人說：“很好，你的回答讓我很滿意。我希望你能夠記住今天的話，永遠忠於秦國，同時也不要忘了你的家人。”
“既然如此，你的字就叫‘子楚’吧。”
她轉身回到鳳榻旁，緩緩坐下，示意異人也坐下。
呂不韋也鬆了一口氣，緩步站在異人身後。
-
坐在異人對面的陽泉君在此時說話了。
“子楚，你既已回到秦國，便是我秦國的一份子。我且問你，你對秦趙兩國如何看？”
嬴異人心中一凜，知道這是陽泉君在考校自己的學識。
“回陽泉君，子楚在趙國為質多年，深感秦趙兩國之間的國力差異。”
“趙國雖為中原大國，但國內政治混亂，權臣當道，民生凋敝，軍隊戰鬥力也日漸衰弱。”
“而秦國則不同，自商鞅變法以來，國內政治清明，法治嚴明，百姓安居樂業，軍隊戰鬥力也日益強大。子楚在趙國期間，時常聽聞秦軍東征西討、屢戰屢勝的戰績，心中無比敬仰。”
“子楚始終不忘先王東出遺志，日日佩戴秦寶劍不敢摘下，只求有一日推動秦國再向前一步。”
陽泉君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與子楚遙遙對飲一杯。
......
日落時分，子楚和呂不韋離開了太子宮。
離開時，兩個人對視一眼，呼了長長的一口氣，這時子楚才感到虛脫，背後一陣發涼。原來汗水早已浸溼了後背，呂不韋也輕鬆不到哪兒去。
但他們知道，最艱難的一關已經過去了。
子楚遙遙看向東北方，目光堅毅，喃喃道，我不會讓你們等我太久的。